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葆琳
「我不能放手!」他怒吼。
冶恬一時氣血上湧,開始不顧一切地攻擊他,張口朝他肌肉賁張的手腕上咬下去,可是他依然不願鬆手,只是降低了一點音調說:「你儘管咬吧,我還是不會鬆手的,除非你告訴我,「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此生氣?」
看著自己咬出的傷痕,冶恬紅了眼眶:「你竟然反過來問我,這證明了你根本就不瞭解我,一點都不瞭解我,所以才會做出這種事。」
「我『做了』什麼?」他也以受傷的口氣問。
「你——不知道進入美食俱樂部工作,對我而言有多麼重大的意義嗎?那是我的夢想,集我的夢想之大全的餐廳,能在那兒工作,就代表我終於能實現從孩童時期開始就一直盼望的美夢,可如今這個夢你卻連問都不問我,竟一手毀壞它!還問我為何生氣?我不是生氣,我是傷心得快死掉了!」
任何人糟蹋她的夢想,都不及他一手破壞了它,所帶給她的傷痛更深。正因為自己是如此地愛他,所以更難以接受他竟成為自己夢想的劊於手。
「原來是這件事。」他鬆口氣說,「我還以為……」
「這件事?!對你而言,我的夢想只是:這件事』!」冶恬甩開他的手說,「我對你失望透了,想不到我這麼不會看人,我真是看錯你了,紫鳴臣。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停!」他攔下她往外衝的腳步說,「我絕對沒有破壞你夢想的意思,冶恬。我當然知道做廚師對你而言很重要。可是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有。而且還很多!」他以鐵腕將她拉回來,並且在她赤裸的身子上裹一件浴袍,帶她回到床邊坐下說,「我不是想要破壞你的夢想,我想給你另一個取而代之的夢想。如此而已。」
冶恬以手背氣憤地抹著淚水,哽咽地說:「你還要耍什麼花樣來騙我。」
他歎氣:「我沒有要耍花樣。」走到角落的桌子,打開抽屜,他取出一隻絨布盒,重回她的身邊,屈起一膝跪在她的面前說:「我愛你,岳冶恬,你願不願意接受我的心意,嫁給我?」
一打開,那只躺在深藍色絨布中閃爍生輝的鑽石戒指,刺眼地呈現在她面前。冶恬不敢置信地盯著它。
鷗臣溫柔地一笑,說:「我想保留這份驚喜,所以沒有告訴你。你還喜歡它嗎?」
冶恬吞了一口口水,輪流地看著他的臉與戒指,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買了這只戒指,她一直以為他沒有考慮過彼此的將來,可是他全都考慮了。成為他的妻子,成為這個家的女主人,成為他生命中理所當然的一份子,這麼誘人的提議,她從未遇到過。
「你不必去美食俱樂部,留在家裡,做我今生的廚娘。不淪你想做什麼樣的料理都可以,客人只有我一個,你不會嫌棄吧?」
冶恬顫抖地摸著那只美得教人發暈的戒指,掙扎著。
答應他呀!這麼好的事,不會再次發生了。你不是喜歡這個男人嗎?還在猶豫什麼,快點點頭說好。說你願意!
——不可以,你的夢想不是只做一個人的廚師,你的廚藝是為了帶給更多人幸福而存在的,你想讓更多、更多的人瞭解到品嚐美食的幸福,所以才選擇當一名廚師,難道你要為了一個男人,背叛自己多年來的夢想?
那又怎麼樣,夢想是虛幻的,他是真實的。你要是拒絕了他,就再也沒有第二個他了。你不是如此地愛他嗎?能夠擁有獨佔他的機會,你還在猶豫什麼!
——你會後悔的,為了男人而放棄夢想,你岳冶恬就不再是岳冶恬丁。你想成為那種以夫為天的女人嗎?依你的個性,你能辦得到嗎?
你會後悔的。拒絕他、失去了他,你一定會後悔的。
「冶恬?」他催促地握住她的手。
吞下一陣陣的心痛,冶恬播著頭,將戒指推回去給他。
「冶恬!」他俊美的臉孔浮現錯愕。
「我不能!」她哭泣著說,「我不能嫁給你!我不能只為一個人做菜,我想要那份工作,我要我的夢想!」
「你的意思是,我比不上美食俱樂部的主廚地位,你寧可選擇它而不是我?」他漸漸染上寒冰的黑眸,有著令人膽戰的寒冷。
「假如今天換成你是我呢?你可以放棄所有的工作,為我而選擇留在家中?你太自私了,為什麼要這樣要求我?」
「我自私?」他瘖啞地說,「想要獨佔自己的女人有什麼錯?你的全部都是我的,為什麼我不能要求你?我並不是要你放棄料理本身,只是要你把全部的料理都放在家中,這樣有何不可!我不懂,冶恬,你也很自私,你眼前只有自己的夢想,那你把我放在什麼地方?你本來怎麼打算的,回到美食俱樂部以後;每週一兩天來和我廝混一下上個床玩玩?你的未來裡,我的位置只是個打發空虛的工具,是嗎?」
他的每一句話都是如此傷人,冶恬也失去了控制地叫道:「是啊,我就是這樣打算的。你這個眼中只有自己工作的自私沙豬,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平芷靈和你結婚不到三天就會和你離婚,因為在你眼中我們女人就是活該留在家裡的工具,只配幫你暖床、煮飯、生孩子!」
他揚起一手,冶恬瞪著他,一派「你打啊!」的挑釁態度。
終究,他還是沒有打她,不捨?心疼?或者是天生的紳士風度?冶恬不知道是哪一個。鳴臣忿忿地放下手,轉過身。
「既然你是這樣的看法,我也沒有話好說了,你走吧!」
第八章
美食俱樂部的員工宿舍,田莘園的房間裡,環繞著一股低氣壓。
原因就在於紅腫著一雙眼、將一張漂亮可愛的臉哭得不成人型的岳冶恬。她拎著行囊離開了紫家,就盲目地直奔朋友住處,離約定之日還有一天,但她已經無法再繼續和紫鳴臣生活下去了。
她一想起臨別時,他背對著自己,要她走的那一剎那,淚水又不由自主地湧出,如斷線珍珠般婆娑直下。
田莘園看著好友,再看看聞訊而來的花聖賢,三人對看無語,心疼好友的無助也只能提供面紙聊表安慰。要從拚命哭泣的冶恬口中間出事情的來龍去脈,就花了整整兩個小時,而如今已臨深夜,冶恬除了啜泣還是啜泣,兩人想盡辦法安慰,卻還是得不到半點成效。
「所以說,人笨沒藥醫。」花聖賢冷冷地說,「捨不得,就別走。哭成這樣,傷的也只有你的淚腺,何必做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
「花花,你別這麼說嘛,冶恬已經夠難過了。」田莘園歎氣地說。
「我也不想說這些難聽話,可是現在她就缺少一個當頭棒喝。」花聖賢拍著桌子說,「像這種以自我中心為思考方式的傢伙,有什麼好值得為他掉眼淚的。早點離開,早點忘記,早點找下一個更好的男人,不就得了。我就是看不下去你這種斬不斷情絲又拖拖拉拉的態度。」
冶恬聽了她的話,哭得更不可抑制:「我……我就是放不下嘛!嗚嗚嗚,人家也不想哭啊!可是眼淚不聽話,自己要掉下來,我有什麼辦法!」
「乖乖。」田莘園摸著她的頭說,「我知道,委屈你了,可是花花也是為你好才這麼說。你就別哭了吧?你這樣哭也不是辦法,一點都不像我們認識的那個永遠開心、奮發、向前看的你了。」
沒有人會懂。連她自己都不明白,她心裡既氣紫鳴臣的愚蠢與盲目,卻也生氣自己的不乾脆,誰叫她一踏出紫家,就有著強烈的後悔感。可是這不該發生的,她活到現在還不曾後悔過自己所做的任何決定,偏偏就這回……都是紫鳴臣的錯,他一定對她動過什麼手腳,改變了她。
變得如此不幹不脆,變得如此惹人討厭……變成以前她最痛恨的那種女人:為了一點小感情的創傷,就好像天地都毀滅的女人。
好後悔認識他,好後悔愛上他,好後悔自己草率地就投入他的懷抱,要是他們之間沒有那段纏綿的記憶,自己又怎麼會這樣反反覆覆地,回想起每一個與他共度的甜蜜時光。他們一起分享的三明治的滋味,他們為彼此刷洗身子的片段,他們交換過的每一個吻……
都是你的錯,鳴臣。
我恨你,我會恨你一輩子。恨你讓我這樣地愛你!
「要是這麼愛他,為什麼不乾脆接受他的求婚算了!」花聖賢受不了地叫道,「看你這個樣子,你真以為有辦法做咱們美食俱樂部的大廚?別開玩笑了。我看你現在滿腦子只有他,哪還有什麼料理的空間!」
「不。」冶恬咬著唇,堅定地說,「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拒絕他的求婚,就是斷絕我自己的後路。為了替自己爭口氣,我要以這樣的決心,一定要成為這兒的主廚,後天——不,已經是明天了,我絕對會證明給他和老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