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唐婧
皇后有些明白了,她看著女兒亮晶晶的眼睛和酡紅的雙頰,不難猜到她就是那個睡著的人。
不過既然她睡著了,又怎麼會知道醒著的人做了什麼?再說她怎麼會睡在宮外?那個醒著的人又是誰?
可惜棘茉陽不打算讓她發問,她只想得到答案。
「母后,您別笑倒是說話呀。」
「母后想知道那睡著的人有什麼反應,起來罵人?給一巴掌?」
「沒有、沒有!」她拚命的搖頭,「她頭發昏腳發軟,不敢把眼睛睜開來。」
「噢。」皇后笑咪咪的說:「要母后說的話,母后會說,那個醒著的人,很喜歡睡著的人。
「可能是那個睡著的人醒著時,他不好意思或是不敢表示,所以只好趁她睡著時一親芳澤。」
「他喜歡我?不可能呀,他老是嘔我,又愛跟我唱反調,怎麼可能喜歡我。」
哪有人喜歡得讓她一點都感覺不出來?喜歡要說嘛!偷親人家算什麼男子漢!
皇后一聽她這麼咕噥,大概也知道那人是誰了。
皇上曾經跟她說過宇文執的心意,因此她一點都不驚訝,只是奇怪女兒這麼遲鈍。
「難道他說要我記得他是真的?」
可哪有人這樣的,喜歡她卻故意氣她,難道不怕她越討厭他、越不想接近他嗎?
雖然這麼想,但棘茉陽明白,自己的個性是那種受不了人家冷落、刺激的,他是那麼的瞭解她,所以才會這麼大膽的反其道而行。
既然這麼大膽,幹麼不說?難道她會因為他愛慕她而賞他兩巴掌嗎?
她叫他天字第一號無表情大傻瓜,無表情可能是錯了,大傻瓜倒是千真萬確。
他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她又不是不給人家機會!
男人嘛,應該要勇敢一點呀!
像她就很勇敢,喜歡他就招惹他。
嗯?剛剛她腦袋在想些什麼?什麼念頭一閃而過?怪了,又想不起來了。
第九章
「我們現在是要去錄囚,對不對?」棘茉陽皺著眉頭,不是很明白的問著。
自從她找不到那個閃過腦袋一次的念頭之後,就變得有些奇怪。
她和宇文執不再在朝堂上針鋒相對,她懂得先跟他商量討論之後再上奏,他也沒再說過一句反對她的話了。
她安安穩穩的當她的右丞相,心裡覺得很滿意。
他們之間和和氣氣的,雖然偶爾還是會吵嘴,不過都沒有讓她生氣到想假裝昏倒。
只是宇文執那天跟她說的「爛柱子道理」,讓她想到就擔心。
還有他遲遲不告訴她他對她的愛慕之意,這也讓她等得很煩。
一看到宇文執,她就覺得他怪怪的。
明明喜歡自己,除了偷親一下,難道他不會做些討人開心的事嗎?
如果有人三個月前告訴她,他其實是喜歡她的,她死都不會相信。
「沒錯,是要去錄囚。」所以要請她換一換衣服。
「那麼請問我們的隨從呢?我的轎子呢?還有呀,為什麼我要穿這種衣服?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空空蕩蕩的,除了尋常傢俱之外,什麼擺飾都沒有,這裡的主人一定很不懂得生活情趣。
「我家。」
一聽到是他家,棘茉陽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難怪跟你一樣。」
他一笑,「我把這句話當成讚美。」
「少臭美,我損你呢!」她雖然這麼說,語氣中卻沒有絲毫怒意。
「你帶我來這裡幹麼?還是說你家就是監獄?我看也挺像的。」加幾根鐵欄杆應該就差不多了吧。
「你那身衣服得先換掉,我不想引人注意。」他滿意的看著她在他的婢女協助下換上的衣裳,老實說順眼多了。
「你就是看我的衣服不順眼,莫名其妙。」她斜睨了他一眼,注意到他從騎馬那天開始,說話不再是恭謹的臣而是我,說到她的時候也不是公主,而是你。
原來這就是他喜歡她的一些些線索!對啦,有時候他還叫她茉陽呢!
「你要去錄囚,首先得讓囚犯信任你,對你有信心,他們若有冤屈才會大膽說出來。」
「所以我的衣服會讓他們沒信心?」這是什麼跟什麼嘛!衣服跟信心會有什麼關係?
他搖搖頭,「不是,你會讓他們分心。」
「胡說。」她正想反駁時突然想到,那裡關了一堆男人,她如果穿得太招搖,好像真的不妥當,「就算是好了,我也不要穿你挑的衣服,醜死了。」
「我們家沒有女人的衣服。」他眼神一黯,「這是我過世的娘的。」
宇文執轉過身去,似乎有些傷感。
呃……好吧,她是不應該這樣對待愛慕自己的人,或許是她太嚴苛了,他才不敢表示,還是柔軟一點好了。
「其實這衣服不醜,我只是不服氣你,所以故意要跟你唱反調,不是、不是故意要批評你娘的衣服。」
「我知道。」他回頭笑道:「你真是老實。」
他就是喜歡她的坦率和真性情,她其實可以更善良更體貼的,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有這個潛力而已。
「啊?」她不解的看著他,心裡覺得怪怪的。他剛剛不是在傷懷嗎?怎麼突然就好了?
「大人。」一名粗使丫頭進來說:「馬車已經在門外了。」
「好,我知道了。」
「等等。」棘茉陽喚住了那個丫頭,仔細的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又揮揮手讓她走。
「怎麼你娘的衣服也穿在你家丫頭身上?」
這壞蛋,在宮裡跟她互別苗頭就算了,連出宮都要騎在她頭上,把她貶低成丫頭。
她還以為他改了呢,沒想到骨子裡還是這麼壞。到底是不是喜歡她呀,這樣很令人傷腦筋的。
「是嗎?我倒沒注意到。」
「沒注意到才怪!明明就是存心的。」
「你冰雪聰明,一猜就中。」宇文執故意將她手一拉,「走了,否則會太晚了。」
「你拉我幹麼!我自己會走。」他居然牽住她的小手!
害得她臉上一紅,只覺得他手心溫暖的氣息滲進了她掌心,也悄悄的透進了她的心裡。
「你走得太慢了。」
「大理寺監獄就在東城,又跑不掉!你急什麼?」棘茉陽用凶巴巴的語氣來掩飾那份心虛。
現在是他喜歡她,又不是她喜歡他,要弄清楚這個分別。
畢竟這是很值得驕傲的事,這傢伙樣樣贏她,偏偏就是喜歡她,呵呵。
「誰跟你說我們要去大理寺?」他扶她上馬車,自己坐在車伕的位置,「我們出城到衙州府去。」
「可是我們明明行文大理寺說今天要去錄囚的呀!」這人到底在搞什麼鬼?不是說了錄囚這件事她主導嗎?怎麼她卻被他弄得一頭霧水,還被牽著鼻子走。
「難道不能唬弄他們嗎?」他駕的一聲,催促馬匹往前行走。
「當然不行呀!人家都準備好等你去錄囚,怎麼可以因為你高興就不去,那不是讓人家白忙嗎?」
「既然人家都準備好了,我們還去錄什麼囚?他們越沒準備,我們才越能得到真相。」
棘茉陽陡然明白了,「哼,你這人心機很重。」難怪他要說自己很會害人了。
宇文執沒說話,心裡想的卻是,要說心機,沒人比得過順清皇帝了。
「可惜你考慮的還是不周全。」棘茉陽說道:「你今天一去衙州府,人家就知道了,要搞鬼還不是能搞?
「防得了一次,防不了第二次。」這法子想想也滿笨的。
「防得了一次就夠了。」宇文執揚起唇角,淡淡一笑。
「什麼意思?」她不解的問:「幹麼只要防一次?是防誰?大理寺?我看也不像。」
「你不用知道。」他頭也不回的說。
「為什麼我不用知道?」她不喜歡他這句話,於是抓住他的肩膀,「停車!你給我說清楚!
「父皇說這件事我們兩個一起辦,為什麼我不用知道?」
「因為事關重大。」他老實的說:「還記得我跟你說的爛柱子?」
「錄囚跟換柱子有關?」棘茉陽隱約察覺到錄囚這件事背後含有更大的意義。
而她不明白,她是被排除在機密之外的。
這並不公平,她是右丞相呀。
他點點頭。
朝堂上那一番不過是做戲而已,是要讓那班臣子相信真有錄囚這件事,其實他們要做的是在某些人還沒察覺到之前,將一個人從衙州府監獄弄出來。
要讓他進到監獄去,還有什麼理由比錄囚更光明正大,更加不會引人疑心,進而殺人滅口呢?
而茉陽公主的加入讓這件事充滿著兒戲的味道,那些人的防備自然會鬆了。
皇上下令京城內外臣工風聞其事公開上疏,已經讓那些奸臣人人自危,分寸拿得更緊了。
「為什麼父皇不直接跟我說?」棘茉陽語帶埋怨,「既然什麼都要瞞著我,為什麼又要讓我當右丞相呢?」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茉陽,皇上的安排大部分的時候都是為了國家,不是為了個人……」他看了她一眼,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所以他知道我會難過,因為我會知道他讓我當右丞相,只是為了轉移臣子們的注意力。他們根本不把我當一回事,連帶著對你也不會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