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朱紗
她怔忡地爬到湖邊,輕掬起湖水,這水看起來很清澈,應該能喝吧!口渴戰勝一切,她不再猶豫地一飲而盡。
嗯,好甘好甜,好好喝!
她舔了舔唇,唇邊浮起笑意,又掬了一瓢飲。
等到她喝夠後,想順便洗把臉,卻從水面的倒影看到自己仍穿著睡衣──
「啊──」她大叫。
這裡到底是哪裡?
她左看右瞧的想看出個端倪。
只見山間隱約飄著一層霧氣,若有似無的……
她不是被那笨賊推下樓嗎?
那麼,大樓咧?
一陣冷風由林間吹來,哈啾!她打了個噴嚏,雙手環抱住自己,不停地摩擦雙臂取暖。
好冷喔!她吸吸鼻子,這才發現頭髮滴著水,衣服濕透的黏附在身上,難受極了。
算了,不管這是什麼鬼地方,現下她只想換掉這一身濕黏,找張舒服的床好好睡一覺。
天色漸白,天空泛著微微的光亮,她打了個冷顫,光著腳丫走進瀰漫著濃霧的林間。
她始終沒察覺手上那通體翠綠的玉戒指,正流轉著妖邪的鮮紅色……
☆☆☆☆☆☆☆☆☆☆☆☆☆☆☆☆☆☆☆☆☆☆
這是第幾次了?
范予葵全身泥濘的撲跌在粗大的樹根上,不由得自問。
不只如此,連一隻不起眼的小蟲都囂張的爬過她眼前,經過她的鼻頭時還用觸角碰了碰她的鼻孔。
范予葵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天底下還有什麼是正常的,麻煩告訴她一聲。
小蟲遲緩的移動,刺目的很,如果她還有力氣的話,一定會?H死這隻小蟲,再丟在地上踩三下,然後仰天狂笑,哈哈哈……
可是,她現在卻虛弱的想哭。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分不清東南西北,怎麼走都走不出去,她的腿走得都快廢了!
小臉熱燙,身體無力,嗚……她又冷、又累、又餓的好想哭!
嗚……嗚嗚……
她「嗚」了老半天,還是沒掉淚,只是吸吸鼻頭,搖搖晃晃地爬起身,有氣無力地拍掉身上的枯葉和泥巴。
恍惚間抬眼,陽光透過樹葉間灑下,整片林子泛著金黃色的光芒,讓人有種天神要降臨的錯覺。
是的,只是錯覺,什麼天神、精靈的都是假的,就連陽光帶來的溫暖感覺也像假的,因為她心裡正刮著強風下著大雪。
就走到腿廢掉為止吧!
說不定就能出去了,她無力的想著。
☆☆☆☆☆☆☆☆☆☆☆☆☆☆☆☆☆☆☆☆☆☆
烈日當空。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指的就是這種情形吧!
好不容易走出廣大的林子,放眼望去是一大片廣闊的草原,而草原上有間小木屋!
見狀,范予葵高興得快飆淚了,張嘴想狂笑,可是她的力氣已用盡,只能扯著唇角要笑不笑的顫抖。
小木屋裡走出一位老婦人,正拿著棉被出來曬太陽。
那老婦人看起來好親切哦?P?P
范予葵迷迷糊糊地飄過去,滿眼全是老婦人和藹的笑容……
「這位婆婆,我可不可以去您的屋子休息一下?」她撐著僅存的意志力問。殊不知她現在的模樣糟透了,額上沾著苔蘚,雙眼佈滿血絲,身上的睡衣縐巴巴的,頭髮還纏繞著枯枝樹葉,簡直像是瘋女十八年。
一般人看見她這副模樣都會退避三舍,可是那老婦卻是丟下棉被,激動的捉著她直喊道:「阿美,妳回來了!妳終於肯回來了……娘後悔了,妳原諒娘好嗎?」哽咽的掩面啜泣。
范予葵滿臉的黑線條,「婆婆,您可能認錯人了,我不叫阿美。」她只是想借張床睡覺的可憐女人。
「不,妳一定是阿美,這地方除了我這老太婆和東熊外,就只有阿美知道。阿美啊,妳當真狠心不認娘、不認東熊嗎……」說到傷心處,老婦人眼淚撲簌簌直落,還一把抱住渾身髒臭的范予葵。
她不是啊!予葵有理說不清,只能任由老婦人緊抱著,好半晌,她發覺老婦人的身子還挺柔軟的,很像張床……
舒服極了……范予葵整個人放鬆地倚靠著圓潤的老婦人。
「阿美,阿美,妳怎麼昏倒啦?」老婦人見狀,驚慌的拍打著她的臉頰,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打。
拜託,別打了,現在我只想睡覺,別吵了,讓我睡會兒吧!
老婦人步履蹣跚地扛起范予葵進小木屋,嘴裡直嚷道:「唉啊!妳身子好燙,肯定發燒了。」
范予葵只感覺老婦人碎碎念的聲音愈來愈模糊,愈來愈模糊……
別念了,讓我睡會兒吧!
陷入黑暗前,她昏沉沉的想著。
☆☆☆☆☆☆☆☆☆☆☆☆☆☆☆☆☆☆☆☆☆☆
狐狸十分狡猾,其中尤以白狐狸為最,而雪白柔軟的皮毛便是牠的象徵。
白狐狸是出了名的難以捕獲,賣出的價錢自是水漲船高,牠的聰穎多疑讓一般獵戶傷透腦筋,對牠是又愛又恨,愛牠的身價,恨牠的敏捷。每每瞧見牠時,只能望著牠蓬鬆的白色皮毛興歎,含淚看著白花花的銀兩飛了。
左荊施以輕功,動作輕巧的躍上樹,藏身在茂密的枝葉間,雙眼銳利的盯著大樹下那只白狐狸,薄唇勾起迷人的弧度。
近日鎮上有個大戶人家出了天價收購白狐狸的皮毛,所以他花了七天的時間瞭解牠的習性,再花兩天的時間追捕,而今終於讓他逮著機會。
左荊瞇起美眸,拉弓,瞄準,「咻」地一聲,弓箭飛射而出,快、狠、準的命中白狐狸。
他輕躍而下,撈起白狐狸扛到肩上,俐落地在林間三轉兩繞,閃了幾下後便沒了蹤影。
左荊迅速地來到山腳下的城鎮,交出白狐狸換取銀兩後,便往藥鋪而去,打算抓幾帖益氣安神的藥方子。
他負手而立,隔著黑漆鑲金的雕刻木櫃,冷眼看著配藥的林大夫。
年過半百的林大夫紅著臉,雙手顫抖的包著中藥材,明眼人都能察覺到他的緊張。
「茯苓。」左荊淡淡地開了口。
「啥?」林大夫明顯嚇了一跳,望向每隔一陣子就會出現的美男子。
「茯苓,你忘了這味藥。」左荊提醒。
聞言,林大夫怔住,低頭重新檢視藥材,呃……他真的忘了加入茯苓這味藥了。這種天大的失誤在他身上從未發生過,而今竟在絕世美人兒面前出糗,林大夫的老臉簡直掛不住了。
連忙丟入茯苓,捉起草繩隨意綁好,全數遞給左荊後,便匆忙地掀開布簾走進內堂。
左荊不以為意,將碎銀放在櫃子上便轉身離去,完全沒理會內堂傳出的大聲嚷嚷。
「死老鬼,你幹麼臉紅?!方纔那位是個俊俏的公子哥兒,你看成什麼啦?!」一名女子咆吼道。「女人嗎?!你連銀子都沒收就跑進來,你到底在想什麼啊……」一連串的叫罵聲迴盪在中藥鋪。
女人?才踏出藥鋪的他將這兩個字聽了進去,臉上露出一抹冷笑,他很清楚自己的外貌帶給人的觀感。
若是早些年,他鐵定會因為別人的反應而大動肝火,可如今他已習慣。
薄唇一勾,瞧見路人驚艷的表情,左荊露出諷刺的笑容,加快步伐離開。
第二章
橘紅色的殘陽低垂天際,將地上人們的影子拖長。
木屋前的竹架上掛著一床歪歪斜斜的被褥,另一床則攤在草地上。
左荊抱起沾著泥濘的被褥,無聲地推開木門,目光環顧屋內一遍,沒人。
將藥包和被褥放在桌上後,他聽到左邊的房間傳來輕微的鼾聲,他頓了頓,那是他的房間,張婆婆的房間在右邊,而且張婆婆從未午睡過申時,不太對勁。
左荊走進自己的房間,大掌按住藏在懷中的玉骨扇,警戒的望著床上那團不明物體。
他悄然走近,發現被褥下是個女人!
專注地盯著那張髒兮兮的小臉半晌,他壓下一股熟悉的感覺,伸手欲掀被,大掌才觸及被褥,身後就響起張婆婆緊張兮兮的聲音。
「東熊啊,你別吵她,阿美正發燒呢,讓她好好休息。」張婆婆拍開左荊的手,替范予葵拉好被子,再道:「兒子啊,阿美回來了呢!她終於肯原諒娘了……」哭得老淚縱橫。
阿美?床上那女娃兒應該不是張婆婆口中的阿美,這道理就如同他不是東熊一樣。
左荊輕拍著張婆婆的背,給予無聲的安撫。
張婆婆拭淚嗟歎:「我們這一家子總算團圓了。」語落,床上的女娃兒彷彿嫌吵的蹙眉翻了個身。
見狀,左荊壓低音量道:「我們出去說。」
他扶著張婆婆來到外頭坐下,倒了杯茶給她。
「阿美在外頭不知吃了多少苦,一回來就難受得昏倒在我懷裡。」張婆婆拭掉淚,啜了口茶。
左荊拿起桌上的藥包,轉移話題。「這藥每晚喝一帖。」
張婆婆面露難色道:「一定要喝嗎?」這藥還滿苦的。
「對。」他答得果斷。
「知道了。」張婆婆垂首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