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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文 / 唐可親

    這麼一來,她順理成章的再度丟下茶壺,連同茶杯、茶盤等等茶具,以及放在一旁的茶葉統統翻倒在地,讓茶水弄得濕淋淋的。

    「對不起,我笨手笨腳的,又把事情給弄砸了。」她口中道歉,臉上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

    生氣吧,生氣吧……她壞心眼的在心底說著。

    然而,上一次唐凜霜還有點生氣的跡象,這一回他卻完全不動聲色。

    他面無表情地瞟了她一眼,轉頭問殘夏:「準備好了嗎?」

    「都按您的吩咐去做了。」

    溫暖兒不甘心被忽視,叫道:「喂,你想做什麼?」

    唐凜霜不理會她,再度對殘夏下令:「叫他們把東西抬進來。」

    殘夏依言而出,沒一會兒就帶著十來名扛著籮筐的家丁回到了偏廳。

    那些家丁整整齊齊的排成了兩列,同時卸下肩上的扁擔,又同時躬身行禮,然後一起退下,行動整齊劃一,顯然經過了一番調教。

    「喂,唐凜霜,你到底想做什麼?」溫暖兒皺著彎彎的眉,百思不得其解。

    方纔她已經數過了,一人扛兩隻籮筐,一共十二人,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四個籮筐,每個籮筐看來都沉甸甸的,只是上頭用布蓋了起來,不知道裝了些什麼。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擺了擺手,示意殘夏揭下蓋在籮筐上的布。

    一瞬間,大大小小的各式茶壺出現在溫暖兒眼前,數量之多,只怕有上千個。

    她啞口無言,愣愣地看著滿滿十二籮筐的茶壺,直到唐凜霜清冷的嗓音響起,她才猛地回神。

    「這些是唐門窯場裡不要的瑕疵品,原本必須僱人銷毀,剛好你手腳蠢笨,又喜歡摔茶壺,這件工作正好適合你。」他冷冷地揚眉,沉聲道:「接下來你不必再泡茶了,只要負責把這些茶壺摔完就行了。如果嫌不夠,倉庫裡還有,隨時可以命人送來。」

    「你……」她咬著牙,憤怒地瞪著他。

    她頭一回聽到他說這麼多話,但是每一句都教她氣得七竅生煙。

    「不摔就立刻離開。」無視她的怒氣,他淡淡地提醒她。

    「我摔!」她忿忿地橫了他一眼,拿起一隻茶壺,高高舉起,用力摔下。清脆的陶瓷碎裂之聲接連響起,不多時,地上便累積了許多的碎片。溫暖兒摔了一個又一個,然而籮筐裡的茶壺仍是多的嚇人,彷彿一輩子也砸不完似的。

    「啊──」她大叫一聲,發洩似的將手中的茶壺猛力摔下。

    匆地,她感覺臉上一痛,伸手摸了摸臉,把手掌攤到眼前一看,手心竟沾了些血跡。

    她捂著臉頰,無言地望向唐凜霜。

    但是他僅僅瞥了她一眼,便冷漠地說道:「繼續砸,不砸就離開。」

    她怒從心起,隨手拿起一隻茶壺,作勢要扔向他,他卻端坐在椅子上,雙眼森冷依舊,神色倨傲。

    匡啷!茶壺在地上碎開,她終究還是沒砸向他。

    她抹去頰上的血跡,咬牙繼續。

    怒氣不知何故竟悄悄褪去,微微的酸澀湧上心頭……

    ※※※

    傍晚,溫暖兒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了她的房間。

    砸了好幾個時辰的茶壺,她的兩條手臂早已酸痛不堪,簡直快要廢了。

    唐凜霜居然連午飯時間也不放過她!

    他自己跑去吃飯,卻叫殘夏在一旁監視,結果從早飯以後,別說是食物了,她連半口水都沒喝到,弄得又累又渴又餓,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歎口氣,她苦著臉在桌前落坐,拿起桌上的茶壺,正打算倒杯水來喝時,手一酸,沒能握緊茶壺,茶壺便翻倒在桌上,裡頭的茶水全部流了出來。

    她怔怔地看著茶水慢慢流向桌緣,又從桌緣滴落地面,半晌之後,突然爆出一陣啜泣。

    「嗚……爛茶壺、臭茶壺……」

    「暖兒,你怎麼哭了?」傅楷傑推開房門走了進來,手中還捧著裝滿飯菜的托盤。

    聽到了他的聲音,溫暖兒趕緊抹去眼角的淚水,吸了吸鼻子,若無其事地回答:「你聽錯了,我才沒哭呢!」

    「好好好,你沒哭,是我聽錯了。」知道她死要面子,他無奈地搖搖頭,快步走到桌前,將托盤裡的飯菜一一放好,溫言道:「肚子餓了吧?快吃飯。」

    「謝謝。」她拿起筷子,艱難地夾起飯菜。

    望著她泛紅的眼眶,他歎了口氣,「唉,暖兒,我陪你到江湖上玩玩,你就別再想著報復凜霜了。你現在這樣根本是自討苦吃,凜霜哪有那麼好對付!」

    「不要,我不甘心。」她放下碗筷,用力咬了咬唇,唇瓣上立刻出現了半圈清楚的齒印。

    「這……唉,何必這樣呢?凜霜的性情本來就孤僻,我是他的朋友,他對我一樣是冷冷淡淡、愛理不理的,更何況是對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跟別他計較那麼多了。」

    「我就是要計較。」她昂起下巴,猶帶濕意的美眸閃動著倔強,「我討厭他不把我放在眼裡,討厭他的冷漠,討厭他的高傲,討厭他的孤僻,我就是討厭他!不管怎樣,我就是要氣死他,讓他討厭我像我討厭他一樣,讓他牢牢把我記住!」

    「你別這麼固執……」看著她誓在必行的堅決模樣,傅楷傑差點又想歎氣了。

    「我生來就這麼固執,你從小看著我長大,難道還不知道嗎?」

    「你……唉,算了,隨便你吧,只要你以後不要哭著來找我就好了」無可奈何之下,他也只能由著她了。

    「我才不會哭著去找你呢!」她皺皺小巧的鼻子,朝他吐了吐舌頭,不以為意地低頭吃飯。

    第四章

    時序悄移,不知不覺間已經是初夏,溫暖兒來到唐門也有一個月了。

    這三十來天裡,她每日都變著法子要惹惱唐凜霜,可是除了有幾次他差點動怒之外,其他時候依舊是冷著一張臉。

    不過沒關係,她從來就不是會氣餒的人,對手越是頑強,她的鬥志就越高昂,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走在前往幽篁園的路上,她努力思索著激怒他的方法,因為想得太過專心,不知不覺間竟變成了喃喃自語。

    「嗯……弄壞他東西好像沒什麼用,唐門多的是錢,弄壞一樣,他隨便就補上一樣,搞不好還會像第一天那樣,搬來一堆同樣的東西要我砸。」

    想到當初砸茶壺的悲慘遭遇,她連忙搖搖頭,把這個爛主意丟到腦後。

    「找機會偷襲?似乎也不好……」

    他的警覺性高、武功又好,有一回她奉茶給他的時候,假裝沒拿好茶杯,突然將茶潑向他,可是他袍袖一揮,又熱又燙的茶水全都潑到她身上,他連一滴也沒濺到。

    「要不,抓些跳蚤放到他床上,讓他睡到癢死……」

    呃,雖然她喜歡這個主意,可是……

    「唉,我根本不知道他的房間在哪呀!臭唐凜霜,難不成他的仇家滿天下嗎?神神秘秘的……」

    在幽篁園裡待了一個月,她只知道幽篁園分成了內外兩個部分,以層層綠竹做為圍牆,只留下一個出入口,由兩名護衛把守,他的臥房、書房等等較私密的房間都在內園,但是內園是什麼模樣,她完全不清楚。

    她曾試圖鑽過竹林圍牆進入內園,但是縫隙太小,她險些卡在竹林裡;她也曾想用聲東擊西的方式引開護衛,但是他們全然不為所動。

    後來略加打聽,她才知道他們唯一的職責就是守住出入口,就算外頭起火或來了刺客,只要不闖內園,就不關他們的事。

    「不然……嗯,找機會在他的飯菜裡動手腳?」

    她一邊說,一邊從腰帶裡掏出一個小紙包,裡頭裝著一隻死蟑螂和兩隻幹掉的壁虎。

    「把壁虎干磨成粉加到飯菜裡,他應該會上當才是。不過……菜不是我煮的,端菜給他的是殘夏,偏偏殘夏又很謹慎……」

    正遲疑時,溫暖兒想起了前兩天的事。

    那天唐凜霜叫她下廚,她以為是要作他的飯菜,所以故意把糖當作鹽,把醋當醬油,還特意把菜都炒到焦黑,準備讓他餓肚子:誰知殘夏卻在她煮完後告訴她,那些是她今天的午飯,害她那天中午什麼也沒吃。

    唉,真要動手腳的話,她得想個絕對不會害到自己,又肯定能整到唐凜霜的法子!

    想呀想,有沒有什麼萬無一失的辦法呢?

    想想想……

    「啊!有了有了!」她猛地爆出一聲歡呼,拍了拍掌,開心地嚷道:「呵,真是個好方法,我之前怎麼會沒想到呢!」

    心中一喜,她哼著歌,蹦蹦跳眺地跨入幽篁園。

    腳步才剛踏出,一個急切的聲音突然響起。

    「喂,等等呀!」

    聽到聲音,她停下腳步瞧了瞧四周,除了正朝她跑來的少年,這附近只有她一人,看來那聲音是在叫她。

    當那少年在她面前停下時,她更加確定了。

    她盯著一身勁裝的少年,疑惑地問:「你是誰?叫我有什麼事?」

    奇了,她確定自己沒見過他,可是怎麼瞧來有些面善,尤其是眼睛,越看越覺得熟悉,像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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