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陳美琳
"關於這點,能否讓我親自跟紫兒小姐討論﹖"長岡皇子問。
"不行,不行,這根本用不著討論,紫兒不會答應的。"
"和她碰面後我會詳細對她解釋說明。"
"你們用不著碰面,我很清楚紫兒會作什麼決定。"
"但你畢竟不是她,薛小姐。"
薛靜文不耐地揮揮手。
"不是我誇口,最瞭解紫兒的就是本小姐我了。"
"雖然說得好像跟她感情深厚,但你──"長岡皇子傾身向前。"這或許是她這一生僅有的一次大好機會,而你卻無所不用其極地替她往外推,這究竟是種什麼樣的感情呢﹖"
"你在暗示什麼﹖"薛靜文挑起眉咬牙問。
"是忌妒吧﹖"長岡皇子毫不客氣道。"看起來你似乎不希望她有任何發展自我的機會。"
"殿下﹗"這話顯然過分了﹐宋緯濂皺著眉低喊,但依舊是來不及,薛靜文已經揚手給了長岡皇子一個巴掌。
糟糕,要演出全武行了,宋緯濂長歎,苦著臉趕至兩人中間。
"冷靜點,冷靜點啊,兩位。"他盡責地勸說著。
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挨女人打,長岡皇子還是面無表情忍了下來,雖然臉上青筋突起,雙手也緊握成拳,但揍女人這種事他畢竟做不出來。
"我想我和薛小姐的談話就到此為止了。"他留下這麼兩句話,抓起方纔脫下來晾乾的外套走出大門,當然,他還留下了宋緯濂。
台灣還有比我更苦命的男人嗎﹖宋緯濂又歎息。扶著行動不便的薛靜文坐下。
"我代替殿下向你道歉,薛小姐,請你原諒他的口不擇言。"
"不原諒﹗絕不原諒﹗"她咬牙切齒,語氣之氣憤教宋緯濂有些錯愕,他看向她,這才發覺她眼眶含著淚,而她似乎正努力不讓它滑落面頰。
很倔的女孩啊,他想。
"他憑什麼胡亂猜測我跟紫兒的關係﹖你那野蠻朋友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人家氣得臉都紅了,宋緯濂只得低頭賠罪。
"很抱歉,真的非常抱歉。"他說。
薛靜文氣呼呼地瞪著桌子,半晌後才微微抬起頭看了看他。
"你跟那傢伙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為了他的過錯這麼低聲下氣﹖"她問。
"這──"宋緯濂苦笑。"說是孽緣也不為過,但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這樣的友誼或許不同於你和紫兒小姐,但這就是我們的相處方式,一直都是這樣。"
"友誼﹖"薛靜文皺起眉。
"嗯。"宋緯濂微笑。"有點怪吧﹖"
"你在說什麼啊﹖"她斜眼看他。"紫兒那小笨女可不是我的朋友。"
"咦﹖"換宋緯濂皺眉了。
"她是我妹妹。"薛靜文歎息後鼓起雙頰。"我是全台灣最苦命的女人。"她喃喃說。
第二章
掛上電話,看著便條紙上的住址,長岡皇子扯了扯嘴角,總算覺得心情好些了。
用不著那暴力女的幫忙,他自己也能搞定。
昨天,他離開那女人的住處,攔了輛出租車直接回到飯店,從浴室的鏡子裡他清楚地看見印在臉頰上的手印,之後他以手刀打製了那面鏡子,還打了通電話痛罵了高崎朔一頓。
傍晚宋緯濂來電,告訴他那暴力女是薛紫兒的姊姊,為了他的出言不遜,她這輩子是絕不會把紫兒的住址告訴他了。
宋緯濂建議他過兩天再上門拜訪,等那暴力女氣消了再道個歉,事情或許會有轉機,長岡皇子則是以摔上電話做為回答。
要他再去見那女人,他情願解散整個班底,然後撕了劇本吞進肚子裡。
他或許想要那個叫紫兒的女人,卻不會為了她而委屈了自己。
長岡皇子原是這麼想的,但躺上了床直到夜幕低垂,他發現自己依舊無法放棄,儘管斷了線索,他還是想見見那女人。
在這種兩難的情況下,他看見了報紙上的徵信社廣告,於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撥了電話,以高額報酬委託他們調查,沒想到這麼快,在二十四小時後就有了響應。
台灣的徵信社效率不錯嘛,早該把事情交給他們去辦的。
現在薛紫兒的住址正寫在桌上的便條紙上。明天﹐明天他會找個時間親自走一趟,只要見了面,確定她符合要求,那麼就大功告成了,他立刻就能結束這次的台灣之行.回美國準備開拍事宜。
終於,終於到了這個時刻,雖然還得熬過艱辛的拍攝過程,但他似乎已能看見夢想成真的瞬間。
想到這兒長岡皇子笑了,甚至還輕聲哼起歌來。
三天之後,長岡皇子氣呼呼地將徵信社給的,寫有薛紫兒住址的便條紙揉成一口團進了垃圾桶。
她真的住在那兒嗎﹖為什麼他三天裡跑了六趟都找不到人﹖一度還相當讚賞台灣徵信社的辦事效率,現在卻不由要懷疑他們的辦事能力。
快有什麼用﹖給的信息要正確才行啊。
到頭來他不僅沒見到想見的人,連她是否真住在那裡都無法確定,左鄰右舍對於薛紫兒這個人似乎一點印象也沒有,這也就是他如此焦躁的最大原因。
原以為一切都沒問題了,沒想到根本就是毫無進展,這部片子是受了詛咒嗎﹖他究竟得花多少的時間在尋找女主角上頭﹖長岡皇子悶悶地坐在沙發上,心想他是否該聽從宋緯濂的建議,再去拜訪那個暴力女,但這念頭隨即就被他逐出腦中。他再怎麼說也是個享譽國際的導演,為什麼得對一個甩他耳光的粗暴女人卑躬屈膝﹖他絕對不去,說不去就不去。
因為這個堅持,隔天長岡皇子再次前往那個已經非常熟悉的住址。但是就和前幾回一樣,不管按幾次門鈴都沒有人應門。
出門旅行了嗎﹖不甘心又一次無功而返,長岡皇子並未立即離去,反倒在附近徘徊著,順道觀察這兒的環境。
這裡該是台北郊區吧,搭出租車得花好幾百元,房子不同於市區的高樓大廈,而是蓋在半山腰的老舊木屋,雖然一出門就是馬路,但畢竟是偏僻了點,怎麼看都不像是年輕女人的住處。
該死,那家徵信社的能力愈來愈教人懷疑了。
長岡皇子皺著眉想,就在這時候他聽見些微的聲響,轉身一看,有人開門走了出來,而且竟是那扇不管他怎麼按鈴都無人理會的門。
以為沒有人在的屋裡忽然走出個人來,長岡皇子錯愕之餘當然也不忘看清走出那屋子的是否就是他要找的人。
然而他看了又看就是無法確定,身高雖然是挺符合的,但頭戴毛線帽、身穿寬鬆毛衣的她僅露出半張臉;光憑著他那天在秀場驚鴻一瞥的印象,實在不能斷定她是不是薛紫兒。
她鎖上門就要離去,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多做思考了。於是長岡皇子幾個大步趕了上去。並開口喚她:"小姐,請問──"
他因為對方忽然轉身而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她那雙佈滿懼意的眸子是那麼大、那麼活,嵌在她小小的臉蛋上,襯著她雪般自晰的肌膚;在這麼近的距離,即使她的帽子和過長的瀏海遮住了大半張臉,她靈秀的美依舊大大震撼了他。
她就是薛紫兒,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她散發出獨特的氣息,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和他那天在伸展台下所感覺到的一模一樣。
找到了,他終於找到他的女主角了。
長岡皇子難掩興奮的心情,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女主角"可就不同了。
她雙眼圓睜、臉色蒼白,好像站在她面前的是個魔鬼似的,他往前一步她便後退一步,他甚至覺得她略缺血色的雙唇正微微顫抖著。
他這麼可怕嗎﹖長岡皇子納悶地想,略過他的脾氣不談,女人迎向他的速度簡直可以用飛蛾撲火來比擬,為何獨獨這女人不同,首次見面就以厭惡、恐懼的眼神看他﹖"請問你是薛紫兒小姐嗎﹖"長岡皇子開口問,想藉由交談澄清他的疑惑,之後再開始交涉有關於女主角的事。
結果事情並非那麼順利,事實上根本就和他所希望的有天壤之別。當他又向前一步,他的女王角卻一連後退了好幾步,不僅如此,她居然捂著嘴逃開,蹲在水溝旁嘔吐了起來。
長岡皇子楞住了,而就在他這麼一發呆、一遲疑的空檔,他的女主角已經逃回屋裡並鎖上房門。
又一次的,任他既敲門又按鈴,甚至扯著嗓門喊,也不見裡頭的人有絲毫動靜。
§§§§§§§§§長岡皇子鐵青著臉回到飯店。一進大廳就看見宋緯濂迎了土來。
"我找了你一整個早上。你究竟到哪兒去了﹖"
"有事嗎﹖"
"至少把行動電話打開啊。"宋緯濂歎息。"有事告訴你,回你房間再談吧。"
"為什麼不進我房裡等﹖"長岡皇子領著他朝電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