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淡香妖嬈

第17頁 文 / 宇璐

    「那好吧……」姚將軍只得歎息,「想來王爺也並非言而無信之人,況且您未來的王妃還在末將身邊,您不至於那麼絕情吧?如此末將把『聘禮』收下了!咱們這麼著,您看怎麼樣——雙方前進一百步,一邊納『聘禮』,一邊迎新娘,如何?」

    「如此甚好。」明若溪答。

    「姚將軍……」坐在轎上的暮紫芍忽然發話,聲音雖弱,但氣勢逼人,「你們在這兒自言自語的,到底想做什麼?還聘禮呢!我有說過想要嫁人嗎?」

    此語一出,四下一片嗡嗡聲。

    「小姐您這是什麼意思?」姚將軍納悶地看她一眼,「那邊那俊朗的南閣王難道不是您的心上人?咱們王明明有交代……」

    「中原女子出嫁從父,東域女子出嫁從身!」暮紫芍投以一抹澀笑,「我自個兒的婚姻大事,除了我自個兒,誰也不能作主!那邊的南閣王的確俊朗,可惜花名在外,不是本小姐的喜好——要嫁也不是嫁給他!」

    她看不清明若溪此刻的表情,只知道四下議論之聲沸如潮水。

    不,她不能讓這樁交易繼續。起初被義父軟禁著,阻止不了,但此刻人就在她眼前,她要拚盡最後的氣力,毀掉晴如空的如意盤算。

    義父撫養她十餘載,報答是應該,但她不能用若溪的性命來報答。他愛上她,本已經夠傷心傷肺的了,現在如果再讓他為了她去弒兄弒君……呵,她暮紫芍自認不是紅顏禍水!

    「讓那個什麼王的把『聘禮』抬回去吧!本小姐不希罕!」她又說。

    「嘿,小姐不要太天真了,」姚將軍冷笑,「您我都明白這並非一樁親事這麼簡單,今兒,您不嫁也得嫁!」

    「姚將軍,你算我什麼人呀?我嫁不嫁得聽你的?這可奇怪了!」暮紫芍自敞篷的轎中站起,斗篷一撕,亮出隱藏的匕首。

    這匕首原是她貼身之物,擱在床間暗格中,晴如空為防她逃跑或自殘,事前搜過屋子,卻始終沒發現此物。她慶幸自己留下了它,做為最後的籌碼。

    匕首一側,映著陽光的一方,擱到她的脖間。

    「我還是那句話,沒人能逼我!」手腕稍稍使勁,匕首割裂她脖間肌膚,鮮艷的血頓時滲出。

    「小姐……」事到如今,姚將軍才有了恐慌,周邊一干將士亦不敢輕舉妄動,私底下嘖嘖稱奇。

    雖然距離甚遠,但她的一舉一動明若溪皆看在眼裡。

    這個小傻瓜,她想幹什麼?難道她不明白這樣做什麼用也沒有,只會犧牲她自己!

    從她說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的企圖了——她不願連累他。這一點,別人懵懂,他卻心知肚明。

    他們是一樣的人,說什麼,做什麼,毋需言傳即可意會。

    說實話,他的心裡有那麼一點點高興,因為她還是念著他的,可見先前說的「不愛」二字,純屬無稽之談。

    但他又十分氣憤,看到那匕首擱在她的脖子上。如此不愛惜自己,就不怕他傷心?

    現在,沒法告訴她一切只是個局,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搶下那利器要緊。

    於是,袍袖一振,明若溪從馬上躍起。百餘步的距離只在這一躍之間化為零。

    守城的將士們皆看一隻雪青色的雁掠過天空,然後羽翼翩然,落在暮紫芍的身邊。

    掌風只輕輕一揮,閃亮的匕首便落到地上,彷彿星星的墜殞。雙手再一攬,他將她擒入懷中。

    「放開我!」暮紫芍倔強地掙扎,但任她如何折騰,仍被他牢牢圈住。

    「居然敢說不屑嫁給我?」明若溪眼裡有不為人知的笑意,語氣卻盛怒逼人,「我有那麼招人討厭嗎?居然寧可自刎也不願嫁給我?」

    她瘦了,的確是大病了一場,昔日白淨透明的皮膚如今枯黃一片,頭髮也凌亂疏落。

    他得感謝晴如空想出這個餿主意,讓他們有機會再次重逢,真的很感謝……

    暮紫芍被這溫暖的懷抱圍繞著,昏昏沉沉的腦愈發眩暈,他的氣息迎面撲來,彷彿薰風。本以為這輩子再無緣聞到這清爽的味道,此刻乍然重逢,讓她潸然淚下。

    她不想離開這溫柔的壁壘,哪怕是在千軍萬馬之中,哪怕有無數道異樣的目光朝他倆掃射過來。

    再多一刻,再多一刻就好……

    她心中渴求著,但理智告訴她現在不是棄械投降的時候,稍微的意亂情迷就會讓她的溪置身於險境。

    「鬆手!」她威脅,「否則我咬舌!」

    「咬舌?」他像是在看笑話,「不怕疼就試一試……」

    話音未落,她牙關一緊,果然狠狠地咬住了那可以致命的柔軟。

    其實這一切並非意氣用事,先前的自刎和此刻的舉動,她都想得很明白——有她在一天,晴如空就能威脅他一天。如果她隨風而逝,溪就永無後顧之憂了。

    既然,她是他今生的劫難,那就讓她親手把這個災難清除吧。

    從不相信自己是掃把星,現在看到他為了自己所受的罪,她終於相信了。呵,千百年的傳聞果然有道理。

    「你找死!」明若溪這回真的被激怒了,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逼開她的嘴,火熱的唇舌一舉覆蓋下去。

    他拚命地吮吸著,吸乾她鹹濕的血,吸盡她渾身的氣力。

    「有本事,你連我的舌一起咬……」他濃重地喘息著,在她耳邊低語。

    呵,這個壞蛋,為什麼總是惹得她想哭呢?不讓她死,還惹她哭,真壞……

    暮紫芍蓄滿多時的淚水傾洩而下——不,她捨不得咬他,所以她只有活下去了。虧他想出這一招,真是殘忍!

    吮吸漸漸變成了深吻,兩人的唇舌糾纏在一起,顧不得周圍所有人目瞪口呆,只是無盡地糾纏,彷彿要彌補這些日子的虧欠。

    「這兒,這兒,這的一切都是我的……」他撫過她脖上的傷,斷斷續續呢喃,「你敢傷了它們,試試看,看我饒得了你!」

    「溪——」她心尖一顫,默默喚他的名字,緊緊地回抱他,面頰深深貼在那火熱的耳邊。

    明若溪一邊環抱著伊人,一邊瞧了瞧被這火辣場面驚得呆若木雞的將士們,他的嘴角勾起淺笑,袖一揮,埋伏在遠處的弓箭手立即射出營救的箭。

    箭如蝗,漫天蓋地,覆向城頭。雪青色的身影則巧妙避開了這紛亂的雨,閃電般回到安全地帶,帶著他懷中的人。

    暮紫芍只覺得自己隨著一陣旋風在空中旋轉,虛弱的身體支撐不住,眼前黯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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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舒服……

    渾身像被雲朵覆蓋著,輕輕軟軟的,還有一股清香伴著和煦的風拂過臉龐。

    初夏時節並不燥熱,滿世間迴旋著清爽的感覺,彷彿一隻無形的白鳥,鑽進窗子,又飛出去,羽翅翩然。

    好久,沒有過這樣香甜的睡眠了,或許是知道了身邊有他,所以心安,所以睡眠也安穩。

    但暮紫芍從夢中醒來,卻沒有發現那本該陪伴在她身邊的人。

    「溪——」她猛然坐起身子,睜著惶恐的眼睛尋找那雪青色的影。

    「你醒了?」一個甜甜的聲音響起。

    眼前並沒有溪,只有一個穿著紅衣的少婦,笑咪咪地打量她。少婦肚子隆起,似懷孕多時,那張臉並不是世間最美的,但那甜甜的笑容滲透出的親和力,世上沒人能抗拒。

    暮紫芍就在這一瞬間,對她產生了好感。

    「你已經昏睡七日了,」少婦說,「又是發冷又是發熱的,若溪都急壞了。」

    若溪?好親暱的稱呼!這少婦跟溪是什麼關係?為何可以理直氣壯使用這家人般的暱稱?

    「這是……哪兒?」暮紫芍咬傷的舌頭還沒痊癒,說話有些打結。

    「這是我家,」少婦調皮地眨眨眼,「嗯……你一定還想問我是誰,對不對?如果我告訴你,我是煜國的王妃,你信不信?」

    煜國的王妃?

    暮紫芍大病初癒的身體有些微顫,她知道煜國的王爺死的死、散的散,留在朧月夜身邊的,只有明若溪一人——這少婦自稱王妃,莫非她是溪的妻子?

    那個混蛋,什麼時候有了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妻子,還隆著肚子……她才離開他短短的一段時間,他就老婆孩子全齊了,手腳簡直快如閃電!

    「唉,寶寶下個月就要出世了,老踢我!」少婦看到她黯然的表情,愈發眉開眼笑,「其實呢,我跟若溪認識已經三年多了,想當初,在水閣邊,花樹下,他一襲雪青的袍子看得我真是目瞪口呆,心裡想,天底下竟有如此俊美絕倫的男人啊!」

    原來他倆已經認識三年多了,怪不得肚子能這麼大!該死的明若溪,說什麼心裡只有她一個,還敢在千軍萬馬中、在眾目睽睽之下強吻她,害她信以為真,感動得肝腸寸斷,原來這一切只是水晶般易碎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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