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海綠
天色已明,吱瞅鳥聲響起,妙兒輕步走入房中,連聲喚道:「小姐,您該起床了。」
花巧語緊摟著被褥,含糊咕噥:「不要,我還要睡……」
妙兒走近床畔,伸手輕拍著她的肩。「可是現在已經不早了,刑神捕也在大廳裡等著小姐呢。」
「管他誰等我,讓我再多睡一會兒……」她睡得迷迷糊糊,思緒仍是一片渾沌,壓根記不得任何事。
「小姐,不行啦!這次情況不同,老爺今日不知怎麼了,竟沒出門,而且還見了刑神捕……」
「什麼?!」花巧語被嚇得全然清醒過來。「妙兒,你聽到他們講些什麼嗎?」
「這妙兒倒不清楚,可他們的臉色看來都挺凝重的。」
「好,我知道了。」
花巧語心知道事情有異,連忙起身梳洗,爾後便疾步往大廳走去。
當她一進大廳,花寡言與刑慎立時住口不言。
花寡言微微皺眉,責難道:「小語,刑神捕等你好久了。」
「無妨,請花爺切勿責備花姑娘。」刑慎雖是對著花寡言說話,一雙銳利難測的眼卻直瞅著她。
花巧語挑起眉,蓄意避開他那試探的視線,冷冷道:「爹,您今日怎麼沒出門呢?」
花寡言笑道:「刑神捕親臨府中多次,爹這個做主人的都沒機會出面迎接,未免太過失禮了。」
她冷哼一聲。「刑神捕上門是為了辦公,目的是盤問女兒朋友的下落,和您一點關係都沒有,有什麼好出面的?」
「小語……」花寡言一窒,知道女兒是為了昨晚下江南被拒的事生氣,說話才如此刻薄。
花巧語也不理會他,逕自對著刑慎冷笑道:「刑神捕,倘若今日你還是為了阿風的事而來,我的答案仍同往日一般,依舊是不、知、道。」
刑慎淡淡道:「不,我一開始的確是為了此事而來,不過方才聽了令尊所言,才得知姑娘近日內想下江南,據說是為了見『麻煩』中的朋友,是嗎?」
花巧語瞪大雙眼,憤怒地嚷嚷道:「爹!您怎麼能將自家的私事告訴毫不相關的外人!」
刑慎聽見這番明顯疏離的話語,眼中瞬地閃過一絲惱怒,隱約而深切。
對她那毫不留情面的斥責,花寡言暗暗歎了口氣,陪笑道──
「爹爹只不過是與刑神捕閒話家常時,無意間提起此事罷了,你也別太過在意……」
才怪!
爹分明是故意告知刑慎,閒話家常大可談些別的,尤其昨晚她早已同爹說過此事要保持隱密,如此看來,爹根本是明知故犯!
「爹,」她漠然打斷父親的話,同時示意他離開。「刑神捕是來找女兒的,您也
有工作要忙,女兒勸您還是早點出門,才不致打擾刑神捕執行公務。」
「好好好,時候是也不早了,爹這就出門。刑神捕,日後再會。」
語畢,自知失理在先的花寡言,隨即步出大門,留下他們兩人。
第四章
刑慎也不拐彎抹角,直言一問:「花姑娘,妳下江南是為了去見隱居於唯孤山中的『金口不落空』卜默兒卜姑娘嗎?」
花巧語冷笑應道:「是又如何,難道我上哪兒去還得經過你同意嗎?」
「不,我怎敢過問花姑娘的去向,只不過,現下你若是貿然出城,恐怕不甚妥當。」
刑慎不為那挑釁的語氣所激,只是細細打量她的神色,想從中找出些許破綻。
她這江南之行實在來得太過匆促,加上又刻意隱瞞,可見此行絕不尋常,必定與一陣風有關……
「有何不妥?我可不是犯人,高興上哪兒就上哪兒,你根本管不著!」心煩意亂
之下,她的語氣愈發暴躁。
「是,在下的確是管不著,但是,花姑娘,請容在下冒昧,你……和一陣風見過面了嗎?」他突發此問,想試她的反應。
「這……」花巧語一怔。
見她露出難得的遲疑,刑慎更加確定她見過一陣風,連忙追問:「花姑娘,請你老實回答我的問題!」
她心念一轉,淺笑吟吟,「是,阿風是來過,但沒多久便走了。」
「你……」刑慎有些訝異,還以為她會極力否認,沒想到……
「好,那請問花姑娘,現在一陣風究竟去了何處?」他問得直接。
花巧語也答得爽快。「他到宥虎國去了。」
「什麼?!」刑慎微楞。
她這答案就和沒答一樣,若是一陣風真離開了龍國,那便不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而他身為龍國捕頭,哪能越界抓人?!
「刑神捕,我已經據實回答阿風的去向,你可以離開了。」
她就是知道刑慎奈何不了阿風,才會毫不在意地將阿風的下落告知,眼前她在乎的只有下江南去見小默兒這件事,其它的就等日後再說了。
好不容易才得到一陣風的消息,刑慎哪會這麼輕易離開,他又問:「一陣風是何時來的?」
「昨日下午。」為求讓他盡早離去,花巧語是有問必答。
刑慎沉吟道:「而你晚間便向令尊提出要下江南,敢問花姑娘,你的江南之行是否與一陣風有關?」
花巧語挑起眉,搖頭一笑,「刑神捕,你未免想得太多了,我下江南為的是去見朋友,這你不是已聽我爹說過了,怎麼還會如此認為呢?」
他默然不語,一雙銳利鷹眼深睇著她。
她瞇起眼,不悅地問:「難道刑神捕不相信我?」
「不,只不過,花姑娘必定隱瞞了一些重要的事情,而這些事情也必定與一陣風
有極大的關係。」
花巧語神色一轉,不置可否地笑道:「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反正你要捉的是阿風,他現在已往宥虎國去了,你若是真想捉他,現下該是趕緊往北方出發才是,怎麼還有心思來管我的江南之行呢?」
她嘴上故意說得容易,其實依阿風的腳程來算,就算是同時出發,刑慎也未必追得上,加上他已走了至少半天,要追上他可說是完全不可能,她的目的只是想轉移刑慎的注意力,不讓他發現自己手中握有阿風偷來的虎國國寶。
她一定要將聖血菩提交到小默兒手中,這不只是為了達成阿風的托付,也是為了小默兒……小默兒需要聖血菩提,所以不管是誰,都不能阻止她這趙江南之行!
刑慎是何等人物,哪會如此輕易中了她的聲東擊西之策,淡淡道:「花姑娘,你先別急著趕我走,我有個推測想讓你聽聽。」
「推測?」她微微皺眉,為他那胸有成竹的沉穩態度感到些許不安。
「對,我推測一陣風上這兒來,必定托付了你一些事情,而這事情和卜默兒有關,而且十分重要,所以你才會親自下江南去見卜姑娘。」
她不作任何響應,只是淡然反問:「然後呢?」
他猜得沒錯,看來她是太小看他了,他性情是耿直,卻敏銳幹練得很,只不過是些許細微小事,卻能察覺其中的關聯,這「神捕」之名的確名副其實。
刑慎又試探地問:「我聽說……一陣風最近偷了宥虎國的鎮國之寶──聖血菩捉,是嗎?」
花巧語聞言一震,沒想到他竟連此事都知道。
刑慎目光何等銳利,豈會忽視她眼中那一閃而逝的驚慌,心中也暗暗感到訝異。
當今虎皇完顏烈素以冷酷殘暴出名,一陣風卻敢偷走國寶,想來不僅身手高明,連膽子也大得嚇人。
花巧語秀眉微蹙,強自鎮定地虛應:「既是聽說,就表示尚未證實,不過就算阿風真偷了聖血菩提,那也是宥虎國的國寶,怎麼也輪不到你這龍國的捕頭來管。」
「的確是輪不到我來管,不過,若是偷它的人是一陣風,而他又是我極力追捕的人犯,我對他的事知道得愈多,就愈容易捉住他。」
花巧語沉下臉,一再叮囑自己必得平心靜氣,才能與他周旋。
「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是依我的推斷……」
「刑神捕,你說來說去不是猜測就是推斷,光憑假設而不求證,辦案是這麼辦的嗎?未免太過草率了!我還真懷疑你的神捕之名是怎麼來的呢!」
花巧語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話中滿是嘲諷,就是蓄意激怒好讓他的思緒混亂,不想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思索清楚。
他沉聲道:「花姑娘,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一直是我辦案的不二法門,請你多些耐心,聽我把話說完。」
花巧語冷哼一聲。「那你就快些說完快些走,我待會兒還有事要忙,沒那麼多閒工夫聽你鬼扯。」
「我明白。」他絲毫不以為意,沉著地又說:「花姑娘,我的推斷是,一陣風上宥虎國盜取聖血菩提,將它交給你,而你下江南就是受他所托,要將聖血菩提交給卜默兒。」
「哈哈哈!實在是好笑極了。」她突地大笑出聲。「刑神捕,你這推斷真是異想天開,難道你不知道阿風向來是盜寶不留寶的?若他真盜取了聖血菩提,又怎會將聖血菩提交給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