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陳毓華
原來「以身相許」,呃,不!「以身救主」的寶兒看看主子控制了大局,這才放下發酸的胳臂,吁了口氣。
「好吧!如果妳說得合理,我可以考慮放妳回家。」如果她沒有一個可以說服他的理由,休想他會再放開她。烈問寒獨自在心底添了這些話。
烈問寒的部下聞言皆駭然,烈問寒的話就像命令一樣,從來沒折扣好商量的,在他們的記憶裡哪見過他們的大當家用這樣溫柔的口氣和一個小女孩說話!?
深深吸口氣,小龍女小嘴一扁。
「說來說去都是你不好啦!你要將就肯讓我把你那亂糟糟的鬍子剃掉,我幹麼要老遠跑回洞庭湖拿「還老藥!」」
「「還老藥」跟我的鬍子有什麼關係?」不止烈問寒好奇,就連群豪也屏氣凝中傾聽。
「吃了還老藥自然會變老,一變老,你就不會嫌我年紀小啦,」她挺挺胸膛,裝成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
敢情她是怕烈問寒自卑呢!?
不過,世上真有那叫「還老丸」的怪東西嗎?
這疑問普遍浮現在群豪的心中,只是沒人敢隨便問出口。
「妳不需要那種藥丸,我喜歡妳現在的樣子。」有一股氣梗在他喉間,上不來也下不去,他只能歎氣,再坦白地把現在的心情告訴她。
「我還是要去!」她斬釘截鐵。
「小龍女!」
「我下去泡泡水,找魚兒們玩,你別擔心。」她喜歡看烈問寒緊張的表情。輕輕地拍拍他的臉,還一副大人模樣的哄騙口氣。
烈問寒苦笑連迭。「要用膳了,想找魚兒們玩,改天吧!」
唯今之計,就是先把她哄離開這裡,以後的以後再說吧!
「呃,用膳?你們用膳很有趣嗎?」她可還沒見過一大堆人吃飯是什麼樣子,去瞧瞧,大概也不壞!
「用膳就是用膳,人是鐵、飯是鋼,要吃了才有力氣做事的。」他軟言哄她。
「大家都一起吃嗎?」她比了比眾人。
「是啊!」在龍門水寨裡,吃飯是一件大事,群豪們聚集一堂,尤其又以晚膳為最。
烈問寒在帶走小龍女之前,不露痕跡地給了二當家一個手勢。
蘇莫遮愣了愣才意會過來。
等到眾人都走光,只見他對著那窟龍門水寨最美的自然水塘低語﹕「大當家是不是腦子壞去了,居然要我把水塘填掉,這樣勞師動眾的事」
嘖嘖,真是可惜了這座漂亮的水塘,但是魁首有令,誰敢不從呢!
原來,烈問寒方纔的手勢就是要他連夜把這座水塘填掉。
他連一點點會失去小龍女的險都不肯冒。
於是,被派出公差,自認歹命的蘇二當家只好空著餓肚差人辦事。
連夜耶,也就是說,他倘若沒把這件事給擺平,甚至做得天衣無縫,肯定是沒飯吃了——
滿桌子的菜餚像變魔術般的全堆到小龍女小山似的飯碗上。
也難怪群豪寵她,他們可沒見過像她嘴巴這麼甜的小孩,動不動大哥、大姊的喊,那骨子甜蜜直沁得人心頭一陣爽快,其中最慇勤替她挾菜的除了烈問寒之外,就是傅回雪。
「傅妹子,我商鞅跟妳處了大半輩子可沒見過妳對誰好成這副德性,怎地?轉性啦?」商鞅大口吃著他娘子挾的菜,一邊覬覦地說道。
「商老頭,你故意找碴是不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底不舒坦是因為翩翩沒能坐到你身邊。」她柳眉一挑,神情中有幾許得意。
「妹子,妳也知道我和你商大哥沒有子嗣,妳又何必淨挑他的痛處!」商大娘一見丈夫受窘,義不容辭幫起腔來。
群豪中最不愛說話的樓雨痕冷眼旁觀,既不偏頗哪一方也不護短,淨顧吃飯。
「不如這麼吧!咱們把翩翩收起來當乾女兒,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商鞅一拍大腿,震得桌上碗筷一陣晃動。
商大娘兩眼發亮,喜極而泣,眼巴巴地望著被烈問寒逼迫吞下一口白飯的「罪魁禍首」。「我反對!」傅回雪反應奇快。「小龍女真要成了你們的義女,那咱們算什麼呢?」
商鞅吹鬍子瞪眼睛。「傅丫頭,妳存心來壞我的事!」
沒有子嗣,是商鞅一生最引以為憾的事,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一個可愛又漂亮的娃娃,就像從天而降的甘霖,誰敢叫他放棄,他會立刻找那人拚命去。
「你們容我插一下嘴!」做壁上觀的納蘭任俠聽不下去了,為了保持他「健康」的胃口,看來他不出馬當和事佬是不成了。
所有的眼光全投到他身上﹔除了仍旁若無人拐騙小龍女吃飯的烈問寒和吃完飯正打算抽腿離去的樓雨痕之外。
「雨痕,你等一下。」傅回雪眼看自己勢單力孤,連忙喊住樓雨痕。
他的身影怔了怔,很不情願地回到原位。
「神算子,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先警告你,你要敢沒說出公平、公正的話來,小心我把你踢出龍門水寨。」商鞅那大老粗的脾氣又發作了。
納蘭任俠無所謂地聳聳肩。
江湖人一向不在乎那些繁文耨節的輩分稱呼,龍門水寨這些綠林英豪更是如此,誰也不忌憚他的身份特殊。
「你們一廂情願的你爭我奪,怎麼沒人問一問翩翩的意思如何?」
哇?,真是一語驚醒「糊塗蟲」,所有的眼光又全由納蘭任俠身上轉到小龍女身上。
小龍女在烈問寒的哄騙勸說下百般不願地吃了口白飯,那口白飯自始至終都留在她口中,好不容易有件能夠轉移烈問寒目光的「大事」,她不禁如蒙大赦。
其實烈大當家也明白小龍女不食人間煙火,但是看見她那單薄的身子,又忍不住要她加餐飯,軟言好語、哄拐誘試樣樣都來,反倒自己的飯連動都沒動。
「翩翩,妳可願意當我的乾女兒?」商大娘挨了過去,忍不住握住了小龍女的手。
「當乾女兒有什麼好處嗎?」敢情小龍女還以為當人家義女是什麼賺錢的行業呢?!
商大娘連忙點頭。「當然啦!不管妳要什麼,我們一定想盡辦法幫妳找來。」
小龍女很慎重其事地點點頭。「既然妳這麼說,絕對沒問題,但是妳一定要烈問寒不許再逼我吃飯,這是唯一的條件,好不好?」
原來她竟為了擺脫烈問寒霸道的餵食方式,而另外找人來幫她「脫離苦海」。
這話一出,群豪全被她那一本正經的表情給逗笑了。
這不成條件的條件算什麼?
商鞅沒料到這麼簡單就得到一個女兒,一時大笑連天,震得屋樑都簌簌抖動。
「哎呀,你這老糊塗,笑得這般用力,灰塵都掉到菜盆裡去啦!」商大娘白了丈夫一眼,眼睫眉梢卻全是笑。
她話還沒說完,逗得連頻頻皺眉的烈問寒也露齒一笑,一時整座廳堂充滿豪爽快意的笑聲。
「不好啦小龍女,翩翩小姐不見了」
天還濛濛未亮呢,寶兒那女高音吵得整座坐攬風雲樓的人全起了床。
烈問寒披著外衫幾個縱步衝進小龍女的房間裡。
「大當家的,翩翩不見了,我一早要來伺候她梳洗就沒見到人。」寶兒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像狂跑一圈回來似的。
別說哪還有啥瞌睡蟲,烈問寒簡直清醒的就像一夜沒睡似的,他迭連發出短促有力的命令﹕「通知管家到鐘樓敲鐘,我要寨子裡的人馬上集合。」
「是。」寶兒點頭如搗蒜地銜令出去。
不過就那麼一夜,不,其實他已經把小龍女放在他心房十年了,即使她的到來把過分安靜、無生氣的龍門水寨弄得雞犬不寧,但是,誰在乎?重要的是,她在這裡。
如今,烈問寒唯一的煩惱是﹕翩翩到哪裡去了?
「你們一大早在吵什麼呢?」
就在烈問寒想舉步離開小龍女的房間時,小龍女那飽含睡意的聲音從地下傳了出來。
「翩翩!」
烈問寒連忙俯身,看見趴在地上睡眼惺忪的小龍女。
他伸出雙臂把她抱了出來。
「妳為什麼躲到床下去?」
「我睡不慣木床,太熱了。」她堪堪打了記呵欠,才懶得管什麼淑不淑女的問題。「地板又不夠涼,害我一晚都沒睡好,還是家裡的水晶床舒服。」
烈問寒心疼地凝視她眼圈下淺淺的黑暈。「水晶床?」
「嗯,那是我敖哥哥從南海幫我找來的一大塊石頭,睡起來可舒服呢!」她又打了個呵欠,一夜沒睡,困頓全寫在臉上。
烈問寒蹙起眉。「翩翩,那姓敖的又是誰?」
「敖大哥就是敖大哥嘛!」
覷著她又要睡去的眼睫,烈問寒心底不禁產生一股涓涓而溫軟的柔情。
他從沒這麼靠近地看過她,她沉睡的五官秀麗而可愛,一寸寸的肌膚都給人古靈精怪的俏皮感,霎時,他有股難以壓抑的衝動,想親親她粉若蜜桃的小臉。
他生平第一次甩開理智,順應感情的要求,他虔誠地在她飽滿的額頭親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