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安琪
他比雜貨店老闆的兒子阿祥更性格,比在學校教書的林老師更斯文,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總之她從來沒看過像他這麼俊美、好看的男生!
在芫兒打量他的同時,他也用嚴苛的雙眼回視她。
她長得不錯!這是芫兒給梵天易的第一印象。
沒有任何人工的矯飾點綴,所以更能看出她的天生麗質和標緻動人的苗條身段。
他尤其愛看她那活潑靈動的水眸,宛如深幽的潭水,像會把人捲進去似的。
梵天易不由得蹙起眉頭,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心裡無來由的浮起一股莫名的警戒心,這女孩並不危險,相反的,長年久居山林的她太過單純樸質,根本沒有絲毫危險性。
但為何這樣的她,竟會令他有種恐懼感?
梵天易垂下眼眸,從口袋取出大手帕包紮傷口,用白得發亮的牙齒咬住手帕的一端,另一端則捏在自己的右手傷口上,笨拙地嘗試在小腿上打個小小的蝴蝶結。
試了幾次、手帕都從他粗大的手指頂端滑開,他氣惱得連連詛咒出聲。
「我來吧!」芫兒主動取過他的手帕,利落地繞過他受仿的小腿,在腿側打個漂亮的蝴蝶結。
「包得不錯,你常替人包紮?」梵天易緩慢地試著動動腿。
她綁得相當牢固,膝蓋彎曲時也不會鬆脫。
「我沒替人包紮過,不過倒是常替森林裡受傷的動物包紮。」她笑瞇著眼,天真地回答。
「動……動物?」梵天易的險霎時黑了半邊。
她拿他當動物看?
「對呀!像松鼠、飛鼠、猴子,還有野狗、野貓——唔,對了!還有阿來伯的大黃牛,我也替它包紮過喲。」她開心地回答。
大……大黃牛?!
梵天易嘴角抽動,忍住發飆的衝動。
她以為他的皮和大黃牛一樣厚,怎麼整也無所謂嗎?
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真的該和這個「單蠢」的村姑打交道嗎?
他怕自己還沒報仇雪恨,就先被她氣死了。
「喂?」芫兒突然喚道。
「什麼事?」他氣還沒消,回答得極不情願。
「有事情令你感到困擾是不是?」芫兒瞧著他的眼,認真地說:「你在煩惱不知道該怎麼完成那件事。」她肯定地下了定論。
「你怎麼知道?!」梵天易呆愣住,像白癡一樣張大嘴。
她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呀!」她指指他的眼睛,誠實地回答。「你的眼睛清楚地告訴我,你現在心裡在想些什麼。」
「你能從別人的眼睛看出他的心思?」梵天易警戒地瞇起眼。
「對呀!不然我怎麼和森林裡的動物相處?我能用眼神和那些動物溝通,就連阿來伯的大黃牛也沒問題!」她驕傲地回答。
梵天易立即感覺一股涼意從背脊緩緩升起。
老天——
這女人會讀心術!
他飛快從背包裡取出太陽眼鏡,架在鼻樑上,遮住自己的雙眼。
「你在做什麼?為什麼要戴這種黑黑的眼鏡?」芫兒好奇地傾身,打量那只阻斷他們視線交接的黑色墨鏡。
「因為太陽太大了。」梵天易咧開嘴,虛假地回答。
太陽太大?芫兒抬頭仰望頭頂上方。
沒有呀!上方都被茂密的林木遮住了,哪看得到大太陽?
不過她也不以為意,這世上多的是奇人怪事,像村子裡有個叫做阿壽的男人,一年到頭只穿短袖衣褲,連降著寒霜的冬季都一樣,大家早已見怪不怪,也沒人拿他當怪物看。
「呃……你受傷了,有辦法自己下山嗎?」
「你說呢?」梵天易皺眉展示還包著手帕的小腿,表示根本沒辦法。
「那你有沒有那種——都市人常用,可以說話的雞?」
「可以說話的雞?」梵天易想了好久,才知道她說的是手機。
「沒有!我沒帶上山。」他背包裡明明有,但他卻撒謊騙她。
「那該怎麼辦,總不能把你留在這裡呀!」冬季的太陽下山之後,山上的氣溫會驟然下降,要是把他留在森林裡,說不定會被凍死呢!
「不然這樣好了,我先扶你離開這裡,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到我家去住一晚,要是明天你的腿傷好點了,再下山也不遲。」這是她所想到的最好辦法。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抱歉,真是麻煩你了!」
梵天易假裝愧疚的低下頭,沒讓她看見自己掛在嘴角的笑容。
目的順利達成了!
「來吧!我扶著你,我們慢慢走。」芫兒彎著腰站在他面前,朝他伸出手。
「謝謝你!」
梵天易奮力撐起受傷的腿爬起來,手臂繞過她纖細的頸子,將大半個身子壓在她身上,由她來分擔他的重量。
其實他的腿傷還不到無法走動的程度,只是他絕對不會告訴她。
他想利用這個機會接近她,非常想——
「你還好吧?能走嗎?」
芫兒扶著他走幾步路,測試他走路的狀況。
「我還好,謝謝你!」
梵天易深邃的眸望著她,突然有感而發的說:
「芫兒,你真是個好人,心地又美,一如你的外表。」
只可惜——好人總是不長壽!
「哪裡!沒有啦……」
芫兒被他突如其來的讚美弄得渾身不自在,匆忙轉開染上紅暈的粉臉,因此沒看見他在她轉開頭後,突然冷下來的眼眸。
「阿水伯、阿水嬸,我回來了!」
芫兒攙扶著梵天易回到半山腰的家——一棟老舊的日式平房,一進門就揚聲喊道。
「哎喲!芫兒,你跑到哪裡去了?我找了你大半天,差點急死了!」阿水嬸手裡還拿著鏟子就從廚房裡出來,一開口就責備道。
「對不起啦,阿水嬸。」芫兒歉疚地低下頭。
「唉?他是誰?」阿水嬸這時才看見芫兒攙扶著一個高挺俊逸的男人。
這個男人的氣質太過斯文,一看就知道絕不是這山裡的人。
「阿水嬸,他是上山來看蝙蝠洞的登山客,在森林裡迷了路,又從山壁上跌下來,結果摔傷了小腿。」
芫兒讓梵天易在門前的長板凳坐下,然後走到阿水嬸身旁,拉著她的手臂撒嬌道;「阿水螂,他的腿受傷了,行走不方便,我想暫時先讓他在家裡住幾天,等他腿傷好了再下山,您說好不好?」
本來說好只住一天,但芫兒喜歡和他說話,所以私心希望他能多住幾天。
阿水嬸歎了一口氣說:「這倒是沒問題啦!柴房後頭還有一間空房間,壁櫥裡有棉被和墊被,等會兒記得拿給他。」
她知道芫兒心腸好,不管什麼動物受了傷,她都不會視而不見,反正她也早就習慣幫忙照顧芫兒撿回來的動物,所以也不差這個人。
「我知道,謝謝阿水嬸!」芫兒開心地笑了。
「謝謝你,阿水嬸!」梵天易也趕緊向阿水嬸道謝。
「你們準備一下.馬上要開飯了!」阿水嬸揮揮鏟子。轉身走回廚房。
阿水嬸走後,芫兒立即說:「走吧,我先帶你去你的房間。」
「麻煩你了!」
梵天易再次將手伸向芫兒,任她攙扶著自己,緩慢地走向後頭的柴房。
一進到柴房,芫兒將大通鋪稍微打掃過後,替梵天易鋪上墊被和蓋被,就先讓他上去休息。
「你在這裡休息一下,不要隨意走動,不然傷口會痛喔!我去幫阿水嬸準備飯菜,晚一點再幫你把飯菜端過來。」她替他蓋好被子,柔聲吩咐道。
「你去忙吧,我不會亂動的。」
梵天易帶著溫和的笑容目送她遠去,一待她走遠,立刻掀開被褥下床,矯健的雙腿活動自如地走到擺放背包的木桌前。
他從裡頭取出自己的行動電話,按下幾個按鍵後,電話很快接通了。
「惠姨,是我!」
他十歲那年父母雙亡,是他稱為惠姨的惠淑艷將他養育成人.還栽培他求學深造,他非常敬重她,一直將她當成自己的第二個母親。
他和惠淑艷的關係有些複雜——當年惠淑艷的丈夫是某警局的局長,沒想到調查一樁私販黑槍案件時,和屬下雙雙遭人謀殺身亡。
惠淑艷知道這個案件背後必有極大的內幕,但警局卻只逮了兩個小嘍囉,草草結案了事。
惠淑艷不甘丈夫白白喪失性命,因此找上當時名極一時的紅律師梵東業幫她查清事情的真相。而梵東業——正是梵天易的父親!
沒想到黑槍案背後的主謀者太過陰狠,居然連梵東業也不放過,他們在他的汽車上裝置了一枚炸彈,當場炸死了梵東業夫婦。
事發後,惠淑艷趁著那幫惡徒還沒殺害梵天易滅口前,帶著他逃往國外。
經過多年的調查,他們發現當年黑槍案幕後的主使者,就是現任的議員杜正賢。
杜正賢出身商界,人面廣、財力雄厚,擁有多間知名大企業,還私下豢養了一批殺人不眨眼的殺手。
只要是礙著他財路的人,他就毫不留情地剷除。多年來死在杜正賢手下的無辜人不知有多少,他實在罪無可恕!
查清事情的真相後,他們再度收拾行囊回到台灣,準備擊垮黑暗的杜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