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海綠
「爹,女兒千交代萬拜託地請您保密女兒下江南之事,您執意要說出去也就罷了,卻什麼人不好說,偏偏挑中那刑慎說,您究竟存的是什麼心啊!」花巧語蹙緊秀眉,目光灼灼,憤怒至極。
花寡言陪笑道:「爹也是不小心的……」
她完全不相信,直言道:「爹,現在沒有旁人,您還是照實說吧!」
花寡言歎了口氣。「你明明也知道爹的用意,又何必一定要爹說出口呢?」
他的確是故意告訴刑慎的,用意不過是希望刑慎能阻止小語下江南,免得她又和「麻煩」中的人有所牽扯,光是那一陣風的事已經夠麻煩了,若是再加上一個卜默兒,豈不更複雜嗎?
她憤然抱怨道:「女兒就是不懂,旁人的爹都是極力維護自個兒孩兒,怎麼您老是愛扯女兒後腿呢?女兒下江南是勢在必行,您卻偏要從中作梗,根本就不明白事情輕重,就這麼貿貿然地將此事洩露給最不可以洩露的人,可知道這麼做,險些害慘女兒嗎?」
花寡言長歎一聲,柔聲勸著,「小語,爹知道你一定很生爹的氣,可是爹全是為你好,就算明知道你必定會埋怨爹多事,爹也不能不管你啊!」
花巧語貓眼微瞇,冷哼道:「即使爹擔心女兒,也不能擅自決定一切啊!這是女兒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人生,不論好壞都是女兒自己的選擇!」
花寡言倒沒為她那頂撞的言論動怒,只是苦口婆心地續勸道:「爹知道你一向很有自己的主見,可是不能總這麼任性妄為,你應該比爹更清楚你和那些『麻煩』中人的不同之處才是。」
「爹……」她一凜,心中五味雜陳。
望著她那堅定的神情,他又歎了口氣。「說到底,你就是非去不可?」
「是,女兒一定要去!」
他斂下眉目,喟歎一聲,「好,爹知道了,不過,你給爹一些時間想想,在這之前,你可不能輕舉妄動,知道嗎?」
聽父親言語中似有鬆動之意,花巧語為之心喜,「謝謝爹!」
離開前,花寡言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問:「還有,今日你和刑神捕談了些什麼?我怎麼聽說刑神捕離開時神色懊惱,你該不會又做了什麼失禮的事吧?」
花巧語噗嗤一笑,輕描淡寫地帶過──
「沒什麼大不了,是他們多心了,反正女兒和刑神捕一向是吵來吵去的,他大人有大量,一向不會放在心上,您就別操心了。」
才怪!
她敢拿自己的頭打賭,刑慎一輩子都忘不了今天下午的糗事,而她自己也不會忘記他那面紅耳赤的羞惱模樣……
因為,在褪去平日那嚴冷的神情後,他還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可愛呢!
第五章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這句話,送給花巧語正合適,因為當她興高采烈地以為一切都很順利之時,花寡言的一段話,卻瞬間將她打入無底的深淵之中。
「妳要下江南可以,可是要刑神捕陪妳去。」
這對花巧語來說,不異是青天霹靂,她張口結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等!您說誰要和我一起下江南?」
「當然是刑慎刑神捕了。」花寡言說得理所當然,極其自然。
她氣急敗壞地怒道:「爹,您是不是瘋了!哪有未嫁的閨女和非親非故的陌生男人同行的道理,這若是傳了出去,女兒的閨譽不就全毀了嗎?」
「不會的,又不只有你倆同行,還有妙兒不是嗎?外人不會多說什麼的。刑神捕武功高強,有他陪在你身邊,你的安全絕對沒問題,爹也不用擔心了。」
他說得十分欣喜,心底深處甚至偷偷期望刑慎會對女兒做出什麼違禮之事,只要生米煮成熟飯,讓刑慎成為他的女婿,他就心滿意足了。
她咬著牙,極力克制心底的怒氣。
「爹!女兒絕對不同意,而且刑神捕怎麼可能會同意……」
「他已經同意了。」花寡言笑得極其得意。
花巧語睜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
「什麼!」
「爹今日出門就是去找他談這事,經過一番深談後,他明白了爹為人父的苦心,所以答應了請托。」
「才不是呢!」她氣得火冒三丈。「他根本就是為了監視女兒才答應的!只要能看住女兒藉以找出阿風,委屈他當個保鑣算什麼!」
「小語,你別這麼說刑神捕,你應該看得出他是個面冷心熱的好漢子啊!」
「爹,他和我們非親非故,由他陪著下江南,女兒就是覺得彆扭不自在,才不要他陪,要是您真想找個武功高強的人陪女兒下江南,那就由女兒自己找!」
花寡言皺起眉,神情嚴肅地告誡道:「小語!武功高強的人不難找,可是要找個武功高強、人品正直,又值得爹信賴的人就不好找了!」
「爹!」花巧語一跺腳,大大的貓眼滿溢怒氣。「您別以為女兒真不知您肚子裡打的壞主意,既然您如此不講理,女兒也就直話直說了!」
「什麼壞主意?爹只是想保護你的安全而已。」
她面上微紅,卻仍直言,「爹,女兒知道您一直想撮合女兒與刑神捕,可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怎麼不可能?那刑神捕日日找你找得那麼勤快,所謂日久生情,你倆又是一個末嫁、一個未娶,這不正好一拍即合嗎?」
花巧語按著額角,只覺頭痛欲裂,「爹,那是您想得太多了!他會日日來找女兒,為的都是查問有關阿風的消息,對女兒是一些意思都沒有,您又何必強人所難,硬是亂點鴛鴦譜呢?」
花寡言仍不死心,「小語,你是當局者迷,爹是旁觀者清啊!」
「爹,最不清楚的人是你才對!」她握緊了雙拳,既是憤怒也是無力。
見勸說無效,花寡言只得板起臉孔,「不管爹有沒有弄清楚,反正爹已經決定了,你的選擇只有兩個,一是你就別下江南,二是由刑神捕陪著下江南。」
「爹……」她仍想反駁。
爹怎麼每次都來這招啊?說不過她就耍賴,天下哪有這種厚臉皮的爹!
他卻不給她機會。「別說了,爹心意已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花巧語歎了口氣,無奈地一應,「是。」
慘了,不過兩天時間,事情竟由吉轉凶,完全超出她意料之外。
這下子,她該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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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花巧語無可奈何下,只有帶著妙兒找上刑慎,打算由他這方下手,讓他打消與她同下江南的念頭。
她們依著打聽來的地址找著了刑慎居住的地方,是一座簡陋狹小的老舊房舍。
妙兒蹙眉問道:「小姐,這刑神捕怎會住在這種地方?一點都不合適呢。」
她凝望著緊閉的房門,輕笑道:「不,這才合適。」
「怎麼會合適呢?刑神捕身為堂堂京城衙門總捕頭,住這種破房舍相他的身份根本就不相配,他應該住得起更好的地方才是啊!」
花巧語唇畔笑意更深,語氣中不禁摻有幾分仰慕。
「過去曾聽說他總將官俸捐出大半給貧戶,自己過著清貧生活,那時我還有些懷疑,不過今日看來,那傳聞實屬不假。」
暫且不說他和自己之間的矛盾糾葛,平心而論,他實在是個了不起的男人,正
直而嚴謹,冷面下卻有一顆助人的熱心。
花巧語走至大門前,正想敲門,卻聽到裡頭傳來刑慎的聲音──
「花姑娘,是你找我嗎?」
「是……是的。」她微怔,訥訥答道。
不一會兒,大門立時被打開,刑慎神情冷漠,眼底卻藏著淡淡欣喜。
他沉聲道:「花姑娘請進。」
花巧語踏入屋內,淺笑道:「刑神捕耳力真好。」
「習武之人耳目皆較常人來得聰敏。你來找我,是為了何事?」
她連忙想起,反問:「你為什麼答應我爹,願意陪我下江南呢?」
「原因有三個,第一,你是我追查一陣風最重要的線索,我必須時時刻刻注意你;第二,由於你爹一直懇求,我不忍拒絕他;第三……」
刑慎話聲一頓,不自在地撇開頭,面色有些尷尬。
「你和婢女兩個弱女子下江南實在很危險,我擔心你的安危,所以才會答應。」
「你……」
花巧語這一聽,滿臉脹紅,心跳立時加快了起來,又慌又亂。
明明知道他說的不是真的,為什麼她的心……仍會感到一種莫名的悸動?
不行!她感動什麼啊!她難道忘了今日來的目的,怎可因他的話而動搖呢?
她微微咬唇,「我很感激你的好意,但是我們非親非故,實在不適合同行,所以我希望你能打消一同下江南的決定。」
他眼中閃過一抹不悅,「不可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答應了,就絕不可能反悔。」
又來了,只要一聽見她排斥他的話語,他的心裡就很不好受,他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因此而動怒,這和平常的自己完全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