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孟薰(花暖)
下完鏗鏘有力的結論,倪水淨趁著眾人驚愕,做完「拉開保險、拋出手榴彈」的動作,就頭也不回的溜回廚房躲大爆炸,順便準備晚餐去。
「她、她居然罵我無聊?!」樓老爺活了六十幾歲,從來沒被人如此反駁過,好不容易從錯愕中回神,面色鐵青。
「爸,水淨不是故意的。」什麼叫做他像地痞流氓,非常欠罵?樓從虎雖然因為她的仗義執言而滿心感動,卻也忍不住有點怨言。
她居然把他瀟灑狂放的氣質形容成地痞流氓,實在太不識貨了。
可是這個不識貨的女人,卻讓他孤軍奮戰十幾年的心,有了甜甜的暖意。
想起自己最近老是欺負她的舉動,兩相比較,忍不住慚愧。
他想,他該對她「好一點」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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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對於自己的一時衝動,倪水淨可沒樓從虎那麼感動,反而後悔不已,尤其當她開始嘗到多管閒事的苦果時,她更加後悔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跟著我?」推著購物車,在超市挑選蔬果的倪水淨快發瘋了,回頭對著亦步亦趨,尾隨在後的單眼皮帥哥大吼。
「我幫你嘛!」樓從虎笑得一臉無辜,手裡把玩著蘋果,嘴裡嚼著口香糖,流里流氣。
「拜託你不要幫我。」倪水淨幾乎要咬牙切齒了。
自從那天失言後,樓從虎的態度再度一百八十度轉變,不但不再拿房間髒亂的秘密威脅她,而且和善得令人毛骨悚然,不管她在做什麼家事,他總會很雞婆的跑來「幫忙」。
不過幫忙的下場,通常是愈幫愈忙,不是打翻湯、弄破碗,就是把菜炒黑,害她得大費周章善後,讓她不得不懷疑,這傢伙比她更懂得「報仇」的奧妙。
「別跟我客氣嘛!反正星期天我也沒事,陪你來買菜只是舉手之勞。」樓從虎無視於她的痛苦,還當真覺得自己幫了大忙。
「你沒事不會去跟你未婚妻約會,在這裡礙手礙腳的!」倪水淨開始發覺,冷言冷語也是可以經由後天訓練,達到琅琅上口的境界。
「那才不是什麼未婚妻。」想起近日常常借口奉父親之命來探望他的曹青青,樓從虎俊朗的眉宇就糾打成結。
「是就是,幹嘛不認帳?」倪水淨涼涼開口。
樓父來訪的唯一好處,就是帶來了個讓樓從虎束手無策、又避之唯恐不及的曹青青。
雖然她不明白,像樓從虎這種一看就知道經常思想犯罪的男人,幹嘛不肯接受大美人的投懷送抱,不過她不在乎,反正只要有令他痛苦的人事物出現,她就能減少幾分報下了大仇的罪惡感。
「我說了不是就不是。」樓從虎煩得要死。
「大男人就該敢做敢當。」倪水淨輕輕冷哼一聲,隨手拿了幾瓶優酪乳丟進推車裡。「而且,我看曹青青不錯啊!人美,家世又好,配上你這個樓氏珠寶的二少爺,也不委屈吧。」
「委不委屈是由我決定吧!我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樓從虎極力撇清關係,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瞇起興味的單眼皮小眼睛,湊上俊臉逼視她。「你口氣幹嘛這麼酸,該個會是在嫉妒吧?」
「我幹嘛嫉妒?」被驀然放大N倍的仇人面孔嚇了一跳,倪水淨壓抑住莫名亂跳的心臟,佯裝若無其事地轉開臉。
「幹嘛嫉妒啊?」樓從虎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一個大步踏到推車旁擋住她的去路,傾身向前,認真地凝視她。「你自己憑良心說,你是不是偷偷暗戀我?」
倪水淨瞪著他,毫無表情。
「被我說中了?」見她沒立即反駁,樓從虎妄自下了定論,還自行融會貫通,舉出證據。「難怪你從一開始就對我特別的『不同』,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吧?唉!你也真是的,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喜歡就直接說出口。其實我也滿欣賞你的,大家做個朋友,進一步交往也……啊!好痛!你壓到我的腳了!」
「對、不、起。」看他跳腳呼痛的模樣?倪水淨無動於哀,冷冷拋出三個字,推著肇事的購物車結帳去。
樓從虎看著前頭輕巧嬌俏的背影,雙手閒間插進褲袋,痞痞地吹了個泡泡,俊瞼浮起難以察覺的笑意。
她真是愈看愈可愛!或許,進一步交往也是不錯的主意……
第五章
販愛小說出租店
「怎樣?臥底了一個月,報仇進行得怎麼樣?」季冰夜一面替新書包書套,一面關切著許久不見的好友。
「不怎麼樣。」事實上是一點進展也沒有。倪水淨胡亂翻著少女漫畫,長長歎了口氣。她和樓從虎的關係,正奇妙的往詭異的方向發展。
「說來聽聽嘛,說不定我可以給你一些意見。」
雖然,季冰夜的意見通常沒什麼邏輯和建設性,不過倪水淨在煩躁之下,索性死馬當活馬醫,簡略敘述了一團混亂的情況。
「現在……他天天纏在我後頭,像背後靈似的,罵他也罵不走,想跟他吵又吵不起來。更可悲的是,現在多跟他吵幾句,就會被他那位常常藉故來訪的未婚妻小姐認定為打情罵俏。」說到這裡,倪水淨再度無力地歎了口氣。
「還有,我媽出國後只打過幾次電話回來報平安,每次問她關於報仇的事,她總是借口電話費太貴,只說等她回來再告訴我。她這樣子,我仇怎麼報得下去?」
「聽你這麼說完,我只有一個感想。」季冰夜聽得雙眸閃閃發光。
「先警告你,別再給我扯上小說情節。」倪水淨示警意味十足地掃她一眼。
「唉!你這人怎麼這樣?這真的是很羅嘛!我能說違心之論嗎?」季冰夜才不理她。「像你跟樓從虎的狀況,根本就是歡喜冤家。以我準確無比的第六感預測,你們兩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對方了。」
「我就知道。」就算是把死馬當活馬醫,也不能遮掩馬已經死了的事實。倪水淨抱頭咕噥:「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過。」
「喂喂,說真的。」看她有氣無力的樣子,季冰夜湊了過去,壓低音量,神秘兮兮的。「你對他感覺如何?」
倪水淨瞪了她一眼,腦海裡迅速映出一張無辜帥氣的笑臉,聲音卻壓得毫無起伏。「他很煩、非常煩、煩死人的煩。」
「不會吧!我倒覺得他滿帥的啊。」
「你又看過他啦?」隨便稱讚。倪水淨哼著。
「當然,雜誌登這麼大篇。」
「雜誌?」他是什麼名人嗎?倪水淨一臉困惑。
「喏。」季冰夜從暗格裡翻出昨天剛出爐的雜誌,大刺刺攤出來。「看吧!」
斗大的黑體標題映入眼底──里長挾持案深入報導:維安戰警勇救人質,隊長樓從虎功不可沒。
旁邊還附上一小幅樓從虎脫掉黑色面罩後的側拍,顯然是未經過同意拍攝的照片。
那次的里長挾持案,樓從虎也參與警方行動了嗎?怎麼沒聽他提起?倪水淨困惑地接著往下看。
「……狙擊手阿寬表示,若非隊長當機立斷借用民宅,後果將不堪設想。」
借用民宅?
「原來……」倪水淨倏然瞪大眼眸。
「原來什麼?真的滿帥的,有點像……像許志安,對不對?」季冰夜兀自沉醉在帥哥照片裡。
「像個鬼!」倪水淨突然憤憤不平地低咒一句,美眸死瞪雜誌上的帥氣人影。
原來,她之所以被迫搬到萬里館,全都是某人的「功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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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半夜兩點,由於支持少年隊深夜臨檢,樓從虎拖到這特才結束勤務,回到萬里館。
深幽的萬里館,隨著夜,一同萬籟俱寂了。
「……我們都在不斷趕路忘記了出路,在失望中追求偶爾的滿足……」樓從虎胡亂用氣音小聲哼著歌,在不打擾他人的原則下,簡單在樓下浴室衝過澡。
他沐浴完畢,輕手輕腳地到廚房裡,翻出倪水淨特地留給夜歸人飽腹的消夜,回客廳配著深夜兒童不宜的某頻道節目,一面放鬆心情,一面填飽肚子。
看著看著,樓上忽然傳來一聲細微卻極清晰的聲響,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麼晚,誰還沒睡啊?樓從虎漫不經心地閃過思緒,又繼續把視線放回電視屏幕上的美女,過沒多久,樓上再度傳來一陣聲響。
樓從虎挑了桃眉,該不會是哪個笨賊不知死活的找萬里館下手吧?
一口吞掉手裡的蛋糕,樓從虎拍掉手上的蛋糕層,決定上樓探個究竟。
才方踏上樓,就聽見細細的水聲,循聲而去,遠遠就看見半掩的浴室門透出光亮,往前走沒幾步,就一腳踏到地板上的水。
不是吧?半夜爆水管?
樓從虎理所當然地走上前,一手推開浴室門往裡頭看,馬上被眼前景象楞住。
只見一雙漂亮驚慌的黑眸,帶著清秀迷人、略顯蒼白的臉蛋,濕淋淋地染著水珠,沿著白晰的頸項滑下,白紗睡衣被水沾濕,若隱若現地伏貼在玲瓏有致的身段上,沿著柔軟渾圓的曲線,滑至盈盈纖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