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宇璐
"倒、倒大楣?"端木佟咬住想笑的唇,假裝害怕得渾身發抖。
"罰你把這些統統吃光!"她指著那些瓶瓶罐罐。
"如果變成一隻豬,豈不毀了一個超級大帥哥?"他摟住她的腰,"小姐,你真的捨得?男朋友長得像豬頭,帶出去會很沒有面子的。"
"男朋友長得太帥,帶出去會很危險。"她嘻嘻一笑,抵住他的額,"所以,為了本小姐安心,你就犧牲一下吧!"
"如果要我犧牲,是否有補償呢?"
"看你笑得色色的樣子,就知道你心生邪念。"她玉指直戳他的眉心,"不過本小姐寬宏大量,允許你提出一個無恥的要求。"
"我想搬回家住。"
"你這個無業遊民哪來的家?"關風穎故作驚奇地瞪大眼睛。
"我沒有家?那個住著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大美人的地方是哪裡?"他也學著把眼睛瞪得更大。
"呃……那個好像是我家吧?喂喂喂,雖然我允許你提出一個無恥的要求,但你也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呀?"
"唉……無家可歸,"端木佟愁眉頓時緊鎖,"那我該怎麼辦呢?"
"住在醫院嘍!這裡有美腿小護士,好吃好住的,你還想跑到哪裡去?"關風穎仍然很凶,"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鬼主意,一心想逃跑、不打針、不吃藥,對不對?"
他的確害怕打針、吃藥,此刻最渴望一天二十四小時待在她的身邊,保護她的安危。但,她同樣顧著他的安危,擔心他的傷勢,硬要讓他無家可歸、被困醫院。
"打針真的好痛,藥真的好難吃,護士小姐的腿雖美,卻看得見、摸不著,"端木佟痞笑著,色色的手在她的纖腰上摩挲,"你剛剛說要補償人家的,我不管,大明星不能言而無信。"
"你到底想怎樣?"她的臉微微紅了。
"今晚留在醫院陪我。"他悄悄貼近她的耳朵,提出無恥的要求。
"不行,過了探視時間,護士小姐會趕人。"
"那你就把我接回家吧!"
他……說來說去,仍然想著回家?
關風穎大怒,一掌拍掉他色色的手,"原來你使出美男計,就是為了逃跑!"
"我逃跑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因為想整天跟你在一起?"他薄唇湊近吻住她。
怒意頓時消散,腦子裡像有一隻蜜蜂飛來飛去,縈繞甜蜜的花園。
吮住那探入的舌,關風穎任由醉意散逸全身。
可惜,這樣煽情的畫面沒有持續多久,有個一顛一簸的聲音打斷了他倆。
一個小小的人兒從門外跑進來,身後跟著保母。
"咦?蛋塔!"
這一回,端木佟是真正地感到驚奇。
"我告訴他你受傷了,他就鬧著要來見你。"關風穎解釋。
"怎麼跟孩子說這麼血腥的事?"端木佟更加不解。
她一直細心保護著蛋塔,別說如此殘酷的現實,就連電視中稍稍悲傷的畫面,都會摀住孩子的眼睛,不讓他發現。現在,她竟然不顧醫院慘白的顏色和飛滿病毒的空氣,把蛋塔帶到這兒……阿穎今天的行為有些怪異。
"蛋塔又不是第一次來醫院,上次我誤食瀉藥,他也來過。"她微微低首,似有一抹羞澀,"家裡有人生病了,來探望是應該的。"
家裡?
呵,她這話的含意是把他當作家人了嗎?
端木佟忍不住心裡的興奮,顧不得肩上的傷,一把抱起小蛋塔,讓沾灰的小鞋踏在他雪白的床上,刮刮他啷起的嘴,用戲謔的口吻道:"蛋塔,怎麼翹著嘴巴不話?有什麼事不開心呀?"
"叔叔什麼時候才能給我講故事?"小蛋塔幽怨地問。
"呃?"就是為了這個嘔氣?"叔叔也想給蛋塔講故事呀!可惜媽咪要叔叔住在醫院裡。"
"那蛋塔也要住在醫院裡。"小蛋塔蹬腳嚷著。
"這怎麼可以?蛋塔又不是病人。"
"我……額頭熱熱的,我也生病了。"小蛋塔還裝得滿像的。
"蛋塔,不可以吵叔叔哦!"關風穎含笑上前把小型恐龍玩具拉開,"你越吵,叔叔的傷口就好得越慢,如果想要他早點出院為你講故事,你就要乖乖的,懂嗎?"
"真的嗎?"小蛋塔狐疑地看她,獻媚地把頭靠進端木佟的胸膛,"叔叔,蛋塔很乖哦,不吵你……不過,等你出院以後,要天天跟我睡,每天要多講一個故事哦!"
年紀小小就學會了討價還價?"可是……你不怕叔叔把你的床壓垮嗎?"端木佟故意逗逗這個貪得無厭的傢伙。
小蛋塔張著流口水的大嘴巴,呆愣了大半天,才可憐兮兮地答非所問,"媽咪說,叔叔以後不用睡我的床了,你要跟她一起睡。"
"咳咳……"端木佟差點嗆住。
"蛋塔。"關風穎眨眨眼,"再想一想,媽咪先前還跟你說過什麼?"
"唔……"小蛋塔回憶好久,在保母的大力暗示下,這才想起,"哦!媽咪讓蛋塔給叔叔看一張畫。"
保母從碩大的布袋裡掏出一張畫,小蛋塔指著畫裡面目全非的三個人,遞到端木佟眼前。
"這畫的是誰?"亂七八糟的顏色塗抹一片,呆呆笨笨的人臉上都畫有圓圓的腮紅,恕他眼拙,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個最矮的是蛋塔,"小蛋塔逐一解說,"這個梳辮子的是媽咪,這個最高的是叔叔你。"
"我?"端木佟左看右看,也不明白為何自己被畫成一隻猿猴,一個重大的問題忽然竄入腦海,"呃……蛋塔,為什麼你忽然想到要畫叔叔呢?"
"我們老師要我們畫爸爸、媽媽和娃娃,所以蛋塔就畫了你。"
"你們老師要你畫爸爸,卻你畫了我?"什麼邏輯?
"嗯……蛋塔想不起爸爸的樣子,媽咪說,如果實在想不起來,可以改畫叔叔,我就畫了。"小蛋塔忘記了親爹,卻絲毫不感到慚愧。
思維停了三秒,端木佟明白了,輕輕撫著小蛋塔西瓜般的腦袋,說不出一句話。
她教孩子把他當爸爸畫,用意不言而喻……曾幾何時,他已不自覺中,飛入她的心湖,沖淡了嚴明輝的影像,成為她旅程中依賴的船帆。
此刻,他胸中的愛意如同帆般,被伊人的風吹得鼓鼓的,張著白色的羽翼,興奮航行。
"穎……"端木佟的聲音竟有些哽咽,像是不自信,仍要重複問一遍,"今天早上你挽了我的手……為什麼?"
"傻瓜!"關風穎嬌嗔地敲他一記腦門,"好好想一想,為什麼我要教蛋塔畫這張畫,也就是為什麼我今天早上要挽著你的臂膀。"
若不是有保母和小蛋塔怔怔地盯著他倆,他一定會禁不住心下激情湧動,當場火熱地吻住她。
正在尋思該如何壓下體內的騷亂,手機適時響起,是張子慕打來的,看到這個號碼,他的心不由得一沉,先前的興奮全然衝散。
"阿佟……"凝重的聲音從那端傳來,"我剛剛跟老闆聊了聊,證明你的猜想是對的。"
"他人在台灣嗎?"沉默良久,端木佟不得不問。
"可能在,老闆不肯說,你知道,老闆還指望他繼續寫別的劇本呢,不會出賣他的住址的……阿穎那邊,你想告訴她嗎?"
"不。"想也不想,端木佟便衝口而出。
"如果他接近阿穎,而阿穎又沒有防備,很危險……"
"可是,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如果告訴她,會讓她傷心。"
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不想說,是怕她傷心,還是怕她知道了嚴明輝仍在台灣後,剛剛放在他身上的心轉移?
有點自私、有點猶豫,他左右掙扎。
"她現在是你的女朋友,隨便你。"張子慕掛上電話之前,不忘叮嚀,"阿佟,無論如何,要當心。"
嘟嘟聲作響,端木佟一陣失神。
"阿佟!"關風穎笑嘻嘻地在他眼前晃著兩根手指頭,"發什麼呆?誰的電話?聽你剛剛說怕他傷心,他是誰?不會是個女人吧?哼哼,我會吃醋哦!"
端木佟大掌攀上她玉般的粉頰,"穎……想不想知道是誰要傷害你?"
"不,"她堅定地搖頭,"我說過,有你在,我會很安全,少知道一些事,可以少一些煩惱。"
有她這句話,他又可以為自己找到不說的藉口。
嚴明輝這個名字像一道魔咒,如果能夠,他希望永遠不要出現,似乎有預感,它一出現,他倆之間就會出現波瀾。
"很晚了,蛋塔在打呵欠,帶他回去吧。"端木佟輕啄了一下她的唇,藏起自己的依依不捨。
"明天早上,我再來。"她信誓旦且地道。
他微微笑著,任她把薄被覆到自己身上,累了一天,也該安安靜靜地歇一會兒了,有了她的體貼,他覺得這一夜應該可以睡得很好。
然而,他沒想到,第二天,她沒有來。
第八章
夏夜湛藍,回到家中,關風穎雖然疲倦至極,但腦中仍然興奮。
斜靠在沙發上並不想睡,一心想著明天該給他做怎樣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