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黃苓
爺會怎麼處理那人的事她不知道,不過她擔心他的安危。既然那人有心要害他,那他現在去找那人不會有意外吧?
馬車載著她,沒多久便又回到荊家。她一下馬車,直接就往她剛離開也才一會兒的雁來樓去。
府裡其它人方才看展歡急急撞撞跑出去,現在又匆匆忙忙衝回來,一時都傻了眼。當然胡大嬸之前就已聽一些人來跟她提過這事,所以這會兒她一回府,她一接到消息馬上就要去雁來樓找她問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黃昏,近晚。
胡大嬸一走近小院,首先就看到無聊地用兩手撐著下巴、呆坐在石階上的如玉。
「妳怎麼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小姐呢?」她皺著眉輕叱著如玉。
「大嬸!」如玉立刻站了起來,用手比了比後面緊閉的房門:「小歡……小姐說她有些頭痛,一回來就進房裡躺著,要我先不要吵她。」就是發現小歡臉色確實是有點不好,所以她才沒多說什麼。
「不要緊嗎?要不要找大夫來看看?」胡大嬸擔心地望向房門口。
「我也是這樣說,可是她說她休息一會兒就會好了。她都這麼講了,我也沒辦法。」如玉也只能聳聳肩。
胡大嬸想了想。「她沒說她剛才跑去哪裡?」
「沒有。」如玉比任何人都好奇,偏偏她一回來就往房裡關.不過這時她忽然眼睛一亮:「哎呀!對了!小姐不是被小季送回來嗎?說不定她剛才是去藥鋪找爺……要不我去問問小季好了!」跳起來。
胡大嬸馬上拉住了她。「不用了!妳在這兒守著就好。這事我想等她自己想說了再問她吧。」
兩人在外面低低交談的聲音,屋裡的展歡並沒有聽到,她甚至不知道胡大嬸的到來。
「妳是說……我在一覺睡醒後會成為癡兒?」瞪著鏡中的太曾外祖母,她作夢似吔湳問。
剛才一回來,她就藉故關進屋裡再問清楚太曾外祖母有關放蠱下符的事,沒想到太曾外祖母不但直言她的確中蠱,還指出她淒慘的下場。
「妳在質疑老娘的話?」眉娘直看著她的媚眸迸射出妖詭奇光。
展歡總算回過了神。「不是!我只是從來沒聽過這種事,而且這種事還發生在我身上……」她現在從太曾外祖母的神態中得到肯定,她肯定太曾外祖母並不是在說笑。更何況太曾外祖母還要靠她解咒從銅鏡中脫身,所以最不希望她此刻出事的就是她。那麼太曾外祖母說的是真的!那麼她真會一覺醒來變成癡兒了!
癡兒……
如果不是她喝了,而是荊天衣,那麼……
她不寒而慄了起來。
「哼!妳沒看過沒聽過的事還多著呢!」眉娘絕艷的臉上有著一種神秘難解的神色,突然話題一轉:「丫頭,妳喜不喜歡荊天衣?」
展歡一怔,心跳快。「眉姨,妳……妳怎麼忽然這麼問?」
眉娘看著她的眼彷彿穿透了她的心思。「喜歡就好!」點頭,滿意直言。
「我沒這樣說!」展歡忙否認。她……她怎麼喜歡得起那樣的男人?
「管妳死鴨子嘴硬!總之妳要是不想變成白癡,妳就去告訴荊天衣,叫他在妳變白癡之前和妳成親解除詛咒讓我出來,我才有辦法救妳!」眉娘啐她,直截了當地說。
展歡聽明白她的意思。「成親?!爺他怎麼可能因為這樣就真的要和我……成親?」為瞭解咒、為瞭解蠱毒,他得和她成親?連她都替他不值。「再說我只要一覺醒來就會變癡兒,這麼短的時間根本不可能成什麼親!」這兩項換言之都是強人所難。「眉姨,為什麼一定要現在解除詛咒讓妳出來才可以救我?我不相信除了這樣沒有別的辦法。」她的腦筋轉得很快。
「是有別的辦法,在這世上只有放蠱下符的人才能救妳,不過妳想那個人會這麼好心地救妳嗎?」眉娘涼涼地笑。「所以說,最快最好的辦法就是老娘動手了。不過老娘的力量被限制在鏡子裡,最多也只能發揮出一半,這可救不了妳……」謀計的精芒一閃而逝。「相信我,丫頭!荊天衣為了救妳,一定會點頭答應成親!」
「因為……他認為是他害我喝下那酒?」展歡根本不怪他。相反地,她還慶幸不是他喝下那酒。
「笨丫頭!他不是說他喜歡妳嗎?我就來賭這個!」眉娘不會錯看荊天衣對這小妮子的心意,更何況那荊小子到現在還在懷疑她的身份,所以她可以有十成的把握她這次會成功。「我賭他喜歡妳,絕對不會眼睜睜讓妳變成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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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新月初上。
大廳前的下人忙著迎接剛回府的主子爺。不過當他一邊往屋內走、一邊問到了展歡在哪兒後,疾快的步伐一刻也不曾稍歇就往雁來樓去。
「是不是頭痛還沒好?我去請大夫來看看妳好了。」如玉實在看不下去了。
展歡趕忙拉住她。「誰說我頭痛了?」
如玉沒好氣地指著她:「妳一邊吃飯、一邊皺著眉苦著臉,不是頭痛還沒好,難道是今晚的飯菜不好吃?」從剛才她端飯過來到現在都多久了,她竟然連半碗飯都吃不到!這是她所認識的小歡嗎?欸!要不是礙於她此刻的身份不宜,她早就把她當豬餵飯了。
「如玉,對不起!我只是在想點事情……」展歡放開她也放下筷子,再吃不下。
從和太曾外祖母對話到現在,她滿腦子都還一直在想著這件事。想到她的頭就算不痛也跟著痛了。
唉!她要怎麼跟爺開口啊?這簡直……簡直有點像是趁機向他要脅嘛!
如玉看著她一臉煩惱的神情,也不禁跟著認真了。「小……小姐!妳是不是有什麼困難?如果妳還當我是朋友的話,妳可以說出來讓我聽聽,也許我也能幫妳一起想想辦法解決啊!」
展歡自然知道如玉對她的好意——她很高興,如玉仍是如玉!
她忍不住對如玉感激地一笑,又搖了搖頭。「謝謝妳!可是這件事不是我們兩個人可以想出辦法解決的……」這是實話。
如玉好奇了。「到底是什麼大事……」
「小歡!」
荊天衣的聲音突如其來地出現。
毫無準備的展歡心一震,轉過頭便看見了正大步跨進屋裡的昂藏身影。
「爺!」如玉倒是反應很快。
荊天衣只對她一揮手。「妳先下去吧!」他直接走近展歡身旁。
如玉機伶地一轉眸,然後低下頭竊笑著,悄悄地退下了。
「爺!」展歡站了起來,有些緊張不安。
荊天衣伸出一掌按著她的肩讓她坐下,而他自己也隨之落坐在她身邊。
「妳才剛用飯?還是只吃這麼一點?」他的視線在桌上轉了一圈就回到她的臉上。
「我……吃不下!」沒想到他開口第一句竟是這事,展歡怔了一下,然後老實說。「啊?爺!您用晚膳了沒?要不要……不行!我去廚子那裡……」忽然意識到他可能剛回府一定還沒時間用飯,原本想要他一起用,卻又認為不應該讓他用她動過的菜,所以她馬上就要起身去替他張羅新的來。
荊天衣一把拉住了她。「別忙那些,我要知道結果。」單刀直入。
展歡僵了一僵,接著才慢吞吞地坐下。她抬眸,下一剎便跌進他虎視眈眈的銳芒裡。
「爺……」她試著舒下心,對他露出微笑,但似乎並不怎麼成功。「先慢著說眉姨,你……去找那個人,結果怎麼樣?」
荊天衣的臉色一黑,不過眼中的灼光不減。「她以為是我喝了……」
送百花釀給他的,就是嫣然。當他去找她時,她也以為他已經喝下酒。他沒點破,卻直指她送的酒有問題。
雖然她否認和掩飾,但她眸心的慌促沒逃過他的眼——他認識嫣然也夠久了。
最終,她還是說出了一切。說出了她的不安、說出了對他的愛、說出了她只是想得到他所有注意力與感情。她說出了有人給她一瓶水,宣稱可以掌握住他的心,儘管她並不怎麼相信也感到不妥,不過到後來,瘋狂想要得到他的慾望仍是戰勝了她的理智……
那個給了她水的男人,叫秦清雲。
似曾相識的印象隨即浮現,他很快地想起來一直和他在生意上有著頑強競爭的秦老闆,他有一個為他運籌帷幄的獨生子,就叫秦清雲。
他懂了。
不過他沒讓嫣然知道秦清雲的真實身份,和他其實是利用她來對付他的事,就連酒被下蠱,他也不能怪她,因為這禍因說來就是起自他——或許這是他開始檢討自己這些風流帳的時候了。
「那個人肯告訴你解蠱的方法?」展歡由他的臉色雖然大略知道結果,不過仍抱著一絲希望想確定。
荊天衣的眼睛一瞬。「她只是被人利用,至於利用他的人,早就已經溜得不見蹤影。」惡劣到極點的心情反應在語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