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陳美琳
雅如的臉色似乎又蒼白了些,但在看了秦湘一眼後,她還是接過了話筒。沒什麼好怕的!有秦湘和小穎在身邊,她們能給她勇氣。
雅如這麼告訴自己,並果決地開了口:「喂,蕭先生,我是周雅如……不,你聽我說,我不再替妮妮補習了,我打電話給你就是要告訴你這件事,再見!蕭先生,請你——請你替我跟妮妮說聲抱歉。」她一口氣說完,然後「啪」的一聲掛掉了電話。
掛上電話後,雅如悶聲哭了好一會兒,秦湘和小穎則擔憂地等在一旁,小穎甚至撥電話給高淮取消了待會的約會。
「別為我耽誤了時間,」雅如吸吸鼻子並擦掉眼淚。「小穎,你儘管和高淮去看電影,我沒事。」
「哭成這樣還說沒事?」小穎坐在她身旁,歎氣道:「別關心我和高淮的約會了,換我和秦湘關心、關心你吧!這幾天總覺得你不太對勁,問你又問不出個原因來。雅如,你答應打完電話後就告訴我們事實,現在可以說了嗎?」
「我們很能等,你高興什麼時候說都行,不過今天是非說不可。」秦湘跟著說。
「你還哭不哭?」小穎問。
雅如搖搖頭。
「那就開始吧!」秦湘隨即接著說:「我想,事情應該和你的家教有關,是不是那個乖小孩忽然不乖,惹你生氣了?」
「不是,妮妮一直都很聽話。」
「那是什麼問題呢?」小穎蹙眉。「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事能讓你這麼難過?」
「一定要說嗎?」雅如為難地看著她們。「其實——打過這通電話,事情就算結束了,沒什麼好說的……」
「真的結束了?你會和以前一樣快樂?」秦湘揮揮手。「別騙我們!這件事情困擾了你好幾天,如果真的那麼容易解決的話,你也不會哭了。」
「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們?我們絕對是站在你這一邊的。」小穎道。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只是——事情說起來很——很尷尬,我不曉得該從何說起。」雅如低下頭。
「尷尬?這——」小穎歪著頭,一副想不通的模樣。
「哎呀!你就坐在一旁靜靜的聽,讓我來問雅如吧!否則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談到明天還是一頭霧水。」秦湘揮舞著手打斷了小穎的話,然後轉頭對雅如道:「你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是不是?那就我問你答,你說一些、我猜一些,這樣對你來說會容易一點。」
「是嗎?」雅如半信半疑。
「就這樣吧!」秦湘在她旁邊坐下。「既然惹你哭的不是你的學生,那麼是誰呢?你說啊!是誰惹你這麼難過?」
雅如只是一逕低著頭不說話。
「你不說,那麼由我來猜吧!是那個叫蕭柏逸的人是不是?」秦湘看著雅如。「那個蕭柏逸,是你學生的什麼人?」
「是妮妮的父親。」雅如低聲回答。
「難怪你堅決要辭去家教,我記得你很喜歡那孩子的。」秦湘手撐著下巴。「但——他究竟哪裡惹你了?不按時付家教費?還是藉故找你麻煩?」
「都不是。」雅如搖頭。「他是個生意人,事業很忙碌,我教妮妮快半年了,和他碰面的次數連數都數得出來。」
「這也難怪,替孩子請家教多半是母親的責任;不過……」秦湘不解地問:「既然你們一個星期碰不上一次面,他怎麼有機會和你吵架呢?還是——刁難你的是他老婆;妮妮的母親?」秦湘說完後就恍然大悟般地一拍手。
「你怎麼忽然遲鈍起來了?」被命令在一旁聽的小穎插嘴了。「如果是跟學生的母親有摩擦,雅如大可以明說,有什麼好尷尬的?經過我認真旁聽得到一個結論,問題根本就出在蕭先生身上,是不是?雅如。」小穎洋洋得意地說。
秦湘眨了眨眼,忽然站起來大吼:「他對你亂來了是不是?那個姓蕭的吃你豆腐了?該死!畜牲!你這麼盡心盡力教他女兒,他居然——居然敢對你性騷擾。別怕!雅如,我去找他,我和小穎會抓他出來『海K』他一頓——」
雅如先是一楞,繼而慌忙地摀住秦湘的嘴。
「不是!秦湘,你誤會了,他……」
「他不是人!」小穎也加入怒罵。「用不著替他掩飾了,雅如。現在的人不能太老實,否則永遠都只有被欺負的份。你擔心我們三個女生拿那個姓蕭的沒轍是不是?別怕,還有高淮和小羅啊!高淮國中三年是打架混畢業的,小羅長得又高大,我們五個人加起來一定能把他打個半死……」
「小穎,夠了!事情不是這樣的。」雅如懊惱地摀住自己的臉。「你們是怎麼回事嘛?事情沒弄清楚就隨便亂猜,居然還那麼暴力地說要去『海K』人家!」
「啊!我們以為他欺負你了,他——他沒有嗎?」秦湘和小穎互看了一眼,不相信這麼合理的推論竟然是錯的。
雅如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的臉依然埋在雙手之間。
小穎和秦湘靠近她。
「你倒是說話啊!雅如。他到底有沒有欺負你?如果沒有,那你為什麼那麼難過,還把家教給辭掉了?」秦湘問。
「是啊!你就說吧!別讓我們這麼毫無頭緒地亂猜了。」小穎說。
「他——他不是有意的。」雅如終於低聲說。
「不是有意的?這麼說,是真的有了?」秦湘倏地又站起來吼著。
「我說過他不是故意的。」雅如喊了回去。「我們很少碰面,也很少說話,他對我一向客氣而疏遠,那天——他是喝醉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究竟做了什麼?」秦湘抓住雅如的肩膀搖晃她。「你必須把事情完整地告訴我們,不管會感覺多尷尬,你都得說,然後我們才能決定該怎麼對付那個姓蕭的!」
「我不要你們對付他,他並沒有傷害我。」雅如懊惱地說,幾乎要哭出來了。「我會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你們,可是你們要答應我別去找他。我已經辭去家教了,再也不會見到他;而之前他也並未真的傷害過我,以後也不會了。」
「你說吧!要不要對付他,我們自然會判斷。」秦湘說,小穎跟著也點點頭。
「好,但你們要冷靜地聽,你們太激動了。事情其實根本沒什麼,真的。」
「沒什麼?那你為何哭?」小穎問,明顯地不相信她的說扶。
「聽她說,別再打岔了。」秦湘瞪了小穎一眼,小穎則聳聳肩不再說話。她們全看著雅如,等著她說出困擾她多天的事情始末。
「妮妮經常對我提起她的父親,」雅如苦笑著開始她的叔述:「她眼中的父親是個脾氣不好,卻努力照顧好家庭的男人。也許你們會覺得奇怪,一個國小一年級的小女孩哪裡會有這麼成熟的思想?但妮妮就是有。她——她是個可愛又敏感的小女孩。」
「結果呢?那個蕭柏逸是否真如他女兒所說的那麼『壞脾氣』,以及『顧家』?」秦湘問。
「我一個星期大約能遇見他一次,他總是一副疲憊極了的模樣,有時候甚至沒心情給我一個和善的招呼。不過他似乎就像妮妮所形容的,不管他再累或心情再差,對妮妮始終不忘擁抱和關懷,他非常注意她的功課及身體狀況。」
「妮妮的母親呢?沒聽你說起有關蕭家女主人的事。既然蕭柏逸是這麼忙碌的一個生意人,女兒的功課和家裡的雜事不是該由蕭太太來打理嗎?」
「我剛到他們家時見過蕭太太幾次,只是次數漸漸減少,最近幾乎不曾見過了。」雅如回答。「不過蕭家有傭人,家務和妮妮的作息都有人照料,所以我猜想蕭太太也許是個女強人,和他先生一樣都忙於事業。」
「妮妮總會提起她母親吧?她沒說她在忙些什麼?」小穎忍不住插嘴問。
雅如搖頭。
「不知道為什麼,她幾乎不提她的母親,而且只要我問起她母親的事,她不是用沉默來回答就是把話題轉開。有一段時間我以為她是因為母親太忙,沒空陪她而生氣,時間一久,我才警覺事情也許不是這麼單純。」
「我們對蕭家的瞭解夠了,現在導入正題吧!」秦湘不耐地道:「那個姓蕭的是不是利用他老婆不在時對你做了什麼?說實話,雅如,沒有必要替那種人掩飾。」
「我說,而且會說實話,你答應不激動的。」雅如對秦湘抱怨,然後對她們緩緩說出整件事:「那天,他快十點才回家,妮妮已經睡了,而我坐在客廳看電視……」她低聲說,似乎又感受到當時的那股無助——
一聽見鐵門開啟的聲音,雅如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蕭柏逸這個人一向給她的感覺是傲慢而帶點無禮,可以的話,她希望自己能盡量不和他有所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