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慕蓉
一想到尚存留著他的體溫的衣服正與她做最親密的肌膚相親,教他更加難以抑住腦中的胡亂思緒。
眼前的女子沒有半分媚態風骨,卻讓他產生了從來沒有過的強烈欲求,看樣子他最好快快從她眼前消失,要不他可是會愈來愈管不住自己。
殘月雙頰紅潤,神態也有些不自然,心中也為披上擁有他溫度的衣服而感到羞怯。
斜眼偷覷,見他一臉嚴肅,她怯怯地問道:"你生氣了嗎?"
在此之前,兩人猶似陌生人,但經過此事,兩人的心中都有不同的感受。
那曖昧情絲,正纏繞著兩顆心。
雖然兩人的發展實在是出乎意料,但這世間,不就是不斷的巧合組成的嗎?
他仍舊沒有答話,只是有幾滴汗白額邊滑落,他的唇緊閉,他的眉緊皺,而她則怔忡不語,只是無神回視。
眼神凝聚,他一把將她狠狠地抱進懷裡,說道:"奉勸你,下回別再這樣看一個男子……"
警覺自己幾乎壓抑不下蠢動,他驀地鬆手,轉身面對山林那處,欲以清風拂面,好退卻滿腔熱血。
他是怎麼了?竟如此失常?!
就在此時,他的神情一斂,大掌一張,將猶在發愣的她護在身後,另一手拾起地上的劍,湛盧寶劍突然發出嗚響,殺氣頓起……
第六章
"此人真是湛盧的主人?"
密林深處,一男一女居高臨下,將刑徹與殘月的交纏盡入眼廉。
問話的是一名青衣少女,稚音未脫,腰繫一柄長劍,顯然也是懂武,她眼見刑徹在野地放肆挑逗一個女子,故語氣多有鄙視。
"歐治子為我越國先王鑄劍五口,五口寶劍只有湛盧因吳王賜予刑徹在楚。相傳寶劍皆有靈氣,若非有能之人,是無法成為劍的主人。青姑娘,你千萬別看輕刑徹。"
一旁的青年男子一身藍衣,披散著一頭黑髮,未戴冠帽,說話不疾不徐,自有一種瀟灑。
"哼!天下男子皆荒淫!荒郊野嶺的,也不知道羞恥!"她斜睨藍衣青年,彷彿意有所指,語帶雙關。
藍衣男子微微一笑,笑中有一絲尷尬。
青衣少女抽出腰間長劍,神態十足剽悍,又是冷冷一哼道:"要待你這不懂半點武藝的人去同人家咬文嚼字,我看你命都沒了也沒有機會開口。"
藍衣男子知她所思,頓時大驚失色,忙喚:"青姑娘……"
"男子漢大丈夫,卻這般囉唆,真不爽快!"
這話是青衣少女是飛在半空中說出的,藍衣青年根本來不及再說一句,只能眼睜睜見她如飛箭射出,直朝刑徹而去。
"鐺!"
青衣少女手中那薄劍敲在刑徹的湛盧寶劍上,一樣的應聲而斷。她為刑徹反應如此敏捷感到驚訝,身子輕飄飄地躍點於一株嫩草上,借這如此微小之力,又是飛躍空轉一圈,如風拂柳般輕巧立於池邊石上。
"好身手!"刑徹不由得一讚。自他習成武藝以來,尚未見過如此快捷的身法,待他看清石上之人竟是一名少女時,他訝道:"女的?"
青衣少女聞言,揚眉不悅地道:"是女的又如何?"瞥見他身後的姑娘衣不蔽體、眉眼神態楚楚可憐,她更是心中有氣。"你也是成名的劍士,居然也用這般下流手段?"
刑徹也沒意思辯解,只是笑道:"小姑娘好興致,深夜密林,偷覷男子衣不蔽體。"
"笑話!你那身材有什麼可瞧的?姊姊,這人是否強逼於你?快快說出,我便給你出氣!"青衣少女緊抿著唇,顯示出她的倔性,同時也顯出她天真的一面。但是,既然眼見為憑,她實在不必多此一問。
事發突然,兩人交手速度太快,青衣少女說話速度更快,讓殘月一直沒機會開口,雖說她的辯解其實已無關緊要,但她還是說了,"不!是他……他借衣服給我穿……"突然要她解釋,也說不清楚,一時情急,只好這般說了。
"姊姊不必怕他!這淫賊要欺你之時自然會先毀你的衣物,至於他脫下衣服?哼!還用說他是安什麼無恥心眼嗎?"青衣少女真是快人快語,沒半點矜持。
"呵呵!如此說來,是小姑娘見多識廣,在下甘拜下風啊!"刑徹故意這樣說。
殘月眼見刑徹放下殺意,與這小姑娘調笑起來時竟也沒半分正經,實是借由這些對話之中瞭解來人用心,他顯然是知道這少女並無殺意,所以才會這般輕鬆。
她突然能夠瞭解他的作風──笑談之間,知人心意。
"你滿嘴不乾不淨,不配用這把寶劍!"青衣少女啐道。
刑徹嘴角含笑,眼神卻閃出寒光,笑道:"我若不配,小姑娘才配羅?"
兵器是武者的生命,這一點不能隨意開玩笑,青衣少女也是武者,她當然明白這下子是故意在老虎嘴上拔須。
"青姑娘……青姑娘……"
山中小徑有一人蹣跚的奔跑下來,聲音上氣不接下氣,滿頭大汗,接著又喊道:"刑……刑大俠……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聞言,青衣少女不屑地說:"呸!我要這惡賊手下留情什麼?動作這般慢,媳婦都給熬成婆啦!"
"正主兒出現啦!"刑徹見殘月在他身後露出自己,忙不露痕跡的將她拉至身後擋住,不讓來人瞧見她的模樣。
這種不經意的佔有慾,殘月並沒有忽略,她驚訝地看著他的虎背,心中流過一絲暖意。
"刑大俠,多有得罪……"藍衣青年先是以衣袖拭著額頭大汗,才拱手作揖,模樣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說話之前,討你身上那件披肩。"刑徹看著他。
"呀?"藍衣青年不明所以,卻仍將披肩卸下,遞到刑徹手中。
青衣少女看不順眼,嘲笑道:"人家說什麼就做什麼,要了你的命也給嗎?"
藍衣男子似乎十分縱容著她,只是一笑,並不答話。
"倘若是我要他的命,他不見得會給……"說話之時,刑徹將披肩一抖,圈上殘月頸項,繫上領結,"但若是姑娘你說一句要他的命,我看他肯定會給!"這話說完,他也將殘月包得緊實,而她終於也能見人了。
刑徹一眼就看穿這對男女糾葛難明的關係。
青衣少女看了藍衣青年一眼,小臉蛋莫名一熱,撇撇嘴不說話。
"在下姓范,越國宛縣人氏,向刑大俠問好!"藍衣青年說完又是一禮。
青衣少女努努嘴,不知本要說什麼話,卻又不說。
沒有人會無聊到特地跑來這種地給人問安,刑徹倒也不急,殘月也是一派從容,兩人都帶著淺淺笑意。
青衣少女按捺不住性子,自石上躍下,立在藍衣青年身旁。"別再掉書袋了,你不說,我說!刑徹,你義父遭吳王所害,義兄遠逃鄭國,你不思報仇卻待在楚國做什麼刺客,還……咳……"她挑眉看了看刑徹身邊的女子,但看在人家的面子上,她也不再說下去。
刑徹不答反笑,只是看著身邊的殘月,"在下縱有千般不是,這位姑娘也得為在下負起全部責任。"
他將兩人之間的恩怨輕描淡寫,聽在殘月的耳中又有不同的感受。
前一刻她才以為自己有些瞭解他,怎知這一刻她又如入五里迷障般朦朦朧朧。
刑徹就像風,讓人捉摸不定,是一個心思複雜的男子。
"呀?"藍衣青年一直在狀況外,又是不明所以。
青衣少女也不管刑徹說了什麼,繼續道:"不瞞你說,這個姓范的還有一點本事,可以幫你回去吳國報仇,若你還有此心,就跟我們……不是,是跟他合作。"
藍衣青年趁著青衣少女喘一口氣時,趕緊插話,"刑大俠,在下有辦法讓你毫不費力進入吳國覲見吳王,行刺之後,也能保你全身而退。"
刑徹淡淡一笑,道:"憑什麼?"
青衣少女抄手一探,藍衣青年只覺得有一陣風吹過,肩上綁著的劍袋即不翼而飛,已然握在少女手中。
"憑這個!"青衣少女輕斥,將劍袋拉開,一道青光在黑暗中瑩瑩生輝,她手握劍柄,向先前站立的大石一劈,劍鋒一閃,岩石至中便整整齊齊一分為二,斬銅剁鐵,就似削泥去土。
劍身上的紋路,觀其形狀如登高山,如臨深淵。
"龍淵?!"刑徹驚呼。
"不錯,此劍是歐冶子大師以龍泉七星古井之水做淬火而成的寶劍!吳王為用劍名士,將此寶劍獻上,他自然沒有不接見的道理。"藍衣青衣解釋道。
刑徹淡淡地道:"你讓我進吳宮的代價是什麼?"畢竟天下沒有白食的筵席。
"不為什麼,只要刑大俠手刃吳王,就是成全在下心願了。"藍衣青年回答得很誠懇。
但是,愈是如此,這藍衣青年就愈讓人心疑。刑徹雖然報仇心切,卻也十分小心。
"五日後你再回到此地,我會給你答覆。"
"寅夜叨擾,實是失禮,在下這就告辭,靜候佳音。"說完,藍衣青年挽著青衣少女手臂,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