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歐陽青
這種半陳述、半指控的語氣,倒使必瑋有種被看透的感覺,過了好久,她才幽幽的說:「太習慣了這種被寵的感覺也不好,萬一有一天沒人對我好了,豈不是備感淒涼了嗎?還是不要和人太過親密的好。」
宗翔不甚明白,「這是什麼道理我不懂。」
「不懂才好,你不是要迭我嗎?你的車呢?」必瑋一時忘情脫口而出的話,其實是她內心深處的遺恨,他並不瞭解,她也不打算再做解釋。
宗翔率先走向那輛天王星,「偌,妳還記得它嗎?第一次上路就濺濕妳的罪魁禍首。」
「是啊,也已經一個多月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呢!」
必瑋坐進了前座,不一會兒就到了她租的肩於了,「你要不要上來坐坐?」
宗翔遲疑了一下,「不,太晚了,不打擾妳了。」
「那你今晚要住在哪裹呢?」
「隨便找閒旅館吧,明天再去找房於住。」
必瑋咬著嘴唇,忽然作下了個決定,「何不在我這兒住一晚呢?你反正也需要一個住的地方,我這兒地方是小了點,但容納你一個人的空間是有的,只是你別嫌棄地方小罷了。」
宗翔仍在遲疑著,「方便嗎?」
「絕對方便的,這裡只住我一個人,有什麼不方便呢?」必瑋熱切的提議著,她是真心想幫助他。
「那好吧,麻煩妳了。」他隨必瑋走進了這位於三樓公寓的小房間,在這個不到十坪大的小房間竟隔成了一間臥室和一間起居室,外加一間小廁所,這裹的傢俱多半是半舊了,但整理得卻很乾淨,看得出來她是個節省的人。
「要委屈你住在這襄了。」
「別這麼客氣,我還以為我今天要露宿街頭了呢,現在能有那麼好的地方住,我已經很幸運了。」
「浴室在那兒,沒換洗的衣服,你就將就點吧!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必瑋體貼的說。
等到宗翔從浴室出來,必瑋已在地毯上鋪上了一床乾淨的床單、一方薄被和一個枕頭,他笑著讚許,「妳隨時可以準備出嫁了,這麼賢慧的妻子誰娶到誰有福氣哦!」
「別取笑我了,我這種人誰要哦!」他無心的話,刺痛了必瑋脆弱的感情。
當她從浴室換洗出來時,宗翔已在地上睡沉了,她蹲低了身子仔細的觀望著他,兩道英挺的濃眉,密密長長的睫毛覆蓋著雙眼,高聳挺直的鼻樑,就連閉合的雙唇都是那麼的性感,有如天使般沉睡的容顏,令人忍不住想去觸摸他。必瑋驀然地停住了她伸出的手,她有什麼資格去招惹他呢?他的心完全在守容身上,不是她的,永遠也不是。
她逃難似的衝回房間,本想睡下,怎奈她一夜翻滾直到天明,而睡在外面的宗翔卻酣睡正酣,好夢不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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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校園裡,處處瀰漫著年輕的氣息和女孩嚶嚶的笑語,耀眼的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空隙直洩下地,好不眩目。必瑋就這麼倚著教室外的長廊,臉上洋溢著如夢似幻的笑容,她到這裡教書才不過半年的時間,便深深的愛上了這裡的一草一木、綠蔭紅花,以及校園裡這群四處穿梭、半大不小的黃衫女郎。
此刻的她,正在回憶著昨晚那通澳洲的越洋電話,喻琦已在年初申請到澳洲大學附屬研究所的獎學金,那通正是她打來報喜訊的。想到這兒,她不禁笑出聲來,喻琦從前最恨的是英文,她是打死不背單字的,而現在人在澳洲第一個要修的,就是英文,她在電話中可是叫苦連天呢!
「什麼事這麼好笑,可否說出來和我這個生活貧瘠、乏善可陳的孤單男子分享?」宗翔一步上長廊,便見到這個清靈秀氣、溫柔可人的女子悄立在廊前,臉上掛著淡淡的、若有似無的微笑。
必瑋乍聽到他的聲音,心裡也是興奮,她轉過身來,望進他那隱含笑意的眼神中,淡淡地說:「對於你這位生活經歷豐富的人,這些話恐怕是形容我這個可憐的小女子吧。至於什麼貧瘠,什麼乏善可陳啦,你恐怕是自比傳奇人物原振俠吧!」
宗翔撇了撇雙唇,押采飛揚的他,唇邊的笑渦一閃一閃的顯現著:「原振俠!?
哼,我一直是以韋斯利為傚法對象的,我才不屑和那個優柔寡斷、左右逢源的花心醫生相提並論呢!」
「有什麼差別嗎?兩個那是滿足男性冒險主義,追求刺激的人物罷了。」
「大不相同呢!瞧,妳就是太少看這類的書,才會產生那麼大的誤解。」宗翔倚在欄杆上,侃侃而談著,「韋斯利有著天生高人一等的好奇心,通常是他主動發掘怪事,妳沒聽過宇宙之大,無奇不有這句話嗎?而原振俠則通常是他的紅粉知己有求於他,他才出手的。」
必瑋皺著眉說:「那又有什麼不同?」
「當然不同,」宗翔湊近身來,鄭重的說:「而且韋斯利只愛他妻子白素一人,原振俠卻不曉得在那麼多紅粉知己之中,他到底愛誰。」
必瑋微覺心醉,她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也對,你也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飲的擁護者。也難怪妳不喜歡原振俠,他說不定根本誰也不變,他愛的只是他自己。」
宗翔聳了聳肩,「WHOKNOWSIT?說真的,妳剛才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是不是在想男朋友?」
必瑋暗歎了一口氣,故做輕鬆的開了口,「誰會看上我這個乏善可陳、一無所有的人呢?我在想念喻琦,她畢業後申請到澳洲去唸書了,真是懷念以前唸書的日子。你還記得她吧?頭髮短短的,眼睛圓圓的……」
「身材則是胖胖的,妳瞧,我的記憶力不是蓋的吧!」宗翔不自覺的靠近她,想從她身上感染一些清新溫柔的氣息;望著被風吹起微揚的髮絲輕輕拂向她的臉龐,更流一份柔媚的美。他常被她吸引,也很喜歡和她談天,這種奇異交心的感覺,他從未在守容身上發現過。
必瑋掠了一掠秀髮,對他微笑著。下課鐘聲響起,望著四周越來越多的學生與老師,必瑋微感困窘,「你今天到底有什麼事嘛?我們快離開這兒吧!」
宗翔伸長了腳,站直了身,揚眉對她笑說:「妳怕人看嗎?我可不怕。」
必瑋抿嘴挪偷著:「好吧,你不怕人看,我就把你留在這兒當銅像好了,讓每位學生都來朝拜什麼叫做希臘神像。」
說完轉身就走,急得宗翔忙追上前打躬作揖的賠罪,必瑋才轉嗔為喜,兩人並肩走出了校園拱門,說說笑笑的坐進了那輛福特天王星。
宗翔把車開上了高速公路,直往汐止的方向駛去。
車子停在一片翠綠的草原中,這裡豎立了一整排大約二十來棟的獨棟別墅,每一棟都別具特色,風格迥異,像是一篇小詩,又像是一幅絕美的風景畫。有的是歐式的城堡建築,也有的是純日式的和居,最最特殊的是每一棟都有著一大扇的落地窗,映著落日也照著餘暉,這裹是那麼的相似卻又是那麼的不同,儼然是後現代主義在建築上發揮的極致。必瑋誠心讚歎著眼前的美麗景色,口中不時傳出因讚歎而輕呼的歎息之聲,她全然被這些絕美的建築迷惑住了。
宗翔全沒注意這些景致,只留心她的反應,他收起嬉笑的神情,緊張的問:「怎麼樣?妳的感覺如何?」
必瑋又是一聲輕歎,眼中也露出了溫柔的目光,「這真是太美了,我從沒見過這麼棒的房子,你看,那間有著一大片向日葵花園的房子,我似乎見到了一對老夫妻坐在那屋簷下的搖椅,一邊輕訴低喃,一邊享受日光和風的輕拂呢!」
宗翔這才放下懸著的一顆心,滿足得像個孩子一樣的笑了起來,「多謝妳的誇獎,這正是我的原始構想。這裡向著遠山對著田野,所以我就在想,若有一扇窗可以毫無遮掩的看著每天的是月星辰東昇西沉,那會是多美好、多溫暖。嬰孩的笑語、廚房的炒菜聲、和老人優閒的坐在搖椅上,形成了這片溫馨家庭的感覺。」
必瑋溫柔帶著激賞的眼光轉而投注在他俊帥的臉龐,「你是說,這是你的作品?」
「不錯,這正是我第一次參與設計的別墅。」宗翔驕傲的環視了這批別墅,「正巧昨天所有的裝潢工程全完工了,妳是第一位駕臨此地的觀眾哦!」
「太棒了,你的確是有才華的,我就知道自己不會看錯人的,你一定可以憑著自己的雙手闖出一片成就的。」必瑋驀然紅暈滿頰,她忘情之下洩漏了自己內心的秘密,於是急急的掩飾著:「呃,我和守容她談過的,守容也是這麼認為的,不信你可以去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