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驚虹

第2頁 文 / 陳毓華

    「動不動就生氣對身體不好。」像她,一氣就暈。

    「你知道我是誰?」陌生人也能說一堆話,她果然是不知人心險惡的嬌嬌千金女。

    「知道,」她溫婉的眉揚了起來。「你是人,不是來取我性命的死神。」

    他穿黑色的衣服真好看,彎彎的眉順著細長的眼安伏著,單眼皮使他渾身散發神秘的晶冷氣質,即便全身肅殺的顏色也不損他出眾的儀表,不過給人一種不容易親近的感覺,一頭黑赤摻雜的頭髮用紫金色的繩線系成辮子。

    他淡漠的開口,「你知道自己命不長?」

    她點頭,對亂驚虹的直言不諱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她這身病骨,使得身邊的人只能小心翼翼對待,誰也不敢對她發脾氣,甚至多說一句重話,然,他卻那麼直接。

    「你很凶。」

    「我不需要對你客氣。」

    「也對,你不欠我什麼。」

    亂驚虹又不說話了。

    沒有意義的言詞,解釋只是浪費精神。

    步弭愁轉了轉眸子,屋子的清涼讓她舒服許多,雖然房間裡的藥料多到讓她頭昏,但是她又不能不需要這些薰藥。

    要是她的身子爭氣點,她寧願忍受炙熱卻能夠讓人身體強健的日曬。

    「你是我爹的食客吧?」才幾句話她又覺得喘。

    「我是妖魔鬼怪。」

    她低低的掩著嘴輕輕笑了出來。

    「好久、好久沒有人講笑話給我聽了。」

    亂驚虹面對她那雙渴望的眼,不禁心想,到底她寂寞了多久?

    「我不說笑。」

    「不打緊,你人好,不惱我,我就很開心了。」

    她有多久不曾跟花花以外的人講話了?想不起來。

    其實想不起來也不要緊,反正她大部份時間都病著,總是昏昏沉沉的,睡了醒,醒了又睡,身子好些時外面就有一大堆人等著她看病,幫那些人看完病之後,她又病了,生活一直這樣重複不斷。

    也不知怎地,那些萬頭鑽動的病人老是害她病了又病,沒完沒了。

    「聽我講話很無聊對不對?花花每次都聽到打瞌睡。」她垂下睫羽,心中多少歎息沒有人知道。

    亂驚虹沒有特殊的表情。

    「花花是我的侍女。」她突然補充一句,怕他不清楚。

    「我對你的侍女沒興趣。」

    「是嗎?」

    驀地,亂驚虹察覺到「有人來了。」凌亂的腳步聲,此巨龍還要吵。

    「不要緊……是花花。」整個步府只有一個人走路這副模樣,她知道花花給她端茶、送點心來了,陪她說話解悶。

    話說完,她一抬眼,亂驚虹已經無蹤影。

    「小姐、小姐……」大嗓門的花花進來只看見微微敞開的門窗,還有滿室的徐風。

    ☆☆☆☆☆☆☆☆☆

    離開死寂的別院,亂驚虹回到他暫時落腳的東跨院。

    這時的大唐帝國四方平定,具有包容外來文化的博大氣魄與雄渾的國力,頻繁的中外文化貿易交流,造就充滿自由和朝氣蓬勃的氣氛,不斷的吸收、引進;不斷創造、革新。

    就在這樣的潮流下,別有用心的步亭雲學起諸賢王的禮遇賢士,亂驚虹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他收納其中。

    家中賓客如雲,對於有意在他府邸寄居、求發展、施展抱負的人他更是來者不拒,為了他強烈不為人知的企圖心,他忍著食客眾多,驚人的開支,硬著頭皮支撐。

    然而,他一個二品官,一年領來朝廷的俸祿也不過三萬石米糧、三萬白銀,府中花錢如流水,當然不夠用。

    他需要用別的方法賺錢。

    步弭愁是他掙錢的方法之一而亂驚虹就是因為身懷鑄鐵絕技,而被她父親收為食客。

    武器,是鞏固國家軍隊的根本。

    繼青銅時代,鐵是武器的原料,不只唐朝的天子下詔在全國各地尋找砂鐵,這也是亂驚虹的使命尋找砂鐵產地。

    有了砂鐵產地,就能製造更強大的武器。

    一隻雪白的鴿子在他屋裡的紅木桌面上散步。

    說起來,步亭雲是大方的,步府的食客每個人都有一間房。

    他抓起信鴿,它粉紅色腳下果然繫著一隻小捲筒,筒中有他需要知道的消息。

    快速看過紙箋上的字,他燃火燒掉。

    「爺。」

    無聲無息,屋裡牆壁突地映上一道藍影,跟著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東西不在藏寶塔裡面,不過,我在塔頂有個意外收穫。」亂驚虹知道他會來。

    「屬下馬上去準備。」

    「三更時分。」

    「瞭解!」

    藍影瞬間消失,牆壁恢復原來的樣貌。

    亂驚虹如老僧人定,眸中閃動的光芒讓人識不清。

    第二章

    這樣的地勢,誰都不會發覺隔著一條溪是一個私人林地,以及上頭立著擅入者死的石牌子,蓊蓊鬱郁的林地再過去有一片沙丘,這是亂驚虹的目的所在。

    沙丘是凹凸不平的,中央凹陷處佈滿斑斑紅紅不知名的礦石。

    想當然耳,這塊沙地是私人產業,屬於步亭雲的。

    不過這塊寸草不生的沙地既不能耕種又位處偏僻,他忙著勾官結黨,哪來時間管理。

    地年年月月的荒廢在那兒,直到亂驚虹發現這塊寶。

    經過一夜辛勞,天色接近將白未白之時——

    「你這傢伙,我只不過來探望你,就被抓來當苦工。」露出大半肩膀依舊汗水淋漓的軍破痕抹抹臉。

    「我們是兄弟、死黨,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事我第一個就想到你,不過你不用太感謝我,只要幫忙幫到底就可以了。」

    上半身光裸的亂驚虹不輸軍破痕一頭一臉的濕,他守著橫洞,那兒,熊熊的火焰提煉著過於龐大而挖不出來的隕鐵石。

    洞中堆滿木炭,又造了排氣孔,利用自然強風把火力往裡頭吹送,這樣一來不管隕鐵石埋得多深,都可以就地煉製成鐵器。

    軍破痕歎了口氣,「我這樣幫你,要被青鱗知道絕對會罵死我。」一直對著橫洞送木炭單調又無聊,嘴巴也渴了起來,不如練練嘴皮子,增加口水分泌。

    「我沒有拿刀押著你來。」

    「去,挑撥一下也不行。」

    「你無聊加三級!!」

    「是是是,我無聊,但起碼我不再過問天上人間的事,而你還在第耳天的陰影裡逃不出來。」

    聽他這麼說,亂驚虹並不生氣,他冷嗤,「你告訴我,天上人間是毀了,但是,我們哪個的心是自由的?」

    所有人都以尢罪惡的源頭毀去就能得到自由,然而,跟著他們長大的暗影無所不在,或許他們掙脫了表面的假象,可在內心深處,自由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真正來臨?

    恐怕這輩子都不會有。

    既然他的命運是這樣,他不想逆天,就這樣過下去吧。

    他鑄鐵,為的仍然是替第耳天打造天下無敵的武器帝國!

    「/,不談這個。好奇怪,是不是我耳朵壞了,竟然聽見女人唱歌的聲音。」軍破痕可以對任何事部漠不關心,唯獨女人,只要有一丁點粉味、聲音之類的,他的鼻子、耳朵比獵犬還靈。

    亂驚虹眼睫動了下,一個始終守候的影子馬上鑽進林子,瞬間消失。

    「呵呵,那個人的身手還是數十年如一日。」軍破痕對亂驚虹身邊的人如數家珍,也難怪,他們一共有六人,從小穿同一件褲子長大,身邊有誰出入,就跟自己的指頭哪根長、哪根短一樣清楚。

    「你的也不差。」

    「我哪有,我的武功天下無敵,才不需要親衛隊!」

    「男人你是不需要啦,因為你身邊的女人要組成一個軍團就綽綽有餘了。」亂驚虹將今夜最後一根冶好的鐵從爐口拿出來,泡入準備好的大水桶裡,鐵遇水,滋聲連連,濃煙四起。

    軍破痕一拳擊向左手掌心,嘿嘿直笑,「我就知道你吃味,多少年過去,沒女人緣的你真悲慘,想我天天左擁右抱,美人香味四溢,神仙也沒我快活!」

    「是啊,快、活、不、了、了。」縱慾過度的人死得快咩。

    軍破痕還是不以為意,一副皮皮的模樣。

    同時間,去又回的藍影雙手空空不說,還全身濕透,模樣極為狼狽。

    亂驚虹雙目閃著冷光。

    「是誰?」

    藍影說不出口。

    ☆☆★☆☆★☆☆

    老樹下有一灣流水,溪水潺潺,幾塊天然的石板是村婦洗滌衣服的地方,這會兒,雖然不到卯時,一個小姑娘已蹲在那兒,一邊用棍子敲打衣服,一邊高興的大聲唱歌,儘管水花四濺還是快活異常。

    照她那種拍法,手下的衣服可能壽命都不長,還有破爛之虞。

    她唱呀唱的,自得其樂得很,一個不經心,棍下的衣服就跟著水勢流去,她急急探身想往前撈,不料準頭沒抓好,整個人像青蛙似的跌進水裡,濺起老大的水花。

    喝了水,滿身濕,她並不在意,覷了覷四下發現無人,她索性泡進水裡頭,水的冰涼舒服叫她開心尖叫,看見身上的衣服因為水漂了開來,更是自得其樂的笑成一團。

    她的聲音像黃鸝鳥兒,又是叫、又是笑,還抓著衣服在水中團團轉,開心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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