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親親大色狼

第3頁 文 / 陳毓華

    是他做得太明顯嗎?他明明夠和顏悅色了,怎地還是讓她發現自己的冷淡?

    他一直以為自已不會生氣,是完美無暇的,看來是太看得起自己造成的錯覺。

    可是,他幹麼要反省,誰要莫名其妙給塞了個女人,而且是空前絕後的「正點」、「端正」到讓人失去看她一眼的胃口,他不相信哪個男人能無動於衷。」你承認自己笨得可以,被人耍得團團轉?」

    「當然不是!」這女人的尖牙利嘴到底是經過哪家名師訓練的?被他查出來,他一定派人去砸場。

    可是他一向不就偏愛聰明女子:

    「那小女子告辭了。」她無意在這幢深深宅第多做逗留,惹惱藍非的計策如果夠成功她還能趕上師父的腳程,跟他作伴邁向新旅程。

    「你不能走。」隨便侮辱他後想一走了之,可不行。「目前我還不知道是什麼理由非把你留下來不可,不過,你要走是不成的。」當初是她挑上他的,現在她就得乖乖的待在他的親王府中。

    想出爾反爾,不成!

    ★★★

    藍非大手一揮,申屠無鹽住進了親王府西進的「兩岸依柳園」。

    無鹽打量這棟素雅大方的建築物,它傍水而築,白牆褐柱、清磚小瓦,短牆半露石榴紅,竹林瀟湘,閉著眼,就能聽見颯颯風聲穿透竹葉飄送淡淡竹香,溫潤的陽光情有獨鍾地覆蓋整座小院,跟方纔她走過親王府的其他建築,因為炫耀富貴至尊的重彩成為鮮明的對比。

    小巧精緻的小樓間隔著樓廊,分上下兩層,可環園一周,四通八達,可沿著迴廊拾階上小樓靜觀暗香浮動,疏影橫斜,清暑明心。

    放下隨身帶著的包裹,望著陌生的所有,她真要在這裡定居下來嗎?她一身寒傖跟屋子裡的擺設格格不入,就端坐著不動,也突兀得可以。師父啊師父,你為我安排這些真是令人費解。

    「喂……喂喂……你在這裡做什麼?」敞開的門外站著一道龐大的暗影,對一個女人家來說過大的水桶抓在她手中卻變成了玩具。

    幸好她還沒將面紗拆卸,無鹽優雅地起身,脫下棉襖的她,棉布衫、素花裙就落人來人的眼中了。

    「哦,你不……會是……江大嬸要介紹……來的小姜兒吧,大大大嬸在……後門等著你,你倒是……自己進來了……這樣……不行的,被千年老妖看見……他要扣薪餉的。」她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堆,頭一低,越過門楣直直走進小廳裡。

    她的年紀很輕,舒展的眉心,天真的性格,五官小巧精緻,跟她巨大的體型有著南轅北轍,遙不可及的差距感。

    是丫環的穿著打扮。

    她一進屋子,本來還覺寬敞的房間驟然變狹窄了。

    無鹽的身高在女子中算鶴立雞群了,可是跟眼前的女巨人一比,立刻變成小鳥依人一族,要跟她對視,無鹽必須抬起下巴才能堪堪見著她的鼻心。

    「我不是你口中那位江大嬸要等的人。」無鹽不著痕跡地收起見到她的訝異。

    一樣米養百樣人,跟著她師父的足跡她也去過不少地方,見過的人何止百干,看過的人情世故愈多,她益發能夠包容一切,面貌餃好的人不見得心腸也跟菩薩一樣,五官粗糲的人也不見得是鬼。

    「不……可能。」她盯著無鹽不稱頭的衣著。「你穿得比我……還不如,不……我的意思是說,你不會就是大家在討論的……無……鹽……姑娘……吧?」她提在手中的水桶發出潑刺聲,掛在上頭的抹布順勢滑落地上。

    「啊,糟!」她見狀,徒勞地想讓布片重回掌握,哪知道龐大的身體一轉,置物櫃的瓷器骨董就隨之變成一地碎片。

    更慘的事還在後面,因為事出突然,她彎腰的姿勢還來不及更正,還妄想回頭搶救那些比她小命值錢的藝術品,水桶一丟不打緊,桶裡的水一倒,噗地,波斯長毛毯完蛋了,連帶紙糊的燈籠也泡了水,她的「輕舉妄動」在短時間裡,造成空前大災難。

    知道闖了禍她孩子氣地啃指甲,眼底一片水汪汪。

    「我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階級劃分不是有錢人的特權,在僕人的階層裡更是明顯。

    聰明伶俐的丫環容易討主人歡心,要是伺候的主子也受寵,狗仗人勢的丫環們也能水漲船高,呼風喚雨,像她,細活不行,又八面玲瓏不起來,不要顧人怨就很偷笑了還敢巴望什麼。

    好不容易親王府裡多了個主子,她也想用力地給她表現一下,哪知道畫虎不成反類犬,她又把討來的差事搞砸了。

    「我……回大廚房……去待著……好了。」她扭身,像馬車的速度往前衝。

    「慢著!」無鹽叫住她。

    「咚!」她跑得地動天驚忘記低頭,硬生生跟門楣做了最親熱的第一類接觸。

    「砰!乒乒乓乓……。」唉,因為衝勁太過驚人,這往後一倒,砸垮一張四腳桌不說,平方幾公尺內的器具也一併遭殃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一瞬間發生,一間好好的屋子只能用滿目瘡痍來形容。當在周圍工作的人趕到,看見的就是這副模樣。

    「不要緊,慢慢起來。」拂去掉在她身上的木屑,無鹽蹲下身子。

    丫環看看人,又瞧瞧自己鬧的笑話,想哭,卻哭不出來。

    她本身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天生丑角,有什麼好哭的。

    無鹽從她無邪的眼瞳看見瑟縮和受傷。

    「看我。」她輕吐。

    丫環茫茫地望向她要來投靠的主子,想來,她也不會要她了。

    無鹽不常笑,不過她知道這時候她的話能安定人心。

    「我扶不動你喔,能自己站起來嗎?」丫環點頭,俐落地一躍而起。

    她的動作之快,讓無鹽微凜。她隔著面紗的眼飄過幾許不明的情緒。

    「各位,沒事了。」她的聲音乾淨清潔,有股罕見的說服力。

    雖然這不是她期望的場面,不過,一次把該認的人見過一遍也無不可。

    人群乖乖散去了,剩下幾縷從前方往後飄的聲絲:「她是誰啊?眼生得緊,不會是寶少爺又從哪家酒樓帶回來的清倌吧?」

    「誰知道,也可能是咱們親王府未來的當家主母。」

    「去你的!外頭的人愛嚼舌根你也跟著起哄,咱家少爺一表人才耶,起碼也要配個天仙美女。」一陣大笑響起。

    「不過……」不過什麼呢,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就覺得方才見著的姑娘不一樣。

    親王府裡什麼最多——美女!他們雖是下人,主子的品味高人一等,間接的也訓練出他們的審美觀,方才住進兩岸依柳園的姑娘……

    啊啊啊……他用力一拍大腿,他就知道不對勁,那姑娘不止穿戴寒酸,臉上文章著墨黑的面紗,也只有見不得人的人才會遮蔽自己的「容貌」

    人漸去漸遠,無鹽斷然截去他人的閒言閒語,專心面對捅出一堆樓子的丫環。

    「我們光把這些收拾整理,有話一會兒再說。」彎下腰,她很熟練地收拾起殘局。

    「我……叫……洗秋,是來服侍姑娘的。」洗秋見無緣的主子動起手也趕緊幫忙恢復舊觀。

    「叫我無鹽就好。」

    「無鹽姑姑……姑姑……你真的是咱們寶少爺的…」她姑了老半天,對眼前這書卷氣濃郁的姑娘好奇透頂。

    「不是。」無鹽知道她要問的是什麼。

    「對……不起,我就是嘴碎……江大嬸早就……吩咐過……洗秋要把嘴巴閉緊……我……你一定不會…要我的……對不對?」她愈說愈頹喪,一個頭垂得低低的。

    「我習慣一個人,不需要人作伴。」她淡然得誰也入不了心。

    她沒有資格要誰或不要誰,她在這勾心鬥角親王府邸也只是過客,幫不了誰,也不需要誰。

    洗秋偌大的眼珠終於凝聚了一層又一層的水霧。咬著下唇,她自暴自棄地埋頭整理。

    她就知道不會有人要她的……

    第二章

    「芙蓉舫」是太湖上最大的一艘畫舫,整艘船身都是用來自蕪湖的百年沉香木造成,當年造船時曾名噪一時,這樣大手筆的畫舫前所未見,更叫坊間津津樂談的是香船贈美人,美人又是京華中最是出類拔蘋的酒國花魁——宋芙蓉。

    要問這等風流事是誰做?也只有八荒飛龍中的煙脂龍藍非公子做得出來,他愛美人成癡,擲千金面不改色。

    一艘船,不過是他快意瀟灑時的產物,不足為奇,可是看在老百姓眼中可就不是那回事了。

    今天,他一時興起,輕車簡從駕臨許久不曾到訪的芙蓉舫。

    春光日晴,春桃點枝,曲水凌波,幾重曲橋隱在如黛的綠柳洲下,彎徑通幽,深邃漾然。

    銀鈴的笑聲迴盪在悠然的湖心,絲綢飄揚的畫舫有一群天仙般的人兒盡情嬉戲笑鬧著,「我要來抓人嘍,誰被我捉到,就要讓我嘗嘗她的胭脂。」被一方絲綢掩住雙眼的人還有誰,正是遊戲人間的藍非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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