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安琪
楔子
「哇——」
嘹亮的嬰兒啼哭聲,迴盪在醫院的婦產科裡,護士捧著剛出世的女嬰,小心翼翼地走到清洗台前,替她洗去身體的髒污。
「真好命哪!」
護士用柔軟的毛巾擦拭女嬰清秀的五官,艷羨地喃喃自語。
小女嬰的父親是這個城裡最富裕的企業家杜正賢,她一出生就是個名副其實的千金小姐,再加上臉蛋兒又長得清秀漂亮,更讓人覺得羨慕。
雖然杜老闆已經有一個女兒,但他一定也會很疼這個小女娃。
隔著一道門的產房外,杜正賢聽到妻子又為他添了個女兒,雖然有點遺憾不是兒子,不過仍然很高興。
為了剛出生的小女兒,他特地從台中請來一位遠近馳名的算命大師——人稱鐵口直斷的張大師來為她算命。
「如何?張大師,我這個小女兒的命,是不是和我的寶貝迎璇一樣好?」
說起自己的寶貝長女,杜正賢就得意的不得了。
當初女兒迎璇出生時,他聽了朋友的建議,遠從台中請來這位鐵口直斷張大師為她算命,張大師依照她的出生時辰排過命盤之後,立即恭喜道:」恭喜杜老闆!令嬡的命格極好,非富即貴,尤其能庇蔭父母,只要有她在,杜老闆的事業一定能蒸蒸日上。」
當時他半信半疑,給了張大師一筆錢就請人送他回去了!
沒想到張大師果真神准無比,自從長女迎璇出生之後,他的事業就像天助神力似的,一夜之間發達了起來,再加上他懂得運用手段,財產在短短幾年內暴增好幾倍,算錢算到連手都軟了。
所以這次無論如何,他也要請張大師再來為他的次女算算命。
「這個嘛——」張大師掐指一算,立即皺起了眉頭。
為了確認,他又為剛出生的女嬰排了一次紫微命盤,但結果還是一樣,他不由得搖頭歎息。
「到底怎樣?」杜正賢見他不說話,只是搖頭歎氣,也不禁緊張起來。
「杜老闆,請恕我直言,這個孩子,不能留在你身邊!」
「你說什麼?」杜正賢詫異不滿地問。
「這個孩子的命格大體上來講算是不錯,有興夫、旺子之命,將來對夫家很有幫助。但是——」
「但是什麼?你快說呀!」
「她的命格太硬,對父母相當不利,說明白一點,就是會克父、克母,留她在你們身邊,只會替父母帶來災禍。」
「你胡說什麼?」杜正賢氣壞了,這個江湖術士居然敢胡說八道,說他女兒克父、克母。
「張某說的句句實言,如果杜老闆不相信,可以找其他人來算,我相信大家算出來的結果都一樣。」
「夠了!你去向劉秘書領今天的算命費,回去吧!」杜正賢不悅地揮手,不想再聽他鬼話連篇。
「那張某告辭了。」張大師又歎息一聲,才轉身離開醫院。
杜正賢連送都懶得送他,逕自走向病房,打算去看看剛出生的小女兒。
哪知道還沒碰到門把,原本在病房裡的護士就衝出來,驚慌地大喊:
「不好了、不好了!杜夫人她——」
「她怎麼了?」杜正賢緊張地問。
「杜夫人她……她剛才……斷氣了!」
「你說什麼?!」杜正賢震驚得無法言語。「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斷氣了?」
「醫生說是羊水栓塞引起的,大約每八千名孕婦中,會有一個這樣的病例,這種現象發生得很突然,幾乎無法預測……」
「我不管什麼幾千分之幾的病例,我要你們給我一個交代!為什麼我太太生孩子生得好好的,突然就死——」
杜正賢忽然想起剛才張大師說的話。
這個孩子命格太硬,克父、克母,若是不馬上把她送走,將會給父母帶來大災禍……
難道是——
杜正賢一驚,趕緊掉頭去追剛才離開的張大師。
「張大師,請留步!張大師——」
張大師一定要救他,他可不想和他太太一樣,被剛出生的女兒剋死呀!
「張大師,等等我啊——」
天真不解世事的小嬰兒不知自己的命運即將改變,猶自躺在小嬰兒床裡,恬適地安睡著。
第一章
清晨的山林間,充滿泥土和樹木芳香的氣味,原本刺眼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枝榜頂端照射到樹林裡,只剩下幾道柔和的金色光線。
一個窈窕、清靈的身影,悠閒自在的在樹林間穿梭,不時停下腳步,撿拾地上的松球。
雖然她穿著一件簡單的陳舊襯衫和洗到泛白的牛仔褲,但仍難掩她出塵脫俗的姣美五官。
她有一雙宛如消泉的水亮大眼,靈活的眼眸眨動時,長長的睫毛會隨著她的動作上下煽動,小巧的櫻唇會在她懊惱時微傲噘起,水嫩紅潤的唇瓣像在邀人親吻似的,十分誘人。
「好多好大的松果,豆子和小花一定很高興。」
她微笑著將撿來的大松球抱在懷裡,往林蔭深處走去。
豆子和小花是一對松鼠夫婦,也是她的好朋友,她常常拿些碎麵包和松果餵它吃。
她捧著那堆松果,沿著人煙稀少的蜿蜒小徑往前走,大約十分鐘後,來到一片野生的雜木林坡地。
林木蓊鬱的雜木林裡,高大的樹木將陽光遮擋在樹梢外,陰暗涼爽的樹林裡.生長了不少性喜陰涼的野菇和蕨類植物。
「豆子、小花,快出來,我帶好吃的東西來給你們吃囉!」
芫兒找到小松鼠平日出沒的大樟樹,仰著臉朝樹上吆喝道。
不一會兒,兩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從樹幹後頭露出來,看見是她,立即從樹上溜下來,乖乖地坐在她前方的地上,乖巧聽話的模樣,絕不輸給自家豢養的寵物。
「來,這是我剛撿來的松果,裡頭有好吃的松子喔,快點吃吧!」她蹲下來,將手裡的松果核分別餵給它們。
兩隻小松鼠不曉得是不是真聽得懂芫兒的話,果真捧起松果,動作迅速地點頭進食。
「好乖,還有很多,慢慢吃。」
她微笑看著它們,忽然「呃啊——」
一聲慘叫從林蔭深處傳來,兩隻小松鼠受到驚嚇,雙雙拋下手裡的松果,轉身逃回樹上去。
「那是什麼聲音?」
芫兒起身,轉頭梭巡四周,半疑惑、半恐懼地輕移腳步,往那發出異響的地方走去……
「該死!好痛……」
一名身材高大、身穿藍黃相間登山裝的男人捧著頎長的小腿,坐在一塊佈滿青苔的石頭上,啞著嗓子咒罵。
「腿摔成這樣,痛得要命,連走都不能走,該怎麼下山?難不成要死在這深山裡了嗎?」
男子望著自己受傷的右腿,喪氣地喃喃自語。
芫兒躲在一旁的樹幹後,觀察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敢發出聲音,「喂……你怎麼了?」
對她來說,陌生人比森林裡的野生動物更危險,因為她可以清楚地判斷每一種野生動物的習性,卻無法看穿人類複雜的心思,愈是包藏禍心的人,愈無法從外表看出。
「你是誰?」男子皺眉打量露出半張臉的她。
「我叫陳芫兒。你受傷了嗎?」
「我不小心從上面掉下來。噢——」男人轉頭指著後頭陡峭的巖壁,不小心扯到傷處,痛得齜牙咧嘴。
「天哪!你從那峭壁上摔下來?那一定痛死了!阿水伯常說,那個峭壁陡得連猴子爬上去都會摔死。」她光想到就替他覺得痛。
「那我還真該慶幸自己運氣好,只摔傷一條腿,沒要了我的命。」男子還有心情自我解嘲。
「你……你傷得怎樣?摔斷腿了嗎?」芫兒看他人似乎不壞,又真的受了傷,才從樹幹後走出來。
「應該沒有。」男子低頭檢查自己的傷腿,說:「看起來好像只有皮外傷,沒有骨折的跡象,不過傷口正好在膝蓋的地方,只要一拉扯到就很痛。」
「那就好!」芫兒替他鬆了一大口氣。「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梵天易。梵谷的梵,天下的天,容易的易。」
「梵天易,你怎麼會來這裡呢?」
這片森林是尚未開發的原始林,除了她,很少人會到這片森林裡來,就連登山客也沒見過幾個。
「我是來登山的。因為聽朋友說這附近有個千年的蝙蝠洞,風景清幽,才想趁著假期上來看看,沒想到才走到一半就迷路了,不但走不出這片森林,還倒霉地從峭壁上摔下來。」梵天易皺著眉,頻頻歎息。
「你走錯了!如果你想去蝙蝠洞的話,要從下頭的小路往山谷下走,不能走這條路上山,這兩條路是完全不同的方向,難怪你會迷路。」
「是嗎?原來是我迷路了,難怪我怎麼都找不到那個蝙蝠洞。」
他微瞇起眼,露出如春風般和煦的笑容,芫兒霎時發現,他長得還真好看,甚至可以稱為「英俊」。
他有一雙隱藏在鏡片後、深邃黝黑的瞳眸,性格的鼻子又直又挺,好像她以前在電視上看過的外國人,而他那形狀美好的薄唇,則噙著溫和、帥氣的微笑,她尚未開啟的少女芳心,不禁怦怦然躍動,跳得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