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葆琳
「別忘了,托那位小姐的福,害得瑪莎辭職不幹了。我也是損失慘重啊!不過……」抿著紅唇一笑。「能讓我看見你為了一個女人而出現這樣的表情,雖然瑪莎的事很遺憾,我還是得說值得。」
所哲彥送給她一個森寒的白眼。「媽媽桑,我平常待你不薄。」
「就是待我不薄所以我才會這麼說。」寫滿歲月的臉上,浮現一抹溫柔,猶如看待兒子,或該說是親愛的弟弟般。「所,從我們相識以來,你知道我最擔心你什麼嗎?你太拒人於千里之外,就連我這番話或許你都會不太想聽。可是看在我好歹是讓你『長大成人』的對象,就讓我說一句——你需要有個人、有個女人,能夠不被你野性的外表所迷惑,不被你背上的刺青嚇跑,不被你毒辣的言詞傷害,以及偶爾能裝瘋賣傻地把你從枯燥的生活中拉出來的女人。可是這樣的女孩並不好找,否則你也不會拖延自己的生命到現在。」
「端木莎也許符合你以上所敘述的每一點,但是那個女人就是不行!」悍然的斷言,所哲彥砰地放下酒杯。
媽媽桑再替他倒了一杯酒說:「哪一點不行?她的臉蛋討喜,身材也是你喜歡的典型,甚至不討論個性的話,她活生生就是你過去有過的幾個女人的綜合體,不論容貌、體態,我怎麼看你都應該會……想要她吧?」
「重點不是在她是不是我的典型。」所哲彥悶悶地端起酒杯,他無法否認自己對端木莎是有所謂男性的慾望,可是再大的慾望,也敵不過……「你不知道她惹人心煩到什麼程度,我只要一見到她,整個人就會被莫名的焦躁給壓倒,她一進入我的視線範圍就會惹是生非,讓我根本無法平心靜氣!我幹麼擺一個不定時炸彈在身邊!」
「呵呵,所,你還真嫩啊!」媽媽桑突然掩嘴而笑。
「你在笑什麼!」他可是沒有聽笑話的心情。
「男人啊,不管到幾歲,還是個孩子。」媽媽桑唇邊笑意更濃地說:「連自己的心意都看不清楚,真是可愛。」
「如果今天連你都以捉弄我為樂,我看我也該告辭了。」他不悅地蹙起眉,順口的酒卡在喉嚨裡上下不得。
「你還不懂嗎?這恐怕是你生平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女人吧!」
噗!一口酒從所哲彥的口中噴出來,他狼狽不堪地咳嗽著,接過媽媽桑好心遞來的手絹一面擦著唇角一面說:「誰……誰會喜歡那種笨女人!」
「笨也有笨的可愛啊!」她鎮靜地替他抹去身上的酒漬。「慌張成這樣子,被我說中有這麼糗嗎?」
「饒了我吧,這和你說中什麼都沒有關係。我——怎麼可能會對她——」所哲彥指著彼端毫不知情他們在交談什麼,正好回過頭看著他們的端木莎說:「總之,天方夜譚都不會編得比這更離譜了。」
「我倒不覺得。你知道自己無意識間,和我交談的時候,看了她幾次嗎?」媽媽桑揚起唇角。「女人對男人的視線是很敏感的,特別是我這行的女人。從你的眼神中,我看出了她佔據你心中角落的意味,也很清楚她之所以會攪亂你的心神、紊亂你的思緒、讓你感覺焦躁不安,卻又不肯正視這種現象的背後理由。」
他真在無意識間,流露出這許多情感嗎?
「別人看不看得出來我是不知道,但這句話由曾經是『你的女人』的我來說,卻該是再正確不過了,所。我嫉妒那笨女人,能讓你用這種眼神注視,卻還能遲鈍地和別的男人如此談笑風生。最棒的男人就在她眼前了,還和那些小角色唆什麼!我要是有她的年輕貌美,說什麼都不會放過你。」媽媽桑故意在他的耳邊親暱地說:「聽我的話沒錯,像那麼駑鈍的女孩,別再傻得和她以心思角力,開門見山的表白,然後一把壓倒,讓她見識你的心意吧!否則即使你等上一百年,她還是不會發現——最棒的男人在身邊。」
說完,還拍拍他的胸脯,在他臉頰印下一吻。摸著臉頰,所哲彥只能苦笑地說:「世界上我敵不過的女人只有我媽,但我不想與之為敵的女人,就是你了,媽媽桑。」
「真甜的小嘴,來,再喝杯酒吧!算是我替你今夜加油的小費。」
她做生意的手腕也是一流,默默地喝著媽媽桑為他添的第三杯酒,所哲彥若有所思的目光開始朝端木莎的身上飄過去……真如媽媽桑所說的,自己那些「悶悶不樂」的焦躁之心,全是來自於自己對端木莎起了異樣的情感?如果是,那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她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說要做朋友時?還是更早」點當她朝自己揮掌怒罵他是禽獸時?還是看到她與組員親熱的交談,卻把他當成危險人物冰凍三尺時?
這一杯酒,可不容易入喉啊!
所哲彥瞇起眼,緩緩地掃過端木莎的週身,憶起他們初次面對面時的景象……似乎在那時起,自己就變得不太像自己了。
按媽媽桑的說法,他不就是對端木莎一見鍾情?太可笑了。
唔!端木莎全身的神經都繃起來。
刺人的目光來自誰,不必回頭她都知道。那種如影隨形的目光,一點也不躲躲藏藏,要察覺並不難。問題是,為什麼「他」要用那種眼光看著自己?自己又做錯什麼了?
下午燒了廚房後,她就很安分地不敢再靠近他了,像現在進了這家酒店,她也只敢坐在離他最遠的小沙發上和義木等人聊天。不時偷瞄一下,就會發現所哲彥的臉有多麼臭——自己今天一整天跟著他,造成了反效果,他是更加討厭自己了。朋友做不成,卻誤打誤撞的融入了黑菱會的組織,人生真是莫名其妙。
但是,看到那名和服傳統美女難掩風華萬種地與所哲彥親暱對談,莎莎心裡也是一抽抽地在痛著。原來他還是有朋友、有女人的,還是一名那麼有氣質的高雅美女,也許年齡比他大了一點,但溫柔婉約的氣質掩蓋了這小小缺點。
「義木,所哲彥的女人,就是這兒的媽媽桑吧?」有了女人,還對自己動手動腳,這個男人真壞。
隔著鏡片的眼神搖晃了一下。「少主過去是跟她有過交情,可是近幾年兩人似乎已經淡化成為夥伴關係了。少主也幾乎沒有在她那兒過夜了。」
男人的過去是輝煌戰史,女人的過去就是一頁滄桑靡爛史?真是不公平。他有什麼資格說自己不挑選對象。他又好到哪兒去!
見莎莎低垂下頭,義木困惑地說:「有什麼不對嗎?小莎。」
「沒事。我只是有點睏了。」為遮掩自己紅紅的眼眶,她難得地撒了個小謊。
「那就再忍耐一點,這裡是今天的最後一站,等少主和媽媽桑說完話,我們就可以回本家了。」義木的安慰,只讓莎莎更覺難過。
根本不是這樣的,她——好氣,為什麼所哲彥對那個女人溫柔,卻吝於對她微笑。為什麼?
第八章
莎莎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客房的棉被窩裡。
由窗外漆黑的程度研判起來應該是半夜了。她忘了自己是怎麼上床睡覺的,記憶中只有最後因為滿肚子不知哪來的火氣,害得她喝下自己最不拿手的雞尾酒,還一連喝了三杯,結果就人事不知的被送回到所家大宅裡。
摸摸身上已經換好的浴衣(日式睡衣),她朦朧腦海中似乎有一點印象是一雙大手替她脫了衣服,然後把爛醉如泥的自己送上床。那溫柔的觸感,好像還在身體的細胞記憶體,卻怎麼也想不清楚到底是誰……
算了。嘴巴好幹,去找水喝吧!
爬出被窩,莎莎摸索著黑暗中的走廊,憑著記憶想找出他們家的廚房位置。話說這所家大宅裡面除了住著所媽媽和所哲彥外,還有一些組織的兄弟與為數不少的僕人,想要摸出一條正確的路,對方向感極差的莎莎來說,就算在白天都是個艱難任務,更別說現在腦子酒精中毒而罷工的狀態。
結果當她拉開某道自認為是通往廚房的門後,卻發現那是燈火通明、正在書桌前不知看些什麼的所哲彥的書房。
他抬起漆黑的眸,望著闖入的她,僅有的書桌一盞燈,映照著他冷硬的側臉,顯得更叫人無法靠近。
「有什麼事?」
「啊,對不起,我走錯路了,我本來是要去廚房的。」道聲歉,莎莎縮回脖子正想轉身離去。
啪地把書合上,所哲彥卻從書桌後面起身說:「憑你?想摸到廚房卻摸回台灣吧!」迅速地來到她身邊,一偏頭指了指反方向說:「廚房在這兒。」
唉!莎莎認命地跟他屁股後面,乖乖地去廚房。
幾分鐘後她捧著所哲彥倒給她的一杯牛奶,疑懼自已是否夢還沒有醒?那個只要一看到她就會猛皺眉頭的所哲彥,居然會和她在深夜無人的時分,兩兩相望地坐在廚房中,宛如一家人似的喝著半夜的牛奶?!而這牛奶還是他親手拿杯子倒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