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陳美琳
老者放緩速度讓他們跟上來,叫化子則一來到旁邊便哀鳴不已。
「來交換一下吧!老兄!」他苦著臉嚷:「這丫頭咬得我整隻手臂都是牙印,幾次差點跌下馬背啊!」
楚夢月給鵲兒誇讚一眼,意思是「你做得太棒了,我馬上就跟著試試」。
「不行。」然後她聽見老頭這麼回答。「交換了,你也搞不定,這只野貓絕對比你胸前那只要凶悍多了。」
他居然敢這麼說?說她比鵲兒更凶悍?楚夢月氣得張大了嘴,要閉上時「順便」
在他握疆繩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老者皺起了眉,但沒有說話,只瞄了叫化子一眼,兩個人幾乎同時動了動手指,坐在前頭的兩位姑娘於是又失去了知覺。
叫化子鬆了口氣。
「她們睡著時看起來可愛多了。」
老者聞言微微扯高了嘴角。
「總算是安靜下來了,再讓她們這麼鬧下去,我們天亮了都還到不了銀月山莊。」
叫化子哈哈大笑,接著一扯韁繩,兩匹駿馬在月色下急速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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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聲響起時夜正深沉,銀月山莊的總管領著幾位家丁打著呵欠來應門。他們小心翼翼,但門一拉開就看見小姐楚夢月和丫鬟鵲兒不省人事倒在兩名陌生人身上,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家丁們更是驚惶失措地趕往屋內通知莊主。
總管在叫化子的提醒下喚來丫鬟將小姐及鵲兒先行送入房中休息,也就在這時候他才意識到這兩位衣著粗糙的人士應屬善類,於是將他們請入大廳靜候莊主到來,並命人送上茶水。
兩人茶水才到了嘴邊,楚君逸已來到大廳了,他臉上寫著擔心和焦慮,一進門也不理會開口要說話的總管,直接就朝椅子上的兩人走去。
他看了看老者,接著看了看叫化子,然後又看了看老者,再把視線移向叫化子。
「你——」他走到叫化子面前,並握住他的手。「你其實是聶平吧?」
「我?」叫化子神情錯愕,隨即搖頭。「我就是我,不是什麼聶平。」
「我才是聶平啊!楚兄。」老者笑著扯下白髮,並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
楚君逸非常驚愕,拋下叫化子改為握住聶平的手。
「我以為先有了心理準備,這回一定能認出你來,沒想到——你從哪兒學來的易容術?太高明了。」
「我沒學過易容術,全是靠朋友幫的忙。」聶平向楚君逸介紹叫化子。「這位是石破軍,人稱『百變書生』。」
楚君逸雙眉一昂,和石破軍握過手後開口道:「冒昧請問,閣下真是近幾年來劫富濟貧,令得江湖上壞人頭大、好人歡欣的那位百變書生嗎?」
「如假包換。」叫化子也扯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張出奇年輕俊逸的臉。
「那麼近來江湖上盛傳無惡不作的千面夜盜即是百變書生,看來並非事實了。」
楚君逸相信聶平,自然也相信他的朋友。
「我已追捕千面夜盜好一陣子了。」石破軍揚起嘴角道:「利用我的名號胡作非為,我也不能坐視不理不是嗎?」
「那麼石兄和聶平——兩位又怎麼會相識呢?」
「聶平也在找千面夜盜,我們就這麼碰頭了。」石破軍回答。
「聶平也在找千面夜盜?為什麼?」楚君逸問出口後才想起這件事恐怕並不單純,一時半刻或許也說不清楚,隨即又搖了搖頭。「這些待會再詳談。夢月呢?她和鵲兒肯定給兩位添了不少麻煩吧?」
「她們很好,此刻正在房裡歇息。」聶平道。
「聽家丁說她們昏迷不醒——」
「我和石兄點了她們的昏穴。情非得已,楚兄勿怪。」
「千萬別這麼說,聶平。多虧有你們替我照料夢月和鵲兒,青璃她忽然身子不適,我分身乏術、進退兩難,差點就要驚動聖上調請大內高手幫忙了。」
聶平微微一笑。
「那日易容混進莊裡,原本是想瞭解楚兄和嫂子的近況,沒想到會碰上突發狀況。」
「幸虧教你碰上了。」楚君逸笑著說:「你一副年邁骯髒的模樣,又不曾開口
說過一句話,誰又認得出你來?久聞百變書生易容術獨步天下,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
「楚兄過獎了。」石破軍謙虛道,笑容裡卻寫著自信。
「易容術雖精湛,我卻沒把握能完全改自己的口音,尤其是對熟識的人,所以就乾脆不開口。」聶平解釋著。
楚君逸則瞭解地點點頭。
「雖然我尚有許多疑惑未解,但兩位連夜趕路,想必也累了。我讓人準備了客房,兩位就先休息如何?」
聶平和石破軍互看了一眼,決定還是一口氣把事情始末都說清楚較省事。
「如果楚兄能命人準備一些酒菜,我不介意邊填飽肚子邊解答楚兄的疑惑。」
石破軍笑著說。
楚君逸聞言相當開心,但仍看了看聶平,徵詢他的意見。
「那就這麼辦吧!邊吃邊聊了。」聶平也說。
楚君逸當下便命總管去打理一切,自己則坐上了椅子,迫不及待想知道聶平離開銀月山莊的原因及他們倆追緝千面夜盜的經過。
☆☆☆
「楚兄記得我倆是如何相識的嗎?」聶平問。
楚君逸點頭。他碰上了一群劫匪,適逢聶平經過仗義出手相助,他為表感激,便邀聶平回家作客,聶平幾次想離去都在他極力勸說下作罷,不知不覺就這麼待了一年多,兩人平日話雖不多,情誼卻有如手足。
「當時的我正在找尋仇家,一個殺妻的仇家。」聶平接著道。這件事很明顯地連石破軍也不知道,是以他和楚君逸一聽都露出驚愕的表情。
「你曾娶妻?」楚君逸問。
「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石破軍跟著皺起眉說。
「是從小訂了親,尚未過門的妻子。」憶起往事,聶平原本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一股殺氣。「某天夜裡她在自家房內遭人姦污殺害,兇手手段殘暴,以刀尖在她身上留下無數血痕。我離家搜尋兇手的下落,幾個月來毫無進展,正打算繼續尋下去,就在這時候結識了楚兄,在他家裡叨擾了好一陣子。」
楚君逸聞言馬上就聯想起另一件事。
「你忽然說要離開,難道也是為了——」
聶平點頭。
「然後我得到消息,說是鄰近的某個小鎮也發生了類似的命案,雖然並不確定是否為同一人所為,但畢竟是這麼久以來唯一的一個線索,我絕不會放棄。」
「難怪你會急著離去了。」楚君逸低喃。他可以想像聶平的心情,今天換做是有人傷了青璃,他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那人找出來殺了。
「後來呢?」石破軍問:「你跑了一趟可有什麼收穫?」
「作案手法的確是一模一樣,但沒有目擊者,誰也不知道兇手長什麼樣子。」
「那麼你怎麼會開始抓千面夜盜的?他和殺害你未婚妻的兇手之間有什麼關係嗎?」楚君逸問。
「作案手法極其類似,我能依靠的線索也就只有這個了。」聶平回答。
「意思是千面夜盜也許就是你一直在找的殺妻兇手?」這回問話的是石破軍。
「極有可能,但我一點證據也沒有。」
「逮住那傢伙就可以真相大白了。」石破軍道。
「那千面夜盜想必身手不凡,否則以聶平和石兄的武學造詣,焉有抓不住他的道理?」楚君逸蹙眉問。
「那傢伙身手如何,老實說我們並不清楚。」石破軍回答。「雖然也有過幾次交手的機會,但那傢伙每次都選擇逃走,好像他根本就不想跟我們動手。」
聶平點點頭接著道:「不過,看得出來他的輕功非常了得,我和石兄就追丟了他好幾次。」
「兩位聯手都無法將他制伏,此人顯然並非泛泛之輩,也難怪官府無力應付,只得貼出告示,重金懸賞徵求武林人士相助了。」楚君兔說。
「我總覺得他的輕功詭異,不像正派武學。」聶平審慎思索後這麼說。
石破軍聞言也點頭:「的確,注意了他這麼久,還是看不出他那詭譎的輕功究竟屬何門何派。」
「像不像傳言中的『魔蹤步』?」
聶平這句話叫楚君逸和石破軍都皺起了眉。
「魔蹤步這門功夫是邪魔歪道,而且據說十年前魔老怪死時就已經失傳了。」
楚君逸說。
「魔老怪因練功走火入魔,墜崖而亡,但魔蹤步的秘籍卻自始至終都沒有被發現不是嗎?」石破軍邊思索什麼,邊說:「也許正如你所說的,那傢伙使的正是魔蹤步,所以他除了劫財,還得劫色。」
楚君逸眼大了雙眼。
「你是說——」
「傳聞魔蹤步一旦練成,必須借助處子的純陰之氣來鎮住體內的狂邪之氣,否則便會走火入魔、神智錯亂,甚至喪命。近一年來,千面夜盜頻頻向年輕女子下手,所以我懷疑——」聶平話說到此,神色更為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