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夏嬿
這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居然會洗手做羹湯?突然間行若捷有一種想要擁抱她的感動。
這樣的相處方式好像是……夫妻啊。
他單手拿起一個小盆,裡面盛滿了水,溫柔地轉過來告訴白雪凝。「……你把左手借我。」
他和她站得極近,一顆洋蔥被丟進了小盆裡,他用手先撕掉了外層褐色的表皮。
「洋蔥不能這麼切的,會刺激流淚的。」他溫柔的聲音緩緩地進了耳,像是和藹的老師。「要盡量在水中剝去褐色的外皮,然後對半切開……」
他用右手剝皮,她用左手固定水裡的洋蔥,在水中剝著洋蔥,她不再流淚了。
「懂了嗎?這樣處理洋蔥才行。」他的話和因剝洋蔥的動作而更為接近的身體,暖暖地一起讓白雪凝感受……
「真的耶……」白雪凝像個孩子,抬起頭來高興地說著:「你好厲害喔!怎會知道這麼棒的點子?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
她的小臉和她的呼吸,在抬起頭的瞬間跟他的下巴貼得極近,兩個人無意間形成了接吻的預備姿勢……
她,那馥郁的身子貼得他好近,近到像是要燒著他心裡好不容易平息理清的情絲,他想起了在溫泉裡看到的姣好胴體,好似再度聞到欲燃的味道
他,俊美的臉龐如此靠近,這些天來的病痛讓他沒時間刮鬍子,原本刀刻般漂亮的下巴長出了青色點點鬍渣,一頭睡亂的發,還有那雙總是深不可測的黑眸,她近得幾乎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呼吸──
第八章
吱嚕吱嚕……
「粥、粥滾了!」
這曖昧與心跳交接的時刻,被爐子上沸騰的粥打斷。
回過神來的白雪凝連忙轉身過去,將爐上的雞蛋粥小心端起,再低下頭去準備關火──
「小心你的頭髮!」
就在白雪凝低頭彎腰想關火時,卻沒發現從髮梢上脫落的緞帶,剛好一端落在瓦斯爐上。
「啊!」
白雪凝發出慘叫,連忙將粥放好之後迅速從爐上拿起緞帶,將它拿到水龍頭下沖洗,但為時已晚,只見她白色的緞帶,已經有一半遭到祝融的眷顧。
「怎麼……怎麼會這樣……」白雪凝的小臉垮了下來,她看著那半截的緞帶,心裡失落之情溢於言表。
「下次小心點就行了。用橡皮筋或其他帶子綁頭髮吧?」他低聲地說著。
真該死,自己再要跟這個小女人這樣單獨相處下去的話,不曉得他會對她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剛剛的氣氛實在太曖昧,他差點要將她摟入懷中,盡情吸吮著她的芳津……
「這不是綁不綁頭髮的問題……」白雪凝的聲音越來越小聲,裡面還透著一股濃濃的情緒,細瘦的肩頭也垮了下來。
「這緞帶是至一在我十五歲那一年替我買的生日禮物。」
至一?
聽到白雪凝這麼自責的說法,行若捷剛剛那種激昂的情緒立刻冷了下來,心裡泛起一波波的酸楚。
這男人居然可以這樣緊緊抓住她的心?叫她連一條髮帶毀了都要自責不已?
「我……我太笨了!」她白淨的臉上又出現了一抹苦笑,柳眉細細地糾結了起來。
此刻她的心中有許多感觸,沒有察覺到身旁行若捷的感受,自顧自地說著:「我用這條髮帶好多年了,卻沒想到毀於我的笨手笨腳之中……」
她真的太笨手笨腳了!
無論是對這條髮帶,或是對自己的感情……
她竟被任至一蒙騙在谷底這麼久,毫不知情。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男人因自己而中彈,她想她不會這麼快清醒……
原來,一個人要到生死關頭才看得清楚所有的感覺、到底愛的是誰。
聽著她的喃喃自語,行若捷的心被狠狠扯痛了。
愛情──最殘忍的一件事之一,便是在苦戀自己的人面前,訴說自己褪色愛情的故事情節。
「有時候你眼前所看到的,遠不及你被隱瞞的。」行若捷冷冷地道。
她這麼深愛那個心懷不軌的男人,那她又是怎麼看待自己的?
「既然如此想念你那個出軌的管家,為什麼不在我中彈的時候將十字架偷走?你大可不必管昏迷的我,大大方方地將我胸前的十字架偷走,回到你安穩的白家,恢復你的自由之身啊?」
「我不是那樣的小人!」
老天!難道這麼多天以來他還沒有看清楚她的心意嗎?難道他還以為她在乎的是那個負心的任至一?
白雪凝放下了手邊的髮帶,直視著行若捷。「這是一場賭局,我不能在你危難的時候趁火打劫,更何況我已經……」
白雪凝說不上話,一時之間這個男人替自己做的事情歷歷在目。
一開始只是想要逃離圖夫這個男人,卻沒想到發生了這麼多措手不及的事件。她好像在這些事件裡面慢慢地去剝開這男人的神秘面紗,就像多瓣有刺的玫瑰,她一點一滴地發現有刺的他,並不如以往那些求婚的男人一樣膚淺……
是的,她開始慢慢地對他累積起喜歡的情愫。
但要怎麼告訴他……她已經慢慢地可以接受他了?
更何況這個男人從頭到尾也沒說過他「喜歡」或是「愛」著她!
看著沉默不語的白雪凝,行若捷只覺得心裡的苦越來越令他不是滋味。
她──就這麼討厭自己?討厭到連要留在他身邊的理由都想不出來?
「……難道除了因為我傷還沒好,不能偷走十字架之外,你就沒有留在我身邊的理由了嗎?」行若捷迸出了這一句話,唇邊泛著無奈的苦笑。
什麼?
白雪凝乍聽此言,看著眼前的行若捷,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是什麼意思?
※※※
這一夜,好難睡。
行若捷在床上翻來覆去,身為警察和面對自己生平第一次的愛戀,內心交戰著。
他愛上了白雪凝,這原本不該摻雜的情緒,令他第一次覺得任務棘手難熬;她就睡在房間另外一端的床上,但這短短的距離卻似鴻溝怎麼也跨不過。
這一夜,好難言。
白雪凝手中拿著半截髮帶,對躺在另外一端的男人白天所說的話感到有些煩腦。
她與他的賭局已經不像當初那般單純,她要怎麼告訴他,她已經開始喜歡上他了?可是他又沒有開口說過他喜歡她……
「哈……哈啾!」
鳴∼∼這錢醫留下來的被子怎麼這麼單薄啊?害她噴嚏連連,只覺得冷風在自己的周圍肆虐,叫她冷得直打哆嗦。
「哈……哈啾!」第二個噴嚏聲再度響起。
白雪凝小小的噴嚏聲,聽在行若捷的心裡有些心疼。
她……感冒了嗎?這麼薄的被子,也難怪她會噴嚏連連……
猛然間,白雪凝感覺到多了一層暖暖的被子蓋住了發抖的自己,她連忙轉頭,只見睡在另外一床的行若捷站了起身,將自己的被子蓋在她身上。
「小心著涼了。」行若捷只是淡淡地簡短說完,便又自己躺回了床上。
「那你呢?」這被子有著他特有的男性氣息,還有他殘留在被子上的暖暖體溫。
「我沒關係。」只是他說什麼也不想看見她受凍傷風的樣子。
白雪凝心頭一陣感動,他對她真的好好。
「不、不用了!你受傷了,如果沒蓋被子睡覺不好。」白雪凝連忙爬起來,將被子還給他說道:「我可能只是過敏,沒事的!」
「不行!你打噴嚏了!」
這女人怎麼這麼頑固?他看到她紅通通的鼻子……老天,她那麼單薄,還要逞強什麼?他可不希望她感冒了。
「你受傷了!」這男人怎麼那麼固執?她看到他肩上還裹著厚厚的紗布,這時保命要緊,不需要再裝大男人啊!「我怎麼可以跟你搶被子?我不要你再傷口惡化了!」
「那不然我們被子疊在一起,兩個人一起取暖算了?」
「這……」跟他共枕?
「怎麼?你不敢?」他挑釁地問著,幽暗的燈光下,那張臉孔顯得有些魅惑。
「誰、誰說我不敢?」她賭氣,最討厭人家說她不敢接受挑戰。
兩條被子蓋上身,小小的一張床上擠了兩個人,雖然變溫暖了,但也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情緒。
她誘人的髮香是那麼地叫人心跳加速,她纖細的身子他是熟悉的,他強忍著浮動的心思繼續背對著她睡。
行若捷開始後悔自己居然會提出這樣的協議來虐待自己,他腦中已經有了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
他就睡在自己的背後,那勻稱而濃厚的規律呼吸聲,還有那雙強而有力的臂膀,這些都是她曾經體驗過的;如果她答應了這門親事,他就是她的丈夫,這樣共榻而眠是理所當然……
心頭小鹿亂撞,這個男人害她有了不該有的幻想,她什麼時候開始意志薄弱了?決定答應這樁自始至終根本違反她意願的親事?
可是這個男人是如此的與眾不同,叫她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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