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陶葦

    原來……「你有沒有帶黎涓來過這裡？」

    「還沒有機會……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很想帶她來看看。你知道嗎？從這裡看出去，台北市的夜景盡收眼裡，很漂亮……」

    他拉開窗簾，示意她走過去……由二十四樓往下看，果真有如點點繁星，連綿的車燈形成一條發光的長龍，所有的景物都像模型一樣，難以想像它原本的巨大。

    「很不錯吧？」

    「真的很漂亮。」她當然看過夜景，只是似乎沒有這一次那麼感動過。

    「對不起，可以點餐了嗎？」服務人員打斷了他們。

    「喔，當然。」

    他離開她的身邊走過去，梅妍方才發現他剛剛輕擁住她的肩頭……而她，居然到現在才發現？

    「我想，你應該很少將心思放在工作以外的地方吧？」回到座位之後，蘇靖問她。

    「我的工作時間和一般上班族不同，原本就比較長，哪還有時間做別的事？」

    「其實你的公司請了不少人，應該不需要老闆這麼賣力吧？」

    「這有帶頭作用，我們是服務業，很多時候你需要掌握不同的狀況……」

    「這是對員工的不信任，還是老闆本身就喜歡親力親為？」

    「你說的都不對。這是因為老闆沒有別的事可忙，所以只好寄情工作。」

    「那，老闆為什麼不想一點別的事情做？例如，談戀愛讓自己分心？」

    「蘇先生，今天的話題為什麼繞著我？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是來：『戶外教學』的？」

    他馬上擺出了失望的表情……很明顯的，有點像刻意的感覺。

    「我是呀，我是希望能融入對方的生活，才將話題帶到這上面的……你不能假裝是黎涓，因為你不像她，我裝不出來……所以，我只好把你當練習對象。」

    「對不起，我誤會你的意思了，我不知道……好，我收回，我們重新來過。」

    他卻又很快的恢復之前談笑自若的模樣……未免也轉變太快了吧？梅妍方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有時明明很憨厚，有時卻又世故狡黠？也許，她一點都不瞭解眼前的這個男人。

    「妍方，老實說像你這種老處女的打扮，也許騙得了一些老實的男人……但對於明眼人．一看就能看穿你的偽裝。」

    「怎麼會？我這樣的打扮安全的很。至今，我還沒遇過在公司內對我有非分之想的男人……那只是因為你看過我的另一面罷了。」

    「為什麼要這麼費力的偽裝自己？難道你真的抱定獨身主義？」

    「這是因為綜合多方面的需要。我不認為一個人有什麼不好？」

    「一個人沒有什麼不好，但也好不到哪裡去吧？例如寂寞的時候？」

    「兩個人也會有覺得寂寞的時候，而且不一定要找異性才能分享心情吧？」

    「這麼說也沒錯．可是你不能否認異性有許多『功能氣是同性之間無法取代的？例如保護安全感，承諾歸屬感，還有……」

    「還有什麼？』

    「親密感。」

    「暫停！」梅妍方將雙手交叉。

    「怎麼了？」他又做出那種無辜的表情。

    「我同意以我做練習對象，但話題可不可以不要繞著我的隱私？我不習慣和別人討論我的私生活該怎麼過。」

    「對不起……那，我不知道該和你聊些什麼了。」

    「你對黎涓就是這樣討論的嗎？難怪她會覺得不舒服了。你應該談點風花雪月之類的，最主要的是製造浪漫氣氛。」

    「怎麼製造？點蠟燭嗎？」

    「那也算是，不過不是現在。對愛情你要記住很重要的一點：對女人，要欲擒故縱，要若即若離……你要保持她對你的興趣，所以太現實的問題會顯得很尖銳。你明白了嗎？」

    「不明白……」

    「好吧！接下來就由我扮成你，我主動你被動？」

    他點點頭。

    「女人，有時就喜歡帶有一點強迫性的男人。你要征服她，佔有她的心，就要有果決一點的表現！你不能再這麼畏首畏尾的，你要拿出魄力……第三次約會時，你不需要說太多話，送她回家時找個適當機會——吻她！」

    「吻她！」他一副很驚訝的樣子。

    「幹嘛？你沒吻過她？」怎麼可能？

    他訥訥的說：「事實上，都是她主動吻我比較多……」

    什麼！他居然這麼的被動？還是遲鈍？

    「那你這次更應該拿出勇氣來，你應該主動吻她，強吻她，不管她是什麼反應……」

    「萬一，她推開我怎麼辦？」

    「推開你，你就再試一次，試到成功為止。」

    「不會吧？在她家樓下？那她可能會一巴掌給我，或者去報警。」

    「那至少也算有了反應。哎呀！不會的啦！你可以在送她回家時，在車上吻她，在車上她就比較不容易躲開了吧？」

    「在車上？」

    「這是有階段性目標的。我剛才不是告訴你，要懂得欲擒故縱？在這之前你必須每天打電話給她，不管說些什麼隨便都好。然後你吻她，給她印象深刻、意亂情迷的一吻之後，你就消失一個星期。」

    「消失一個星期？」

    「對，不主動聯絡，也不出現……一個星期之後直接去等她，不要先打電話。到時候，你應該就很容易看出她的答案。」

    「這，真的有效嗎？這一個星期，不會給了新男友更好的機會？」

    「照理說不會。只要，你的吻夠辛辣，我想她應該很難忘記才對……至少，她會表現出明顯的猶豫。」

    一個吻，真的有這麼大的差別？」

    這當然不只是一個吻而已，這是你對她的表態！這是你讓她回憶過往最直接的方法，這代表了你對她念念不忘，還有你對她的愛情。」

    他默然不語，像是在省思她的建議……

    但是梅妍方等了很久，還是沒有得到他的回應。他到底還要考慮什麼？

    「你想通了嗎？照著做準沒錯的……還是你不相信我說的？」

    「當然不是不相信，你是這方面的專家。只是，我有個小小的問題……」

    「什麼問題？」

    「我、我可能，可能做不到你說的那樣。」

    什麼呀？有這麼難以啟齒的問題嗎？

    「我可以吻她……不過，可能會不夠辛辣，也不一定會讓她意亂情迷。」

    這、這問題就嚴重了……她，幫得上忙嗎？

    「你，從來沒有吻過女人？」

    「黎涓是我唯一交過的文朋友，我是吻過她，可是不是像你說的那種……我只是；貼住了她的嘴唇。」

    我的天！這種問題真是夠尷尬的了。該怎麼辦？總不能這也要一一示範教學吧？可是若不，他又……

    「這種事應該不需要教才對吧？它就是自然而然會發生，你只要盡力表達你對她的愛就可以了。」

    「可是，我就只會那一種，簡單的……」

    室內忽然陷入一片沉默，就像兩人都在為這個問題做掙扎。

    「好吧！你過來。」梅妍方像是有了決定的開口說，而蘇靖順從的靠了過來。

    「用手捧著我的臉……像這樣，不是，要輕一點，對了，你要微微張開唇……」她真希望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微微開啟的唇，緩慢的靠近，直到印上了她，然後戛然停止。

    「不是這樣，你還要……伸出舌尖……」說這些，真讓她覺得自己快瘋了！

    他怯生生的伸出舌尖，卻引來梅妍方忍不住的笑場。

    「哈哈哈！不行啦，不是這樣子，你這樣好像要舔冰棒一樣……哈哈！」

    蘇靖卻被她的舉動弄得有些惱羞成怒。

    「我不會，我不要學了！」

    「對不起，別生氣……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她一時之間還是止不住笑意。

    等到她笑夠了，好不容易伸直腰，「重來一次好了，這一次，你不要動，我做給你看，你再照做就可以了。」

    她試圖重新培養情緒，但卻怎麼也進入不了狀況……管他的，反正只要將大概的技巧傳授給他，也不需要太專注吧？

    梅妍方細長的手指拂過他耳邊的發，繞過敏感的耳朵，一直劃到他的唇……她好像沒有這樣過，還是太久沒有這樣過了？那讓她有了一種異樣的興奮。她香甜的唇輕輕的滑過他的，若有似無的，像羽毛般緩柔，然後她伸出舌尖，挑逗的劃過他於渴的唇。她故意延長他的等待，折磨他的渴望，直到四片唇貼黏……她將手指深入他的頭髮，濕潤的舌頭靈巧的要求他回應，她要更多更深入的探索，她要交纏彼此，最熱切的慾望……

    原本只是單一的巡禮，卻很快的變成兩人緊迫的相擁……急遽的呼吸與喘息聲，很快的發出了滿足的喟歎，他的吻瘋狂的落在她的臉上，吹拂過她發軟無力的耳根，緊緊鉗制住她腰部的有力手指，正慢慢的往下滑落……

    「不行……」

    她猛然的推開他的手，語氣卻顯得不堅定……她還止不住興奮的喘息而他，不知所以的怔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