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陳美琳
「我只會貼OK繃了,還是你想到醫務室去讓護理老師瞧瞧?」
「不。」沈靖瀾微笑搖頭。「不用了,並不是什麼嚴重的傷。」
「真的不要緊?」
「嗯。」
「那就好。」陶然忽然抬頭。「對了,有什麼事是該記得,但我卻忘了的嗎?剛才你似乎說——」
「啊?」沈靖瀾扯扯嘴角。「那個啊——無所謂,反正你早把和我有關的事全都給忘了。」
陶然聞言皺起眉。
「怎麼了?忽然說出這種酸溜溜的話。」
沈靖瀾微微紅了臉,輕咳了幾聲徹過頭去,恰好看見警員結束了問話,秦翼風和陶然的同學正往這兒走過來。他倏地轉回身子,在瞬間湧起的勇氣尚未消失前對陶然說:
「晚上,今天晚上的舞會能不能跟我跳支舞?」
「跳——跳舞!」陶然吃了一驚,鏡片後的雙眼大睜。「別開玩笑了,我哪來的時間跳舞?」她嚷。
而看著秦翼風雨人愈走愈近,沈靖瀾無暇多說,只能再一次重複道:
「請你一定要跟我跳支舞,即使必須躲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也無所謂。」
「不可能的!」陶然蹙眉搖頭。「今天我真的很忙——」
沈靖瀾又朝秦翼風的方向看了看,對陶然下了最後通牒。
「你不來找我的話我會去找你,附帶一句,我是說了就一定會做到的那種人。」
***
稍後四個人約略在校園裡逛了逛,很自然地形成陶然和秦翼風走在前面,古湘凝和沈靖瀾則跟在後頭的情況。而由於沈靖瀾剛才的一番話,陶然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沒事吧?」走在她身旁的秦翼風微笑著問。「剛才那一場混亂是不是嚇著了你?」
「啊——有一點。」陶然勉強拉回注意力,點了點頭。
「不要說是你,連我都嚇了一大跳,沈兄居然一進大門就和林慶華那群人打起來了。」秦翼風哈哈笑。「不過最讓我錯愕的還不是這個,平常那麼斯文的沈兄,打起架來竟然半點不留情,我根本是驚嚇過度,只能拿著太陽眼鏡呆站在那裡,一點忙也沒幫上,實在不好意思。」
「別這麼說,秦大哥,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陶然說。
「對付林慶華那幫崇尚暴力的人就是得用暴力,他們囂張慣了,不扁他們一頓是治不了他們的。」
「但是我討厭暴力,這社會因為充滿暴力而愈來愈可增、愈來愈教人失望。」
「這——」秦翼風顯得有些尷尬。「你不會以為沈兄喜歡打架鬧事吧?我說過了,他平常十分斯文有禮,幾乎從不與人結怨。」
「是嗎?」那麼他那副閃電般的身手又是打哪兒學來的?陶然很想這麼問。
「是真的,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打人。」秦翼風全力替朋友解釋。
沈靖瀾的視線一直集中在前面兩個人身上,雖然聽不見他們說些什麼,但從兩人的神情看來似乎是相談甚歡,他覺得心有點亂。
「你喜歡陶然吧?」古湘凝突然開口道。
沈靖瀾聞言錯愕地轉頭看她,差點忘了該繼續往前走。
「嚇著你了?」古湘凝扯扯嘴角。「放心,這種撲朔迷離的感情問題,沒有超凡觀察能力的人是看不出什麼究竟的。」
沈靖瀾恢復了冷靜,微微一笑道:
「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如何能說的這般肯定?」
「我說過了,這和觀察力的敏銳與否有絕對的關係。」古湘凝淡然道。
「不是自誇,我的觀察力應該還不差。」
「那麼你就是缺乏自覺了。」
「缺乏自覺?」
「再不然就是不敢或不想面對現實。」古湘凝看了他一眼。「你是那種人嗎?」
沉默了好一會兒,沈靖瀾苦澀一笑。
「或許吧!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你對什麼沒有把握?你自己還是陶然?」
沈靖瀾看著她。
「你——跟你說話很有意思。」他微笑說。
「你的回答呢?」這種尋常的讚美是無法迫使古湘凝轉移話題的。
沈靖瀾無奈地輕歎一聲。
「我聽說他們已經在交往了。」他指指前面兩人。
「應該還稱不上啦!不過即使是真的又怎麼樣呢?」古湘凝看著他。「愛情又不是排隊買票,誰先來誰後到根本就無關緊要。」
「秦翼風不僅是學長,還是一個好朋友。」
「所以你打算來個『孔融讓梨』?」古湘凝聳起眉。「陶然會不高興的,如果她知道自己被當成個梨子。」
沈靖瀾無言,古湘凝則瞥了他一眼,聳聳肩道:
「如果你終於決定跟著感覺走,歡迎隨時跟我聯絡,我雖不是職業媒婆,功力卻相去不遠。」
沈靖瀾又微笑!和她說話真的很有意思。
「為什麼肯幫我?」他問。
「因為我超凡的觀察力啊!」古湘凝淡然道:「除了觀察你,我也正密集地觀察她呢!」
她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型望遠鏡擱在眼前,沈靖瀾簡直是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第七章
第一次辦迎新活動,園遊會上突發的小狀況不少,在學生會坐鎮負責諮詢和處理的陶然和古湘凝也忙碌了一整個下午,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晚上的舞會轉眼又要開始了,古湘凝正在操場對舞台做最後的巡視,陶然則取下眼鏡,靠著椅背揉著疲憊的雙眼。
「累了吧?」古湘凝推開門走進來。「剛才我有點腳軟,差點就昏倒在DJ旁邊。」
「這麼說來DJ是個大帥哥了?」
「比起沈靖瀾還差了那麼一點。」古湘凝舉起手中的東西。「來吃鍋燒面吧!猜猜是誰送來的。」
「悠悠嗎?」
陶然戴上眼鏡。
「是弄影。」
「弄影?」陶然低喊。
「嚇著了吧?」
「的確,今天到弄影她們班上去的時候,笑都不見她笑一個。」
「那就是弄影,超級有個性,連送個晚餐來都面無表情,酷斃了!」古湘凝將熱騰騰的面倒入碗中,將其中一碗推到陶然面前。「吃吧!一年大概只有這一次了。」
「搞不好是一輩子就這麼一次。」看著面前飄香的面,陶然的眼鏡霎時一片模糊,她只得又將它搞下擱在桌上,雙手合十道:「謝謝弄影,我要開動了。」
「開動了。」古湘凝也微笑道,兩個人面對面開始享用簡單卻溫暖的晚餐。
「和秦翼風聊了些什麼嗎?今天。」古湘凝邊吃邊問道。
陶然搖搖頭。
「沒什麼特別的。」她回答。
「怎麼樣?有沒有觸電的感覺?」
「又不是被雷劈到,怎麼可能有觸電的感覺?」
古湘凝抬頭瞥了她一眼。
「又在跟我打馬虎眼。」
「我哪有?」陶然喝了口湯。「你究竟想知道什麼?」
「隨口問問啦!告訴我你愛上他了沒有?」
古湘凝說著又低頭吃麵。
「愛上誰?」
「當然是秦翼風,你在和他交往不是嗎?」
陶然瞪她。
「見兩次面就能愛上一個人嗎?神經!」
「這種事說不准的,今天第一次和那位帥哥碰面,我已經有墜入情網的感覺了。」古湘凝說。
「帥哥?舞會的DJ嗎?」
面吃完了,陶然乾脆捧起碗來大口喝湯。
「是沈靖瀾。」
免洗碗像黏在陶然臉上似的,好半晌才又被放回桌上。
「愛上那個傢伙?」陶然擦擦眼鏡戴回臉上。「你——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如果是呢?你會不會把他讓給我?」
「什麼讓不讓的,他又不是我的什麼東西。」
「看你的表情應該會讓給我吧?」古湘凝微笑著低下頭。「那傢伙的心情,我多少能夠體會了。」
「你在胡扯些什麼啊?」
陶然又是皺眉又是推眼鏡的。
「沒什麼,開開玩笑罷了。」古湘凝笑著回答。
「開玩笑?那件事也是嗎?」
「哪件事?」
「愛上某位帥哥的事。」
陶然把剛戴上的眼鏡又拿下來擦拭。
古湘凝的笑容擴大。
「是啊!是開玩笑的哦!」她說。
***
然後舞會開始了,陶然開始坐立難安,她經常有回頭看的衝動,好像誰會突然推門進來似的。
什麼「你不來找我的話我會去找你」?說出這樣的話,還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她,教人想不在意都難。
「喂,要不要過來這邊?」古湘凝推開了一扇窗,正轉過身朝她招手。「從這裡勉強可以看見舞會會場哦!」
「聲音倒是挺大的。」陶然興致缺缺地說。
「啊!大家都跳的很開心的樣子。」
陶然抬頭一瞧直翻白眼。
「不要隨身攜帶望遠鏡好不好?看起來很變態。」
「我說過了,我眼睛不好。」
「那就配眼鏡。」
「近視、遠視、散光、偶爾還有夜盲症,毛病太多,眼鏡很難配。」
「小姐,近視和遠視是不應該同時存在的。」
「當然,它們在不同的時間發作。」古湘凝依然用望遠鏡朝操場看。「能這麼順利直到結束就好了。」
「舞會嗎?」陶然靠著椅背道:「只要燈光還亮音樂沒停,就算出了什麼問題沒有人會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