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櫻桃
一派主張率性自在,一派主張雍容典雅,說是「親兄弟」有人信,說是「雙胞胎」……還得再考慮考慮。
明月顫抖著紅唇。他不會知道,他說出口的消息多麼驚人!
腦中像有跑馬燈在轉──
怪不得當年她心裡就打了個突,懷疑他遠觀和近看不一樣。遠遠眺著,只覺他是個陽光男孩,走近一瞧,不馴的眼神就跟此刻一模一樣。
怪不得初中三年她一點接近學長的意願都沒有,一方面是因為ㄍ一ㄙ,另一方面則是隱隱約約有感覺,他不是自己識得的那個人。
怎麼會這樣?明月神情迷亂。
陸青野望著眼前甜美的菱唇,胸中湧起一股騷動。
他想吻她,非常想!
或許是因為懷念當時的感覺,或許是想討回一個公道,或許是想以牙還牙、以吻還吻,或許……也或許什麼原因都沒有,只是單純地想品嚐她的味道!
明月腦子一團亂,隱隱知道整件事還有內情,卻又不知從何抽絲剝繭起。
當年,她吻的是陸青野?但……為什麼?為什麼心裡沒有排斥的感覺?
「不可能……」她捂著額頭,只覺得整件事複雜得讓她頭疼。「絕對不可能……」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為什麼不可能?」他蠻笑。「要不要再吻一次確認看看?」
明月瞪大眼睛,第一個反應就是尖叫著逃開。
陸青野動作更快,立刻追上她,長臂將她環住,火樣的眼神就逼在眼前。
她心慌意亂,根本無法思考。
他靠得那麼近,他要的就是相濡以沫,只是相濡以沬,簡單而直接的索求在他的眼神表露無遺,讓她覺得自己好軟弱。
「你不可以……」她不認為自己抗拒得了他。
「我當然可以,只是一個吻而已。」
「你不可以不尊重我的意願就……」
「當年『你們』也沒有尊重過我的意願,一個派我去『代打』,至於你,還派了四個胖妹充當大頭針『釘』住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強吻我。」
「我那是……」年少輕狂。
天哪!「年少輕狂」這四個字被她用爛了沒有?
陸青野笑了,彷彿很以她的惶亂為樂。
「放輕鬆,至少這裡沒有觀眾……也沒有大頭針。」
說罷,他的唇便俯蓋下來。
記得當時年記小,只是嘴唇碰嘴唇,蜻蜓點水式的啾一下、啾一下,但──這個吻不一樣。
他來勢洶洶,眼神閃爍著熠熠火光,想要狠狠地討回公道。
明月用力掙扎,卻只是讓他的鐵臂箍得更緊。
「你這個混蛋!放開我啊!」她在掙扎中,搶著說話的機會。
「這不就是你自己惹來的嗎?」他的話,有如青天霹靂。
明月一僵,抗拒陡然變軟。
算了,就讓他吻一回當作賠償,從今以後兩不相欠好了!
他惡狠狠地俯下,她軟綿綿地迎上,唇在半空中膠合。
「啊……」熱燙的唇貼上了她,明月發出輕微的低吟。
陸青野雙臂環過來,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擦傷,右掌捧住她的後腦,將她壓向自己,左手則環著她的纖腰將她整個人拉近。
他吮上她的粉嫩,輕咬著她的下唇,為那芳甜的氣息輕歎不已。
早知她如此美味、如此誘人,高三那一年,他就該這樣吻她,而不是像個二楞子般呆呆站著,只顧生氣、只顧瞪她,而錯失了這豐潤的芳唇。
這對明月來說,絕對是重量級的饗宴,當年的啾啾啾根本不夠看。
她被吻得心兒慌慌,幾乎站不住,雙臂自動自發地繞住他的肩膀,深怕自己往下滑。
這個動作扯痛了傷口,將她的神志扯回現實。她正想推開陸青野,但環在她腰上的鐵臂好生邪惡,竟然潛進衣服底下往上探去。明月立刻就往後倒退,鑽出他的懷抱。
她只是還一個吻,結果卻、卻……
她臉蛋羞紅。「你幹麼吻到……吻到裡面去?」還、還、還摸她!
可惡,她的聲音聽起來好沙啞,好像想撩撥什麼,她用力咳了咳。
陸青野也沒預期到一把火居然會燒得那麼旺。他強迫自己不去多看明月浴上春情的模樣,那嬌紅的臉頰與泛著水光的玫瑰唇瓣,怕自己會克制不住。
他試著打破曖昧的氛圍。
「你不會不知道,本金寄存久了,利息也跟著來了吧?」他戲謔一笑。「我這邊的利率可是很高的。」
明月氣結,心裡又羞惱,只是瞪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麼樣?還會不會後悔當初吻錯了人?」
他問得看似輕鬆玩笑,其實心裡還介意著秦佑懷,猛吃他的醋。
吻錯了人?
明月聽到這句話,宛如抓住了一把鑰匙──一把能夠打開謎團的鑰匙。
「你說,你是被學長派來……代打的?」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他的笑威脅意味十足。「你一定要強調這件事嗎?」可不可以把它忘了?
明月捧著小腦袋,腦中迷霧一片片。
代打?吻錯了人?雙胞胎?這一個換成那一個?
等等,重要的是……
「很久很久以前,是誰在路邊救了我?」
「你是說,你被怪叔叔踢倒腳踏車的那一次?」陸青野奇怪地瞥了她一眼。「當然是我啊!」
明月全身劇震了一下,腦門被轟得隆隆作響。
「噢……噢。」是他,「當然」是他,陸青野。
「怎麼了嗎?」他看她好像有點不對勁。
「沒、沒事。」明月搖頭晃腦,眼神有幾分迷離。
她繞過他去握門把,使勁想把門推開。
陸青野感到一陣莫名其妙。「你要去哪裡?」
她楞楞地抬頭看他。「回家。」
「你家在那邊。」他握住她的雙肩,幫她轉個向。
「哦!」明月像機器人似的僵硬地走過去,打開門,走進去,關起來。
喀!落鎖。
她傻楞楞的反應揪緊陸青野的心。
他不知道明月後來問的問題是什麼意思,也沒去多想。
他唯一想得到的是──在明月心中,「代打」永遠都是「代打」,怎麼樣也爬不上「正主兒」的位置,他可以侵略她的唇,卻掠奪不了她的心。
可惡!他一拳捶向牆壁,真是太可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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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筆直地走進浴室,把放在角落的臉盆抬出來,坐上小凳子,架好洗衣板,開始洗衣服。
是他,一直都是他!
她把水晶肥皂抹在衣服上,用力搓揉起來。
當初,小學六年級,十二歲,她所心儀的大男生就是陸青野。
他在狼爪下救了她,給她無與倫比的安全感,讓她在往後的時光,每當有挫折或不安,夢裡就會出現他的身影,給她撫慰。
她從臉盆裡拖出另一件衣服,一樣打上肥皂,搓揉。
小六那時,她足足暗戀了他一年,老是希望能再遇兒他,常常在白泉中學校門口晃來晃去,卻始終看不到他的人。
上了初中,開學第一天,就看兒神采飛揚的「他」上台演講,那時心裡好高興好高興,但是又彆扭,不想上前去相認。
她再從臉盆拖出一件短褲。啊!水晶肥皂變薄了,不好用了,她把肥皂放進過濾袋裡,跟其它的舊肥皂擠成一團,然後繼續洗。
如果當時上前去相認,或許就不會有後續綿延十幾年的烏龍事件了。
陸青野才不是「代打」,他是「正主兒」,一直都存在她的心底的「正主兒」!
她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陸青野,但她的目光卻足足追逐了秦佑懷三年,明明感覺到「他」在人前人後有差異,卻沒有想到,「他們」壓很兒是兩個不同的個體。
天哪!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人比她更呆?
明月搓揉衣服的手勁更重,彷彿想把衣服給洗破。
當時,她還集聚姊妹淘的力量,想在畢業典禮留下美好的回憶。
要不是秦佑懷臨時抽腿,拐了陸青野過來,陰錯陽差,讓她吻著自己想吻的人,那後果會是怎麼樣?
她根本不敢想像!
明月把洗好的衣服統統丟進水桶裡,放水準備脫去泡沫,手裡卻還一直搓著一件大被單。
原來,在她心裡、在她身邊、在她面前的人一直都是陸青野,是她眼拙才沒發現。
怪不得,她老覺得他眼熟。
怪不得,他總是能夠讓她冷靜自持的面具崩然碎裂。
怪不得,他總能把她激怒,引出她內心那個恰北北的「麻辣大姊頭」。
怪不得,他總能讓她一再重溫記憶中的安全感,跟他在一起,感覺就是那麼對!
因為由始至終,他就是她偷偷藏在心裡的人影。
那個「人影」早就回到她的現實生活中,恢復為活蹦蹦的「人」,只是她一直沒有發覺。
今天的發現,活絡了舊有的感覺,曾經萌芽的情苗雖然經過嚴冰的覆蓋,但終於又掙脫出來。
她回想起近日的種種,他耍睥氣、他鬧彆扭、他粗魯中的溫柔、他不顧一切捨身救她的舉動……這點點滴滴,有如甘泉澆在情苗上,溫柔的情緒與柔軟的感覺頓時暴增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