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陳美琳
方嵐若不解。
「什麼意思?」她問,雷豹笑著搖頭,沒有回答,只是按著說:「雖然我們留下來也幫不上什麼忙,但就這麼把他扔給你卻也說不過去,我想,我們還是留下好了。」
方嵐若鬆了一口氣,風允文則皺著眉把雷豹拉到一旁,在他耳邊低聲道:「喂,你一向挺機靈的,怎麼這會兒變得呆呆笨笨的了?老鷹會喝成這樣是為了什麼你不知道嗎?是朋友就該幫他,我們還留下來當電燈泡不成?」
「呆呆笨笨的是你吧?」雷豹瞪他。「感情這種事不是『造成事實』就能解決的。再說老鷹這副樣子,就算真想行動,只怕也是力不從心,你的好意是注定要被辜負了。」
「男人的『潛能』是很難說的,我們應該給老鷹一個機會。」
「如果老鷹真用這種方式得到嵐若,她一定會離開的,結果只會弄巧成拙。」
「這是最快的方法了,再這麼拖下去,我都要神經衰弱了。」
「你急白了頭髮也沒有用,這種事情不是賽跑,跑最快的就是勝利者,懂不懂啊?你這個頭腦簡單的傢伙!」
他們兩人越說越大聲,到最後甚至有了點吵架的味道。方嵐若正想著該如何要他們安靜點,睡在床上的司徒青鷹再度睜開眼睛,然後居然攸地坐了起來。
三個人都嚇了一跳!看向他,他則酒意濃厚的瞇起眼睛瞪著他們,並且不耐地揮揮手。
「出去,都──都給我出去,你們吵死人了,我──我的頭好痛!」他說著又倒回床上。
雷豹和風允文互看一眼,極有默契地說:
「哦?現在就開始頭痛了,看來這回宿醉症狀出現得比較早。」
「要不要乾脆再喝一些醉到昏死過去?我馬上去開一瓶你珍藏的洋酒給你送進來怎麼樣?」
「出去!全都滾出去!」這回司徒青鷹吼起來了,聲音好似頗為清醒。
他兩個友人又白看了一眼。
「既然他這麼堅持了——」風允文詢問雷豹的意見。
「那麼我們就出去吧。」雷豹點頭,並以眼神向方嵐若示意,決定讓司徒青鷹一個人安靜安靜。
他們向客廳走去,原本一直站在床邊的方嵐若也舉步欲離開,誰知才跨出一步便發出了一聲驚呼!原來是司徒青鷹伸手拉住了她,而她這麼一喊,不僅把已跨出房門的兩個人喊了回來,還喊出了他們眼中濃濃的笑意。
「怎麼?你不是要我們『全』都滾出去嗎?」風允文嘲諷地問。
「原來這個『全』字指的是我們兩個,並不包括這位美麗動人的女士。」雷豹也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出去吧。他的頭痛也許只有方管家那雙纖纖玉手才能撫平,我們英雄無用武之地,看來可以幸運地回房間睡覺了。」
「留下他們倆在一個房間裡?」風允文遲疑著。
「你應該是很安全的,」雷豹接下來的話是對著方嵐若說的。「不過──萬一真有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情發生,你記得要大聲喊叫,再不然踢倒什麼東西也可以,我們就在隔壁。一定會往五秒鐘之內趕來救援,你大可放心。」
因為司徒青鷹又坐了起來,兩眼還射出殺人凶光,所以那兩個男人便以閃電般的速度離開了房間。至於方嵐若,儘管她心裡是緊張害怕兼而有之,無奈一隻手還「銬」在人家手裡,除了留下來還有第二條路可走嗎?天知道她現在就想尖叫,再不然就是舉腳踢倒床頭那盞玻璃檯燈。
雷豹和風允文一退出房間,似乎所有的聲音也都讓他們帶走了。司徒青鷹緊閉著雙眼躺在床上,抓著方嵐若的手卻片刻不曾放鬆過。
許久許久,方嵐若終於忍不住開口打破了一室的寂靜。
「我的手──你可以放開我了嗎?」她輕聲問,並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司徒青鷹沒有回答,他甚至沒有張開眼睛,如果不是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握得更緊了些,方嵐若會以為他熟睡了,而且根本就沒有聽見她的話。
不知道為什麼,司徒青鷹沉默的堅持隱隱牽動了她柔弱的心,令她不由自主地放下了警戒與仇視,反倒對躺在眼前的男子產生了愛憐的情緒。
「放開我好嗎?」她輕輕碰觸他的手。「我不會走的,你這麼用力抓著我,我的手會疼──」
她的手霎時間得到自由,整個人都被擁入一個強壯的懷抱!那麼緊、那麼熱切,令她驚愕得忘記了自己應該有的反應。她應該尖叫、抗議、推拒,然而她什麼都沒有做,竟就任他這麼擁著,整個人幾乎是半躺在他的身上。
「不要走,嵐若,」司徒青鷹在她耳邊低語,灼熱的唇不時碰觸著她的耳朵。
「求求你留在我身邊,永遠留下來!」
「你──你醉了。」方嵐若只能這麼說,這時候才想起該推開他。然而他或許是真醉了,力量卻一樣是那麼大,她奮力掙扎了數分鐘,汗珠都冒出來了,人依然被困在他懷中動彈不得。「你快放開我,否則──否則我要大聲喊了,到時候雷豹和阿風他們都會跑過來——」
「不要!我不要他們來!」他喊,像個小孩子般賴皮,方嵐若聽了幾乎要漾出微笑。「我不想跟他們住的。我根本就不要他們搬過來,是你害的,都是因為你,所以你不應該拿他們來威脅我,不應該!」他強調。
方嵐若歎氣了。要說他醉了嘛,說起話來日一句接著一句流暢極了,要說他沒喝醉嘛,偏偏說的儘是些孩子氣的話,教人聽了又氣又想笑。
「你不要他們來就趕快放開我,現在,立刻。」她決定當他是清醒的跟他講道理。
「為什麼你總要我放開你?」他摟得她更緊,聲音聽起來是那麼令人訝異地脆弱。「我做不到!你知道的,我不能放開你,這輩子都不能,否則我會死的,真的,一定會活不下去──」
「你──你在說什麼啊?」方嵐若又急又羞,奈何還是無法掙脫他的箝制。
「你是屬於我的。」司徒青鷹喃喃道:「你的眼睛和鼻子、你細緻的唇瓣和耳朵、你的笑容、你的長髮,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我要完全擁有,絕對不和任何人分享。」他鬆開一隻手撫摸她的頭髮。「但是你討厭我,還說到死都會恨我,不要說是你的唇了,我連你的笑容都無法擁有。我的心好疼,真的!這樣很殘忍你知道嗎?全心渴望著一個人,換來的卻是她滿心的恨意,我只是個普通平凡的人,我也會受傷、會流血。你到底知不知道?」
他呻吟,是因為頭痛還是慾望?方嵐若無心猜測,她的心被驚惶和昏眩佔滿了,司徒青鷹正翻轉身子,使勁試圖將她壓在身下。
她拼了命掙扎,聞到陣陣的酒精味道。
「不要!你──你這是借酒裝瘋,放開我,馬上放開我,否則我要喊了,我真的會喊他們來。」
她的話讓司徒青鷹暫時停下了攻勢。
「不要喊。」他蹙眉,又像個孩子似地認真了。
「我要喊,我要叫雷豹他們進來,你──你這麼對我是不對的,快放開我,否則他們進來會揍你的。」她也像對孩子般警告他。
「不要喊。」他又說。
「我要,我這就要大聲喊了。」方嵐若張開嘴。
實在不應該威脅他的。你永遠也猜不透一個明顯喝了許多酒,看起來卻似醉非醉的男人下一步會怎麼做。司徒青鷹壓住她,深深地看她,按著緩緩低頭,讓唇輕觸她的。
看著他,方嵐若溢出一聲輕歎,只能閉上眼睛。她的心迷失了,迷失在這個溫暖的臂彎和深情的雙眸中。她可以喊叫,可以不讓這一切發生,然而她沒有,是她自己放棄了機會。放棄了在夢裡對她微笑的林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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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吻由輕柔轉為熱烈。方嵐若不排拒也不迎合,就這麼柔順地躺在他身下,任他熾熱的唇、他焦慮的雙手在她臉上和身上留下一個個的記號。
「告訴我你屬於我,嵐若,」她聽見他這麼低喃:「我要你,我一定要得到你。」
就在這時候,她確信他是清醒的,她早該知道的,沒有人能在酒精的肆虐下說出如此清晰且條理分明的話。而她自己,原本是那麼堅決要恨他的,要替死去的偉平怨恨他一輩子,結果呢?非但沒有做到,反而背叛了偉平投入他的懷抱。人心真是這般輕易使可攻破嗎?還是她意志太過薄弱,禁不起寂寞的苦苦折磨?
是的,她過怕了與寂寞相依為命的日子,那種周圍明明滿是人群,內心卻孤單無助的情緒可以吞噬掉一個人的堅強與勇氣。她累了、倦了!所以儒弱地捨棄自尊,甘心在被愛的氣氛中浮浮沉沉——只為了抓住一個可以倚靠的肩膀。她錯了嗎?是不是錯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