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念眉
「狐狸精?」純情一臉茫然,目光打量眼前年約二十上下的女孩。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裴其濬下床,抖落一身的鹽巴。
「大哥最壞了,什麼事都不告訴人家,聿好我夠精明,一從報上得知你的消息,便連夜訂了機票趕來搭救你……」語帶驕傲地一一說明來意。
裴其濬完全不理會裴允澄的聒噪,逕自幫床上的人兒整理衣衫,關切的詢問:「怎麼樣,鹽巴有沒有跑進眼睛裡?」
「還好,我眨幾下眼、擠幾滴淚就沒事了。」純情低聲細問:「她就是秦棧風他們口中傳言的女煞星?」
「家門不幸。」他的回答是重重地歎了口氣。
兩人親暱、視她如無物的舉動,惹火了裴允澄。她重重地跺腳,大發嬌嗔,「大膽狐狸精,今天不讓你現出原形,我就不姓裴!〕
看向身後的男人,「張道長,一切就拜託您了。〕
「沒問題,我入行三十餘載,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豈會怕了這隻小妖。」張道長有模有樣地擺好架式,眼神凶煞得宛如緝鬼大師鍾馗。
「這裡沒有狐狸精吧?」純情有點無法進入狀況,大家不是說裴家小妹有戀兄情結嗎?可這副樣子應該是精神錯亂、走火人魔吧!
「就是你——狐狸精!」裴允澄一臉嫌惡,牙縫問進出幾個字。
純情不服氣的跳下床,信步定至她面前,不爽的說:「裴小姐,我明明就是—代玉女明星,何時淪為狐類了?」
「狐狸精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是狐類,你騙得了大哥,逃不過張道長的法眼。」裴允澄迎視她靈動逼人的臉龐,自信競顯得有幾分薄弱。
「而你這個跑龍套的,是不是跑錯場了?」純情故意挺起上半身,露出完美的曲線,「我們現在拍的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可不是狐仙裡的小翠和阿繡,下回有這戲碼再請你們來。」
「大、大膽妖孽,死到臨頭還嘴硬!」張道長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囂張的氣焰對上純情的美貌,硬是矮上一截。
「你鬧夠了沒?」裴其濬不高興地斥責妹妹偏差的行為。
因為年幼失母,所以他兄代母職加倍疼寵她,沒想到卻造成她日後人格嚴重偏差,彷似得了妄想症,總認為每個與他接近的人,目的都為了奪走愛她的他。
「大哥,你怎麼能說我是在鬧呢?人家是為你著想耶,看你被這個狐狸精迷得精神渙散、兩眼呆滯、氣虛體弱……我再不救你,咱們兄妹倆就要天人永隔了!」允澄迷戀的目光流連裴其濬英挺的體魄,久久不栘。
「你再肆無忌憚地撒野下去,我真的要生氣了!」
允澄小臉皺成一團,負氣的埋怨:「你以前都不會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的,現在……你居然要生氣……」
純情憎惡的栘開目光。沒想到居然會有女人哭得那麼難看、噁心,硬是糟蹋了一張漂亮的皮相。
唉,沒娘的孩子真可憐!她在心裡致上三分同情之意。一時間,竟忘了自己也是個沒娘的孩子。
「好啦,你不要哭。」他沒好氣的哄道。她的眼淚又令他想起死去的母親,心生憐惜。
「大哥不生氣,澄兒就不哭。」抓起衣角擤鼻涕,毫無氣質。
這誇張的舉動令純情疙瘩直豎。
「你不胡鬧!我就不生氣。」裴其濬說出他的附帶條件。
「人家才沒有胡鬧!我在美國一得知你被狐狸精纏上的消息後,趕緊拜託朋友幫我打聽法力高深的老師;這位張道長經驗豐富,聽我描述狀況之後,立刻替你畫了這三道驅妖符……」說著,從背包裡小心翼翼的取出三張黃色長條紙張。
「你一張貼房門,一張貼床頭,一張就收到皮夾裡,保證妖精不近身。」
被點著名字、身著黃袍的男人,一派專業地自袍裡掏出一面八卦鏡,語重心長說道:「裴先生,這裡煞氣很重,若要除妖必須連續擺壇作法七七四十九天,我再開三道符令,你早晚燒了它服下。」
張道長煞有其事地掏出幾張符令,沾上舌尖的唾液將符紙貼上桃木劍,然後唸唸有詞的舞起劍來。
如五雷轟頂般,眼睜睜納入這一幕的裴其濬,呆愕得無法動彈。
天要亡他嗎?暍符水就算了,連帶的也要一併將這個茅山道士的口水吃下肚子裡去?!
純情閒適地坐在床沿,一邊吃著零嘴,一邊看戲。
「你還有心情吃東西?!」裴其濬氣她不懂體恤他的心情,難道她沒看見他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嗎?竟然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態!
「你不覺得張道長的演技不錯、架式十足?下回我們如果拍畫魂、狐仙之類的電影,可以找他來演。」她嗑著瓜子,有條有理的剖析。
裴其濬依稀能夠感覺近來全身細胞死了幾千幾百個,始作俑者當然就是他們這一群人——除了那些第三者,害他最慘的無非就是教他又愛又恨的郝純情!
憤恨地拿起手機,走到窗前與遠在美國的那位失職的父親取得聯繫。
「老爸,澄兒蹺家跑來大陸,你知不知道?」裴其濬劈頭就是抱怨。
「我知道啊,幾天前她留書出走,學校的課也嚷著不上。你也知道澄兒的個性,我實在攔不住她。」裴父語調輕快得像只飛出牢籠的小鳥,「既然她找到你那邊去,你這位大哥就多關照一下妹妹羅!」
「我覺得你壓根就不希望她住在家裡。」清朗的盾峰越擰越緊。
「知父莫若子!沒錯,兒子,老爸偶爾也想追求一下聿福,你知道你媽死了十幾年了,這幾年我一直『守身如玉』,難得你妹妹不在,我當然得趕緊捉住青春的尾巴,好好去享受遲來的『性福』。」
裴父越說越興奮,開發第二春的計畫與實際執行的成果,讓他日笑暝也笑。
幾家歡樂幾家愁,那廂父親大人愉快與未來繼母培養感情,而他這個兒子卻身陷災難裡,無人同情!
「老爸,臨老入花叢,當心樂極生悲!」裴其濬咬牙切齒地提出忠告。
「兒子,我的身體你就不用操心了:倒是你,好好照顧澄兒羅,委屈你了。」裴父恨不得早點掛電話,重回溫柔鄉。
既然知道委屈,還將她塞給他,沒聽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句話嗎?
「澄兒請了一個道士來作法,說要驅妖除魔,再讓她鬧下去,電影遲早停拍,我的公司一定賠錢!」悶吼一聲,恨得牙癢癢。
「那些錢我還賠得起,妹妹只有一個,你就盡可能成全她吧!」
「這種事哪能隨便成全!」裴其濬對著電話大吼。
「所以我才說委屈你了。有空替我向你女朋友要幾張簽名照,老爸很喜歡看她演戲。好了,我要掛電話了。」裴父一副風流無罪、享樂有理的態度,匆匆收線。
裴其濬垮著一張臉,瞪著在房內忙著唸咒作法的兩人,還有那個事不關己的該死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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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其濬受到摧殘的第八天——
裴允澄找來的道士天天對他作法,短短的七天度日如年,將他搞得精神分裂;最慘的是,離既定的七七四十九天還有一段漫長的日子!
為了避免他們瘋狂的舉止影響電影拍攝進度,他刻意將他們與劇組的人員隔開;至於他的親密愛人——
別說了!人家開開心心地拎著化妝箱拍戲去,對他的死活完全置之不理。
經過七天的煎熬,他終於受不了而躲到歐陽驥的房間,只見他們一票人正優閒地玩著撲克牌。
「老大,你的符水暍了沒?味道怎樣?」秦棧風不怕死的調侃。
「就算沒有江湖道義,也要顧及勞資關係,好歹分擔一下我的痛苦吧?」裴其濬七零八落的蓬鬆亂髮活像十幾年沒梳過,任由湛青色的鬍渣爬滿整個下巴,疲憊的雙眼更是佈滿血絲,落魄的樣子簡直與難民營逃出的難民無異。
「你還好吧?」純情擱下手中熱騰騰的伯爵奶茶,他的樣子駭著她了。
「不好!」他就要崩潰了!
她心疼地耙耙那頭糾結的亂髮,柔聲問道:「你該不會七天七夜沒睡了吧?」
「對!」把頭枕在她的大腿上,當眾表演親密動作,不顧別人可能會有的抗議,「我怕澄兒趁我睡著時灌我符水,所以不敢闔眼。」
純真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落並下石,一報上回啃報紙的舊仇,「裴老大,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殺人的銳芒立時自裴其濬血紅的雙眼進出,純真嚇得趕緊閉上嘴巴,免遭不測。
「你就把那丫頭攆回去就好了,幹嘛這樣寵著她?」純情十分不解,「瞧瞧你們把她寵成什麼德性?有戀兄情結就算了,連戀父情結都有!」無奈地兩手一攤,「搞得你不能交女朋友、你爸不能娶老婆,一家子的幸福全毀在那個魔女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