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夜葒
「薇麗?你在哪?你的聲音聽起來好遠。」
嚴敏兒蹙著眉,聽著薇麗的警告,她的心頓覺不安。
「我在機場,要入關了!總之,你要記著我的話,記住了!我不能說了──嗶──」
「薇麗!薇麗!你把話說清楚啊──」
電話中斷,嚴敏兒仍緊捉著話筒,對著話筒叫喚。
她感覺得到薇麗的不對勁,但她卻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交代完事情就掛斷電話。
「不去上課?不去公共場所?這薇麗做什麼事都這樣沒頭沒腦的,打一通電話來就說要離開台灣,到底在搞什麼鬼?」
一個個疑問在嚴敏兒腦海中浮現,但沒有人可以給她答案,她皺著眉,苦著一張小小的臉蛋,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直覺的翻找著手機裡的電話簿,想找龔澤競,但一想起昨天發生的事,她還是掛掉了電話,無力的伏在床上。
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多希望能夠什麼都不想,將腦子裡所有的事全都放下,只是,她才一合上眼,龔澤競狂妄的臉、薇麗無助的臉、龔爺爺期盼的臉……
一張張的臉龐,就不停的在她的腦海中浮現……
「噢!」
嚴敏兒低咆一聲,捉住枕頭蓋住自己的腦袋,但那一張張的臉還是揮之不去。
她真的快煩死了!
「就算不去上課,我也得出去外面透透氣,否則我一定會悶死。」
她用力甩頭選擇不去在意薇麗的警告,打定了主意之後,揪起背包一背,準備出門。
早晨的空氣最是清新,也許出去晃一晃,她就不會那麼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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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勁!
熱鬧的不對勁!
她的腳才一踏出公寓的鐵門,面對的便是嘰喳不停的詢問聲,一台台的攝影機架在她的眼前,圍住她的是-群掛著記者證的記者們,嚴敏兒一夜未眠,再對上眼前這陣仗,臉色更是蒼白得難看。
「請問你是嚴敏兒小姐嗎?」
「請問你認識龔氏財團的龔澤競先生嗎?」
「有記者目睹你們昨天在醫院裡爭執不休,甚至聽見你要脅龔澤競簽下墮胎同意書,這是真的嗎?」
「你介入龔先生和立委千金之間,是單純的三角關係還是另有內情?」
「嚴小姐──」
一連串的問句和鎂光燈,讓嚴敏兒頭昏眼花,她伸手擋住眼前的鏡頭,卻阻止不了其他相機快門的拍攝。
她的心跳得好急,整個人都慌了,不停的在那群記者中推擠著,試著避開他們的重重圍困。
「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
嚴敏兒捂著耳朵,被眾人推擠到牆壁的角落。
她無處可逃,像只可憐的糜鹿被逼到森林的盡頭,再也無路可退。
一抬眸,迎面而來是一陣又一陣刺眼的鎂光燈,那些記者們的臉孔在她眼前放大再放大,他們臉上的神情興奮而無禮,彷彿只要逮住了她,並且盡情的宰割,便能滿足他們窺探內情的慾望。
「嚴小姐,龔澤競先生是否會為了你選擇背棄蔣立委的千金?你接近龔先生的目的為何?是否知道他將繼承龔氏財團的龐大財富?嚴小姐──」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跟龔澤競沒有任何關係,更不想介入任何事情,你們走,讓我離開這裡!走開--」
嚴敏兒慌了手腳,完全不知該如何應付,她只是個平凡的實習護士,從未想過會有面對這樣情況的一天,她的世界彷彿一夜之間徹底的崩解,為何要她來承受這一切?
她覺得頭好痛,身體虛弱得像被抽空,連站都站不穩,但那些人卻不肯放過她,像群蜂出動一般,在她的耳旁嗡嗡作響,一個又一個的問句接踵而來,全是那麼不堪入耳的質問。
她終於明白薇麗為何會一大早就打電話給她,因為她肯定已經置身暴風圈之中了。
薇麗是那麼害怕這件事情被自己愛面子的父母知道,現在,她所承受的痛苦一定不比自己少!
然而,就在一切事件無可隱瞞,被挖掘出來的同時,龔澤競人呢?
他所面對的輿論壓力,又怎是她這空泛的腦袋所能想像的呢?
眼看記者們不停的追問事件的始末,她突然感覺眼前的一切全是她一手造成的。
如果她不對龔澤競有那麼愚蠢的誤會,就不會逼著他去簽下那份同意書,將薇麗和他硬生生的推上手街台任人宰割,這一切的錯全在她啊!
「嚴小姐,你願不願意對這整件事發表一下意見?」
「意見?什麼意見?」就在她腦袋一片空白時,一個問句讓她稍稍有了方向,她緩緩抬眸,對著那提問的記者回答:「我只想說一句話,對不起!我對這一切感到抱歉,如果在這次事件中有任何人受到傷害,全是我所造成的,真的對不起!」
嚴敏兒對著鏡頭,一字一句誠懇而認真的說著,她的眼眶泛著眼淚,由衷的對著薇麗和龔澤競道歉。
即使她明白,在這一刻,就算她說再多抱歉也無法彌補錯誤的發生,但這卻是她僅能做的。
當她說完話後,對著鏡頭鞠躬認錯,更是讓所有記者搶著按下快門,他們對她的態度感到愕然,但這麼精典的畫面與鏡頭怎能放過?
「嚴小姐,請問──」
「我無話可說了,請讓我離開。」
嚴敏兒蒼白著臉,斷然的拒絕,她冷然的神情讓那些記者無法再提問。
就在他們追問的聲音下,嚴敏兒迅速離開,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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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便利超商,嚴敏兒的頭始終是低垂著,她為自己買了一顆茶葉蛋當早點,隨手拿起一份報紙,走到櫃檯前付帳。
其實以她此刻的心情,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她只是想來看看究竟是哪份該死的雜誌報導了這個消息。
雜誌放在結帳台上,封面斗大的標題納入她的眼簾,讓她看了全身發麻,僵在原地。
立委千金墮胎實錄?第三者情逼龔氏財團二少東,情歸何處?
拿起雜誌,嚴敏兒的手無法克制的顫抖著,她怔怔的看著那駭人的標題,緊緊的揪住雜誌,恨不得將雜誌撕碎。
「小姐,你要結帳嗎?這本雜誌要不要?」
「要!這裡還有多少本,我全買下來。」
嚴敏兒從包包裡掏出所有的錢,顫抖的手,不小心將硬幣全灑在櫃檯上。
她的倉皇失措引起了店員的注意,但她卻將臉壓得更低,這輩子她從未如此羞於見人,但這一刻她卻嘗盡了這滋味。
她真的對這一切感到痛苦,她恨不得立刻從這世界上消失!
「小姐,你還好吧?」
店員探詢的目光更令她害怕,她胡亂的點頭。
「很好,再好不過了!我這些錢可以買下幾本雜誌?統統都給我好嗎?謝謝。」
儘管懷疑,店員還是將所有的雜誌全打包給她,並將剩下的零錢找回。
「這是全部的雜誌了。」
嚴敏兒從店員手中拿下雜誌之後,便迅速逃出便利商店,她覺得自己簡直跟個搶劫犯沒兩樣。
拿著一疊厚厚的雜誌,走到公園無人的角落,嚴敏兒的心跌到最深的恐懼之中,略過雜誌那聳動的標題,她小心翼翼的翻起第一頁,裡頭的內容將昨天在醫院所發生的事加油添醋一番。
她被寫成介入別人感情的第三者,逼迫龔澤競和薇麗分手,並威脅龔澤競必須讓薇麗墮胎。
她成了最殘忍的劊子手,無情的殘殺一條生命,而龔澤競則因為對她一時癡迷,愚蠢的親手扼殺自己的孩子,接著文章一旁附上那張龔澤競親筆簽名的墮眙同意書,以顯示報導的真實性。
「他怎麼能這麼寫……怎麼可以……」
雜誌裡甚至還刊登她和龔澤競吵鬧不休的照片,以及薇麗可憐兮兮坐在一旁哭泣的模樣。
這樣東拼西湊的報導,不會有人願意相信的吧?
但她卻看得膽戰心驚,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接著讓她冷靜下來的,是對龔澤競的家族描述,卻揭開了她心底最不能諒解龔澤競的疑惑。
原來,當初龔澤競的父母被龔爺爺硬生生拆散,最後死於一場車禍當中,龔澤競以及兩位兄長對龔爺爺極不諒解,甚至有好長一段時間不相往來,可最近龔爺爺身體不適,他要求三兄弟盡早完成婚姻大事,才能繼承龐大的遺產。
「難怪,他會對爺爺那麼冷漠……」
嚴敏兒抹去了眼淚,想起自己曾在龔澤競面前提起他母親,他眸子裡的痛苦以及狂烈的怨恨。
他大聲指責著她,不許她批評他對待爺爺的態度,原來,在他冷漠的面具下,竟是一顆飽受傷害的心。
而她竟一味的誤會他,不給他任何辯解的機會,她簡直錯得離譜!
將雜誌合上,嚴敏兒抱起整疊雜誌,走到垃圾堆旁,一併扔了進去。
她回到公園的板凳上坐著,手裡拿著那顆溫熱的茶葉蛋,她一口口細細的品嚐著,將茶葉蛋吃下,眼神卻透著一抹堅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