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歐陽青
「你還好意思說,這些功課都是喜兒幫你做的吧?」啼笑皆非的皇甫寒衣拿她實在沒轍,順手在紙上又寫了兩行字。
「嘿嘿……」小樓心知賴也賴不掉,索性以傻笑矇混過關。
「你是用什麼理由讓她心甘情願的幫你?」
「這個嗎?說了就不靈了。」她才沒那麼傻到說出來咧。
她跟喜兒的交易是她會把喜兒的工作換到打掃皇甫寒衣的書房去,那可是這個家裡頭人人想要的工作呢!
「你以為現在這種情況下,喜兒還敢繼續幫你寫功課?」就算他現在不來興師問罪,最嚴格待人待己的三哥明早一樣會訓她。
「我沒敢以為什麼,我只是不想連累她嘛!寒大哥,我不要學識字了好不好?反正我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啊!」小樓撒嬌的賴在他身上,軟言軟語的問。
皇甫寒衣歎了聲,兩手環上她的纖腰。「你這麼聰明伶俐,識字讀書對你來說有何難哉?」
「可是我就是學不會嘛,要不你說說,我學唸書對現在的我而言,究竟有何幫助?是可以幫我攢錢,還是可以幫我贏得更多人的敬重?我想是後者吧,因為他們都不喜歡我,尤其不喜歡我把這麼優秀的你拐走。」她的口氣滿自暴自棄的。
「別胡說。」他皺著眉道。
「哪有胡說,這個你心裡也明白得很,不說話就代表大家沒這樣想了嗎?」她早就看出來了,就只有他還顧慮她的心情,夾在中間兩面為難。
他歎了聲。「小樓,你為何這麼敏感呢?」
「哈哈,習慣了,反正他們看我不起,我也不打緊,過日子的人是我們又不是他們。」小樓豁達的說。人若是太顧慮其他人的想法,那日子過得未免太過辛苦,她才不會因為這樣而苦了自己呢!
皇甫寒衣看著她信心滿滿的小臉,久久後,反而笑了。
「小樓,你真是讓我佩服不已,若是讓我師父見了你,肯定也是歡喜得不得
了。」
「真的嗎?你師父是誰?」小樓訝異道。
「當今御前第一侍衛汪老爺子。」
「咦?在皇帝面前當官的?那豈不是……太監?」
皇甫寒衣的鳳眼瞪了老大,突然的,爆笑出聲。
「喂喂,要是我猜錯了就說嘛,有必要笑成這樣嗎?」小樓被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哈哈,抱歉,真的,我師父他老人家不是太監,並不是每一個在皇上面前當官的都是太監。」真的太好笑了,他師父若知道她這樣猜,準會氣死。
「哦。」小樓扁扁嘴,胬然又問:「你為什麼說你師父喜歡我?那如果他出面,我是不是就不用再唸書了?是不是呢?」
皇甫寒衣又是一陣大笑。「不是,我師父喜歡有點小聰明的人,他若見了你,一定會很歡喜。不過,師父他本人精通琴棋書畫,最見不得有小聰明的人啥都不懂,所以,他有的是辦法可以治你這個不用功的毛病。」
過分,居然這樣說人家!「哼」的聲,小樓擠出一個鬼臉。「人家現在好得很。」
皇甫寒衣又笑了一陣子,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好好,我不笑你,不過,為了我,你也不肯努力一下嗎?」
唉唉,不行了,他這樣一說,小樓就真的很沒力了,咬著下唇想了下,好半晌,才無奈的妥協道:「好吧,我就再努力一下,不過,若是我努力了,還是交不出功課來,怎麼辦?」
「放心,我每晚都來陪你,你不睡,我也絕對不睡。」他允諾。
「好吧……」看在他也下水的分上,小樓不答應也不行了;不過,仔細想想還是覺得怪,為啥以前有事都是他退讓的,現在卻情況倒反了呢?
「寒大哥,你每天這般忙碌,還是不要來陪我好了。」她想想又道。
「還好啦,也沒忙什麼,就是整天跟大哥在一起……呃……」不小心說溜了嘴。
小樓馬上驚覺。「厚!你又跟那個狐狸大哥在一起,這些一定都是他教你來說的,對不對?」
她就說嘛,從雪地上一見,直到現在,他們幾次交手,她向來都是最佔便宜的那一個,哪知道最近這幾日裡,每項計謀、每個計劃都被他看穿,他哪有這麼厲害?要真是如此,她就甭混了!原來,幕後還有這麼一個高明人物。
現在這種情形該怎麼辦?皇甫寒衣腦中飛快的想著應變之道。
突然的,見到她粉色的唇因為生氣嘟了起來,那紅艷艷的顏色當真誘人不已,頭一低,馬上順從本能吻住她了。
要她唸書也是為她好,幾個兄長都是這樣說,他雖然沒有定見,卻也覺得唸書的確不是壞事。哪知道她不受拘束慣了,也懶散慣了,就連功課都能慫恿下人代寫,這樣下去也確實不好,所以他聽從大哥的意見來了。在來之前,他已與大哥達成協議,從此以後,她是他的責任,不論好壞,他都一肩承擔,日後也不再逼她唸書識字了;只不過,這些不用讓她知道,就讓她自己慢慢體會他為她著想的細膩心思吧!
唉,她還是太衝動了,雖然馬上察覺怪異之處,但她怎麼不想想,若不是真把她當成自己人,皇甫家是沒這麼多閒工夫管她的。
「嗚嗚……」可惡,不要每次都來這招啦,用美男計對她而言,沒效啦。
好不容易放開她,兩人都是氣喘吁吁的。
皇甫寒衣輕撫她被吻紅的唇瓣,低低的道:「小樓,你猜得都沒錯,想得也正是如此,所以,等你識得桌上這兩行字後,我就真的不再逼你唸書,如何?」
「好,一言為定。」
這可是你說的唷,只是兩行字嘛,那有何難?小樓跟它們拚了。
皇甫寒衣笑得溫文,他在她額上印下深情一吻,然後道別離去。此刻,夜已深了,實在不適合再在閨女房中逗留。
小樓戀戀不捨的目光送他出房門,卻不甘心的拿起桌上他寫的字,左看右看也僅認得幾個字,湊合湊合著念出來,那幾個字是這樣的:
關關馬烏,在河之川,幼兆叔女,君子好逑。
這什麼跟什麼嘛?又是馬又是鳥,還有叔叔的女兒,不過這跟君子又有什麼關係了?真是的,想要她別睡覺就說一聲嘛,不過她小樓才不會為了這幾行字犧牲睡眠呢!
吹熄了燭火,小樓轉身上床了。幾絲頑皮的月光透過窗廉,淡淡的映照在屋裡,桌上那張紙依稀可見那行飄逸字跡寫的是──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第九章
數月後
午後的一陣急雨衝散了溽暑的燥熱之氣,讓濟州城裡裡外外散發著一股清涼之意,屋簷下,幾滴水珠兒晶瑩剔透的垂掛著,不時伴著滴答聲。
城外一座小小酒館兼賣熱食,又是路經城裡唯一的一處要道,不管哪個時節都擠滿了進城出城的人,掌櫃的已經再多請了兩個人手在廚房裡幫忙,但店小二還是累得無法喘口氣,尤其是在店裡有說書人在的時候。
「各位,上午已經說完梁山泊好漢林沖夜奔的故事,現在就跟大家說說巾幗英雄梁紅玉的故事,好嗎?」說書人是個年約六、七十的老漢,下巴鬍子都已經灰白了,但對歷史典故特熟,經得掌櫃的同意後,在這家小酒館靠說故事過日子。
一旁桌上坐著三名大漢,一看便知是江湖人士的打扮,其中一人神情頗不屑的叫道:「喂,你就那幾個老掉牙的故事在說嘴,沒點新鮮的嗎?」
「客倌想要聽些什麼?」和氣生財,有人聽才有意思,說書人面對他人叫囂也不生氣,仍然笑瞇瞇的問。
「來點江湖上正在發生的事情如何?」一個坐在角落邊,單獨一人一桌,穿著打扮介於商賈和士人之間的中年男子問道。
「江湖上的事嗎?」說書人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最近江湖上平靜了不少,已經沒幾場漂亮的大戰啦,就連向來愛興風作浪的魔教都在現任武林盟主的壓制下,不敢造次……」
「誰跟你問這些,這已經是去年的事情了,今年沒發生什麼新鮮有趣的嗎?你混日子也混得太凶了吧!」
「太陽底下本來就沒有新鮮事啊。」說書人打著哈哈,神情開始有些沮喪。
「喂,你何不說說江湖上公認最傳奇的那個人呢?」有人出聲為說書人解圍。
「客倌是指?」說書人沒會過意。
「絕色刀郎寒衣。」
「啊」的聲,說書人垂頭喪氣的臉,頓時精神起來了。「說起那絕色刀郎啊,他的事跡可以連續說上三天三夜還說不完,而且,他幾個月前重出江湖時,就是在這個城裡,很多人直到現在都還在懷疑當初是不是在作夢。」
「此話怎講?」有人認為太誇大了。
「當然是有原因的,絕色刀郎人如其名,貌美遠勝女子,他穿著一襲青衫,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走起路來優雅俊秀,動起刀來從容而犀利,臉上生得一雙勾人魅眼,膚白勝雪,五官說有多美就有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