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米夏
各部門的資料全送到她桌上等著匯整後交給董事長批閱,而現在已亂得像被子彈掃射過一樣。
「董事長一定很生氣。」小妹不知死活小聲的說。
「那當然嘍。白秘書那麼能幹,長得又漂亮,公司上下的事,她出面說一說、轉一轉,就都溝通協調好了。沒了她,董仔那一臉大便誰看了都怕。」
「豬頭,他不會再請一個人哪?多得是想進凱晶的人。琺!」又被吐槽。
「搞不好,白秘書就是受不了董仔一天到晚《,/著一張臭臉,才會跑掉的啦。」小妹替白宇婕抱不平。
她很受白宇婕照顧,雖然她是秘書,但是就像鄰家大姊一樣把她當妹妹疼,一點也沒有外表看來般驕傲強勢。
「白秘書現在一定傷心死了。」小妹歎了口氣。
她隱約知道白宇婕喜歡的人是應振天,她沒對任何人說過,但是憑女人第一直覺判斯,一定是這樣的。
她看他的眼神迷濛柔和,常看得出神都沒聽見她在叫她。
老闆出差不在,她整個人就明顯的黯淡無光,一見到他就又活了過來;嘴巴不說,心裡一定是愛得要命。現在老闆不但沒留她,還對她冷言冷語,她心裡一定很難過。
「她傷心什麼?快樂都來不及呢。雙倍高薪,頭銜三級跳,還穩坐濟東接班人賈成毅夫人的寶座。」
「你們男人懂個屁。」她啐道。
應振天在門內將這些話聽得一清二楚。
是啊,她處心積慮要不就是這樣的結果嗎?而且她也不避嫌的和同事討論釣金龜婿的絕招,從來不隱藏自己卑劣的想法,當玩笑話一樣說著笑著。
是他自己對她的期望太高。她沒說過要久留,也沒說過對他喜不喜歡之類的表白。
在他印象中,她是獨立幹練、有工作企圖心的女強人,感情生活卻像團謎,同時交往數個男性朋友,也不知道誰才是真正最愛。
起碼不是他。到頭來被她玩弄於股掌間的,正是向來自負的自己。
氣——氣——氣——
當證明她真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時,他的心還是控制不住的又氣得渾身抽痛。
超乎他想像之外的痛。
可痛到最深處,卻淡淡浮現她柔媚燦然的笑顏……
第九章
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白宇婕坐在經濟艙裡,身上穿著淡藍色棉質上衣配白色長褲,套了雙運動鞋,連續失眠兩個晚上的她,墨鏡後是兩顆腫得像核桃的泡泡眼外加黑眼圈,活像個吸毒女,褪去了華服濃妝,整個人顯得清瘦無比。
一開始,方琴川見到白宇婕時嚇了一大跳,問:「發生什麼事了?」
她只是淡淡的說:「一切都結束了。」
只有失戀的女人會「干」得這麼快。她想說些什麼安慰好友,才提起一口氣,白宇婕就揮揮手——
「你什麼都別說。」
所有言語的安慰,都比不上沉默的陪伴。
方琴川只好離開,過了不久,她端著一盤點心和一杯咖啡走來。
「買不到提拉米蘇。將就點吧。」她得強迫白宇婕吞點東西。
「不餓。」白宇婕知道方琴川擔心她,但是她不想騙自己。
「你再這樣下去會沒力氣玩,出國還生病就更慘了。」方琴川盯著她看,才幾天沒見,她已瘦了一大圈。
「放心啦。給我一點時間,踏上澳洲雪梨機場,我就恢復正常,照吃照喝、大玩特玩。現在開始,你就當我沒來,讓我安靜一下,OK?」白宇婕必須轉換心情。
她不想讓自己繼續被應振天的話腐蝕。
飛機穿人云層,衝破雲霄後晴空萬里,天空藍得發亮。
白宇婕頭靠著椅背,落眼於遙遠的天際,應振天說的話又鑽進耳裡——
哼!你這種女人。
極端不屑的口吻深深傷了她的心,把她的尊嚴踩在腳底蹂躪,他是那麼的看不起她,而她卻連恨他的力氣也沒有。
有人說:恨多少,就等於愛多少,在乎的程度是一樣的。
但是,她感覺不到對他的恨,只有身心俱疲,對所有事都失了興趣。
她知道自己不是那種不堪一擊的弱女子,成長的環境造就她一身銅膚鐵骨,沒有任何事可以打敗她。
她想達到的目的不會輕言放棄,絕對愈挫愈勇、愈戰愈猛。
可這次,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如果可以好好大哭一場,或許會讓心底積壓的萬斤大石減輕一些重量,或者,指著應振天的鼻子大罵,起碼也能圖個痛快。
到底為什麼自己會愛上一個惡魔?愛到把自己的靈魂完全交給他。
白宇婕像行屍走肉般,眼睛空洞無神,髮絲貼在臉頰,雙手癱軟於身體兩側,毛毯滑落腳邊也不撿。
她心裡想著,如果心臟病發作,從此不再醒來……
她刻意屏住呼吸,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臉已脹得通紅……
這時空服員將地上的毛毯撿起來,替她重新換上一條新的,「小姐,您不舒服嗎?」她關心的問。
「沒有。」一開口回答,白宇婕立刻破功。
她的身體壯得跟牛一樣,從來沒鬧過胃痛也沒頭痛,更不用說什麼先天性心臟病,那是可望而不可求的富貴病。
自己連憋氣的能耐都超乎常人之久,肺活量如此驚人,或許回台灣後,可以考慮當潛水員或游泳教練。
她苦笑。
既然死不了,就好好的振作吧!
終於,飛機著陸了,空服員甜美的嗓音以不同語言提醒著乘客雪梨的天氣溫度,並叮囑不要忘了行李……
白宇捷立即起身,對一旁還坐在座位上的方琴川說:「走了啦,要睡在飛機裡嗎?」
「你好了?」方琴川一下子不能習慣。
在台灣還一副要死不活的白宇婕,怎麼一到澳洲就活過來?還精神奕奕,有迴光返照的詭異感。
「我答應過你,飛機落地我就恢復正常。」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輕鬆愉快。
「你……不要太勉強自己。」方琴川覺得她根本是掩飾情緒想讓她安心。
「總不能這樣玩吧。」白宇婕白眼一翻,舌頭吐吐,兩手垂晃作了一個吊死鬼的表情。
方琴川被她逗笑了,白宇婕總是可以讓人隨時笑出來。只是,嘴巴雖然在笑,心裡卻放不下對她的擔心。
情傷,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復原,有人花上一輩子還走不出來,白宇婕對應振天的感情又是前所未有的深重,不可能這樣就真的沒事。
她們的下榻處,就在方家的雪梨大飯店。
一整天舟車勞頓,方琴川累得洗完澡就回到自己房裡睡覺了。
白宇婕則一個人坐在窗邊,看著滿天星空。
台北的星星也這麼亮嗎?
他,是否還在辦公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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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
應振天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看著眼前小妹替他訂的便當,一點胃口也沒有。
第三天了,完全沒有白宇婕的消息。
哼,出國?理由倒說得好聽,搞不好是到新公司走動。
她應該正坐在濟東集團的某個辦公桌後面,或者正和賈成毅一起共享午餐約會。
要不然也是和賈成毅雙宿雙飛,出國玩樂去了。
他冷眼看著前方空著的座位,往常在這個時候,她會拿著便當用那鈴鐺般的聲音說著每日大事。
她知道他最愛吃的是巷口的日式鰻魚飯,飯後她會拿出親手削好的水果分一半給他,有時候是蘋果,有時是蓮霧。
記得有一次,她遞上一顆完整的水梨時說:「喏,不能分「梨」,全部給你吃。」
當時只覺得她在開玩笑逗他的……
也不知怎麼摘的,突然想起她。
很想。
小妹不知從哪裡買便當,光看一眼就沒食慾。
應振天瞪著無人的座位,白宇婕的背影彷彿鑲嵌在眼底,望向哪邊她就站在哪裡對他微笑。
所有人都去吃飯了,留在辦公室裡的人也熄燈趴在桌上小憩午休,整個辦公室安靜得令人感到冷清。
世人皆睡,我獨醒。寂寞悄悄來襲,無聲無息佔據了他的心。
不願委屈自己,應振天站起身,獨自步行到巷口的日本料理店。
「老闆,給我一份鰻魚飯。」他挑了靠窗的位子坐下來。
不久後,夥計送來鰻魚飯。
應振天咬了一口,皺皺眉頭,怎麼和他平時吃的下一樣?味道差不多,但是鰻魚烤得太硬,也忘了加山葵。
「老闆,這鰻魚飯怎麼沒加山葵?烤得也稍微太硬。」他向老闆反應道。
「是白小姐的老闆嗎?」料理店老闆不禁張大眼看著應振天。
「你怎麼知道?」應振天一臉訝異。
老闆摸著肥肚哈哈笑道:「吃鰻魚飯的客人沒幾個加山葵,大部分都吃原味,要求烤嫩一點的只有一個,就是白小姐。」他的料理能封住挑剔的嘴,最麻煩的就是白宇婕口中的老闆。
「她總是說:『我家老闆喜歡嫩的,別忘了還要加一點山葵喔。』當日本料理師傅二十年,竟然還要一個外行人指導我鰻魚飯要怎麼做,當時我還叫她去刖家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