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陶葦

    「梅姊，你別忘了兩點要到婚禮現場致詞。」助理季舫好意的透過內線電話提醒她。

    梅妍方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她，怎麼會流淚？她不是早就

    忘記了那種被遺棄的感覺？

    是誰讓她這麼傷感起來的……蘇靖？不，應該說是黎涓。黎涓擁有的，是她缺乏的……一個死心埸地、無怨無悔、專一無私，只愛她的男人。她不知道自己是該羨慕黎涓的好運氣，還是嫉妒？嫉妒？黎涓對她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她嫉妒一個陌生人？

    不可能的，她只是想快點解決這件事，她不想再受到影響。

    她收起思緒，轉身到化妝室內……出來後的她，又是人前精明幹練的梅妍方。

    「來了，介紹人來了。」

    傳統的婚禮就是這樣。就像喜氣要滿溢出來似的，紅幛、紅花、紅衣、紅鞋，紅色的新房與床單……似乎如果不是紅色，就顯現不出辦喜事該有的氣氛。只見各利，深深淺淺的紅，織繪出一片炫目的景致，再加上人們高聲的談笑，親熱的招呼聲，讓現場氣氛十分熱絡。

    梅妍方很習慣的走進禮堂，司儀正在請主婚人致詞，她微笑的向雙方致意，並找了個位子坐下。

    「現在，我們請梅妍方小姐，也就是我們的介紹人為我們講幾句話……」

    「謝謝。」

    她落落大方的上了禮台，接過司儀手中的麥克風。

    「結婚，是人生旅途一個重要的階段。但是，在到達這個階段之前，我們可能要經過許許多多的考驗……人生，就是不停的作著選擇，我相信新郎志明，在經過漫長的尋覓，終於在生命轉彎的地方，遇見了他美麗的愛情……

    「我恭祝這對新人，春嬌與志明，大手牽著小手，攜手走向人生路……一起尋找幸福。祝福他們永結同心，白首偕老。」

    台下響起了一片掌聲，梅妍方擁抱了新郎與新娘，「恭喜。」

    「謝謝你……」新郎激動的握住她的雙手，眼眶裡有微微的濕潤。

    「梅小姐，真是謝謝你了！」新郎的母親熱切的環住她。「你這是良心事業，成就姻緣是大功德，你一定會有好報的！」

    「哪裡，這是我該做的。」

    在這樣的時刻，梅妍方會覺得平日再多的辛苦委屈都值得了！這是一種如使命般的成就感，一種不負所托，一種衷心的喜悅與祝福……尤其是今天的這對新人，對她的意義更是特別。

    新郎志明，青年才俊，家世背景良好，原本有著人人看好稱羨的前景，誰知一場意外的車禍奪去了他的右腿，也讓他的信心徹底的崩潰瓦解……他封閉自己，不理會任何人，幾乎足不出戶。若不是他的母親堅持他參加俱樂部的活動，他也不會認識新娘。

    當然，他也遭受過多次的拒絕，甚至自己都嫌棄自己……梅妍方一直很鼓勵他，還有俱樂部裡的員工，每個人都希望他能再次站起來，找回心中的巨人。

    現在，這一刻顯得多麼珍貴！而她，參與其中，也分享了他的驕傲。

    「恭喜！」

    每一次，當這句話由她的口中說出，她都是帶著無比誠摯的祝賀。雖然，在見證完婚禮之後，她總是一個人落寞的離開……

    「如何？」

    「我照你說的做了。」

    梅妍方很好奇為什麼每次約會完後的報告，蘇靖總是不能表現出一點「情緒」？比如說興奮、愉悅，或者是失望？

    「結果呢？」

    「我不知道……我看不大出來。」

    又來了！他是不是得要她跟著去約會，然後坐在隔壁桌偷窺才行？

    「我不是要你直接用問的嗎？你到底問了她沒有？」

    「我找不到一個安靜的餐廳，事實上餐廳是她指定的。她穿了

    一件白色的洋裝，頭髮紮成馬尾，橡皮筋是綠……」

    「外型這一段可以跳過！」

    「好……她顧著吃桌上的菜，結果我假裝碰到她的手，我說對不起，不過她沒有反應……我想，她根本不以為意。於是，我又找機會做了第二次……」

    「怎麼樣？」

    「她要我不要一直說『對不起』，她覺得這樣很奇怪。」

    「表情呢？」

    「她在喝茶的時候說的，所以眼睛看著天花板。」

    這算是什麼爛答案？她也許真該考慮去現場看看。

    「有沒有提到她的新男友？」

    「有，我說你怎麼好像有心事的樣子？她……叫我不要疑神疑鬼的。」

    梅妍方已經快聽不下去了！

    「你可以直接問她，和新男友的相處情形呀？」

    「我問了，你先別急嘛。她說，還好，他們就像任何情侶一樣，都會有一些小問題存在的。」

    「什麼樣的問題你知道嗎？」

    「她的父母對她的新男友有意見。」

    「他們不喜歡他？這樣很好，她的父母喜歡你吧？黎涓很聽父母的活嗎？」

    「她的父母很喜歡我，黎涓以前很聽父母的話……可是，她到音樂雜誌社工作父母不同意，但結果她還是去了……」

    所以，是「選擇性」聽從的那種女兒。

    「你們還聊了些什麼？有沒有聊起以前兩人的事？」

    這一次，我們倒是談了比較多，她也讓我送她回家。」。

    「那就太好了！這就算明顯的進展了呀！」這小子，還不知足？到現在還裝著一副不開心、不確定的模樣。

    「也沒有這麼好……」

    「為什麼？你們聊得比之前開心，她又讓你送她回去，這不就代表她已經開始重新接受你了嗎？」

    「也許吧！但是……她一直看著手錶。」

    「看手錶？」

    「對，她好像很在意時間……可能是為了回家等電話。」

    「你為什麼會覺得她是在等電話？」

    「應該是這樣子的吧！我猜想……也許她還不夠喜歡我。」

    「你們，不是已經有很多年的感情基礎了？」

    「但是，也許還不夠，也許，她從來沒有真正的愛過我……不說這些了，我們應該轉換一下心情。我可以請你吃飯嗎？」

    請她吃飯？為什麼話題會一下子轉到這上面來？

    「為什麼？」

    「因為你教的很好，但兩次的約會總讓我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不過我說不出來……我只是想，也許實地演練一次，會讓我發現問題點？」

    原來是這樣的……她也很久沒有享受用餐的樂趣了吧？雖然，他只是個「客戶」。

    「老師覺得如何？」

    「OK，老師決定附議學生的提案。」

    「這是我公司用來招待外賓的私人招待所，在這個地址的頂樓，很好找的。」

    梅妍方記得蘇靖是這麼對她說的……可是，這實在不像是餐廳。她站在類似住宅大廈的頂樓，沒有任何標示，她又核對了一次地址，猶豫著該不該按下門鈴？

    此時大門卻自動的打開了，一位像是服務人員模樣的人出現。

    「歡迎，是梅小姐吧？蘇先生有交代過，請往這邊走。」

    走進裡面，才發現設備裝潢十分豪華氣派……水晶吊燈，及許多看起來頗為名貴的古董珍藏……極盡奢華之能事。

    經過接待廳，才轉入一間較小的包廂一卻也可容納十五人左右。就他們兩個人吃飯，需要在這麼大的場所嗎？她不禁有點後悔穿著太過隨意……一身上班的古板套裝，只是拿下了眼鏡。

    「蘇先生在隔壁接個電話，馬上就過來，你先請稍坐一下。」他為她拉開了座椅。

    「謝謝。」她還真有點不習慣這麼「親切」的服務態度。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如果沒記錯的活，蘇靖是金融投資顧問，「最年輕的副總裁」，她還記得李總經理當初是這麼形容他的。所以可以使用公司的招待所？如果，他帶黎淚到這裡吃飯，她的感覺應該會有所不同才對吧？畢竟，權力的展示，有時是會令某些女人心動的……只是不曉得，黎淚是不是屬於這種女人？

    「對不起，我在隔壁房間接電話，你等很久了嗎？」

    蘇靖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他今天穿著正式的服裝，筆挺的深藍條紋西裝，同色系的領帶，淺藍色的襯衫……真的，很好看！

    「怎麼了？餓過頭了？」見她沒有回答，他笑著說。

    「……沒有，沒事。我只等了一會兒……」

    對於自己看傻了眼，她覺得很不好意思。

    「要不要先看一下今天的菜單？我個人推薦熏烤羊小排，這裡的大廚是從五星級飯店挖角過來的，羊小排是他的招牌菜。」

    「都可以，你拿主意就好了……這是你平時上班的穿著？」她還是忍不住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他看了一下自己。「有什麼不對嗎？我平時就是這麼穿的。」

    當然不對了！她記得他剛開始「上課」的時候，穿的都是一些土不拉嘰的衣服。

    「那為什麼我看見你的時候，你都不是這種打扮？」

    「你不是要我注意穿著嗎？最保險的方式就是買一套的，這樣我就不用擔心該怎麼搭配……這些都是最近上課後才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