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歐陽青
「罷了,你們起來吧!」聖上先是招呼他們坐下,才道:「你可明白,你這夫婿是朕先看上的女婿,教你佔了去,朕心裡實在不甘哪!」
裴知非眨了眨眼,自言自語道:「怪了,娘叫我無論如何都不能亂說話,現在他對我說話,我該不該響應啊?」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低笑。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褚上揚笑言。
裴知非直覺反應。「聖上有幾個女兒?」
「十三個。」聖上聞言一怔,但還是回答了。
「哪一個是要配給上揚的?」
「第七個女兒,她可是宮中出了名的小才女。」說到那無緣嫁給他最愛的臣子的女兒,他就有些感慨。
「又是個才女?那可不好,上揚的個性已經夠內向了,若是再娶個才女,那兩人不就相對默然,悶得不得了?」她說道。
聖上挑高了眉,「你怎麼知道七公主一定生性內向?」
「聖上不是說了嗎?才女、才女,顧名思義不就是只會作詩填詞、吟風贊月的嗎?就算我不認識七公主,但我認識上揚啊!要他多說一點話可是難得很。」
褚上揚呆在一旁,簡直傻眼,「非非……」
「怎麼?我說得不對嗎?」裴知非質問褚上揚。
「對,可是你也不好在聖上面前說這些吧!何況,我也不知道你嫌我話少……」
他溫柔的聲音越顯細微,說到最後,俊臉更是一片嫣紅。
「我是在褒獎你呢!如果不是你寡言內向,我要找個能讓我心疼的丈夫還真有點困難。」她輕笑,毫不避諱眾人的眼光,纏著他手臂的小手緊了緊。
褚上揚呆了半晌,而後反手握住了她的,算是默認她的話了。
聖上甚覺有趣,大笑了會兒道:「褚愛卿,你在何處識得這位直爽的女子?」
「這……微臣不敢欺瞞聖上,臣是在一個偶然的場合裡遇到非非。」」哦?」聖上擺出感興趣的模樣。
此時,楊照站了出來,「聖上,臣有要事要稟。」
「咦?你怎麼傷成這樣?」
「聖上,您要為臣作主,「我身上這傷全是教這女人打的。」楊照指著裴知非叫道。
裴知非不懼不怒,坦然地道:「是我打的又怎麼樣?我還嫌那天打得不過癮,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送上門來。」
「非非。」褚上揚低聲制止,心裡已有最壞的打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楊國舅,你就說個明白吧!」
「是。啟稟聖上,褚大人新婚乃是朝中大事,大家同朝為官,難免有些私人情誼,沒想到褚大人見外,成親不發帖、不收札,完全低調行事,讓同朝的我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聖上微皺眉,「這是因為褚愛卿的特別要求,朕也同意了。」
楊照苦笑了下,「是啊!微臣自然不敢違背聖上的意思,所以想等褚大人新婚之後,再上門找褚大人敘舊,沒想到這女人竟然不分青紅皂白的將微臣打成這個樣子。」
「你放屁!」裴知非忍無可忍,衝著楊照脫口罵道。
「非非,不可以這麼無禮。」褚上揚連忙拉住了她。
「這人滿口胡言,你忍得下,我可不忍不下。」她朝他瞪眼。
「忍不下也得忍,這裡不是你可以胡鬧的地方。」
他難得震怒的道,因為他知道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腦袋就得搬家了。
瞧聖上的臉板了起來,楊照哀怨的接下去道:「啟稟聖上,微臣還有下情要稟。
破壞褚大人新婚期間的安寧是臣不對,但臣後來派人仔細調查,卻發現褚大人這婚結得不明不白,恐有遭人陷害之虞,請聖上三思,千萬不可讓褚大人再遭妖女所惑。」
聞盲,裴知非氣得快要捉狂,要不是褚上揚反摟住她,她真想當場宰了那個渾蛋。
「楊大人,明人眼前不說暗話,我希望你能為自己留一條後路。」褚上揚蹙著眉,咬牙說道。
「聖上,二十年前刀魔裴剛縱橫大江南北,還曾數度強搶救災皇銀,聖上可有印象?」楊照問道。
「裴剛?懸賞捉拿了二十年的刀魔裴剛?」聖上微一沉吟,眼神忽然變得犀利。
「那個無法無天、仗著刀法靈活,無視律法綱紀,直到現在仍然無法捉拿到案的匪徒?」
「是的,聖上,這位裴知非就是裴剛的獨生愛女,也是裴家刀法的惟一傳人,父債女還,等我們捉了她,不怕裴剛不到案。」楊照歹毒的眸光從半瞇的眼縫中射出,將私人的意圖掩飾得相當好。
裴知非的心涼了一半,感覺到褚上揚摟著她的手也是一僵,她怔怔的側過頭,正好面對他俊美的側臉線條。
「我沒想過要瞞你的,你沒問,我也以為不重要。」她咬咬唇,「你看輕我了嗎?」
「不,非非,那不關你的事。」他心疼的說道,眼光卻不自覺的閃開。
她一呆,「有這樣的岳父會讓你丟臉嗎?」
「我……」褚上揚不由得窒了窒,裴剛的事他也略有所聞,雖然刀魔並非殺人如麻,但他搶劫無數,是個目無法紀的惡徒,這些他都知道,而且他的良知告訴他,這樣是不對的。
「你後悔了?」見他不語,裴知非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也開始慌了,反握住他的手,「你後悔娶我了嗎?為什麼?因為我爹嗎?他做了什麼?」
「搶劫就是不對,沒有人有權利搶奪別人的東西。」
褚上揚木然的道。
「但我爹他劫富濟貧,他從沒拿過好人一毛錢。」
她急急辯解。
「搶就是搶。」
這四個字擊潰了她的信念,她驀地鬆了手,彷彿連自己的心都丟了,她呆望著他的臉,什麼也不能想。
「拿下她,在朕做出任何決定前,將她關在大牢裡聽候處決。」聖上一聲令下,侍衛們紛紛拔刀,圍住他倆。
褚上揚大驚,「不,祈求聖上開恩。」
「褚愛卿,你這親事不作數,改天朕再為你賜婚。」
聖上擺擺手,遊園心情沒了,他率領后妃走出御花園。
「不,你們若要帶走她,就把我一起帶走吧!」褚上揚隨即把裴知非拉到自己身後,妄想憑一己之力保她平安。
「褚大人,你別為難我們。」侍衛們叫道。
「我才要請求你們放過我。」
裴知非凝視著他半晌,瞭解到他的意念有多堅決,終於慢慢地歎了口氣。
「我現在才發覺你那三個字對我有多珍貴。」
「非非。」他側過臉,美麗的眸瞳滿是緊張和不安。
她笑了,俯在他耳畔低聲呢喃,「我也愛你,但我不想你為我死。」
下一刻,裴知非左手猛抓住侍衛持劍的手,奪下長劍,同時用力的將褚上揚推到一旁,一人獨戰數名侍衛,她的目的在脫身,所以且戰且走,當她終於有機會離去之前,她猛的回首,像是要將他的身影牢牢記住般,最後,她露出一個失神的笑容。
「不,非非——」褚上揚狂喊,他心底的不安終於成真,她離去後,天下之大,他要到何處去尋……
第九章
半個月後——京城褚家仍籠罩在低氣壓的風暴裡,這天一大早,一名太監匆匆上門,褚老爺親自迎接。
「我說褚老爺,這些禮儀就全免了,今天聖上又問起,褚大人到底能不能上朝?」
「黃公公,請您在聖上面前多美言幾句,上揚他……他實在是病糊塗了。」語畢又是一歎。
「褚大人病丁?我去傳御醫過府。」俏書郎在聖上跟前仍是大紅人哪!他有幾個膽子敢知情不報?
「不,黃公公,上揚這是心病,就算御醫來也沒有用。」
誰也想不到,褚上揚對裴知非的離去竟巳到揪心碎肝的地步,自那日春日宴後,他讓人送回府後,便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吃不喝的,對任何事物都漠不關心,只是傻傻的抱著那把大金刀發呆。
什麼見刀如見人;什麼她必捨不下這把大刀,一定會再回來,什麼她誤會了,誤會他沒有站在她那邊……這種種全成了他自殘的借口,一個俊美無儔的男子,竟在短短半個月內!剩下一個空殼在苟延殘喘著。
黃公公怔了下,「褚大人的情形很糟嗎?」
「恐怕是。」褚老爺很後悔,鎮日和褚夫人愁顏相對,派出所有的家丁出去尋人,卻一點線索也沒有,只能看著愛子一天天消瘦下去。
「唉!其實聖上已查明此案,今天一早已經下旨革去楊照的國舅職位。」
「哦?這可是件大事。」
「是啊!光是楊妃那兒,恐怕就要安撫好一段時間。」
褚老爺小心翼翼的問:「那聖上有沒有提到裴剛父女的事?」
如果聖上可以對外詔告些什麼,或許裴知非就會回來,這不僅是褚上揚的心願,也是褚家上上下下的心願。
「聖上還沒決定哪!其實,那種亡命之徒,豈會真的在乎是否被列在官府追緝的名單裡?」
「說得也是。」褚老爺背脊爬滿一身冷汗,深知這事甚難處理,一個不小心恐會惹得聖上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