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翠袖逗情郎

第5頁 文 / 染香群

    「妳想去哪裡?」白衣男子溫柔的笑著,「妳是神隱吧?」

    麗剛被凍得牙齒打顫,翻手抽出短劍。聽得腦後風響,她在心裡大叫不好,渾厚內力宛如排山倒海洶湧而至,她拚出盡生所學,重傷下依舊躍上松巔,避開靈虛的一掌。

    望著攔腰斷裂的古松,她的心裡跟寒傷一樣發冷。

    不行了……她打不過,逃不過,不行了……

    那孩子絕望的那一聲「娘……」,在她耳邊迴響。

    大叫一聲,她將短劍刺在不能動彈的右手上,靠疼痛清醒自己。就算要死,也得讓人去救這孩子。

    他們的娘,可是在家裡哭著等啊!

    她勢若瘋虎的揮劍而上,招式變幻莫測,靈虛越看越驚。越女劍、峨嵋劍法、五虎劍、無雙劍……滾滾滔滔,源源不絕。招與招之間無跡可循,卻渾然天成,一時居然讓她逼住了。

    此女何人?若讓她苦修十載,江湖豈有他立身之地?殺意更盛,出招更不留情。

    然麗剛只求脫身不求保命,居然使出武當金石俱焚的絕招「同歸於盡」,這樣接近瘋婦的蠻勇,逼開了靈虛的攻勢。

    錯就錯在這是武當派劍法,靈虛十六歲入武當,這招式他看了一輩子,一托一送,短劍脫手而出,麗剛雖勉力避去了割喉的一刀,面罩卻被扯了下來。

    映著月色,她秀絕的小小臉孔,泛著蒼白的珍珠光。

    「林麗剛?」靈虛不禁冷汗涔涔。是林雙無淡泊名利,他深知若論武學,林雙無在他之上;論武林聲望,林雙無亦在他之上。

    若讓此女走脫……「墨陽,殺了她!」非讓她屍骨無存不可!

    白衣男子興奮的飛奔而至,優雅修長的手指箕張,帶著森寒的死亡氣息……

    力拒靈虛是憑著一股堅強的意志,但是這股意志力,在這個冷得讓人發抖的男子面前,像是融雪般迅速枯萎。

    我辦不到了……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絕望的想做最後的掙扎,無意識的摸到背著的破棺真劍……她苦笑。劍氣?她會什麼劍氣呢?

    一把無鋒的寶劍……

    她還來不及抽出劍,死神的爪子就要搭上她的咽喉了。

    來不及了!

    淒厲的鷹啼夾著洶湧的氣勢飛撲,在墨陽的手上抓出淋漓的爪痕。

    原來……這恐怖的人血也是紅的。

    「畜生!居然敢傷我!」墨陽大怒的掃開獵鷹,嘎的一聲,獵鷹軟綿的癱在地上。

    鷹兒……

    她胸口湧出熊熊的怒火,其怒甚至可以溶解至寒的內傷。拔出破棺真劍,怒吼著,「你才是畜生!」

    靄靄含光的破棺真劍居然像是被她的怒火點燃,烈焰般環繞著耀輝,她毫無章法的一劍居然劃破了墨陽的前襟,逼開了兩個武功深不可測的高手。

    揮完這石破天驚的一劍,她發現自己像是被抽乾了一樣,再也舉不起臂膀。

    要死……也不容屍身被這群畜生侮辱!她拚了最後的力氣,咬咬牙,從千百仍懸崖上,縱身一躍--

    山風將她輕盈的身子托了一托,像是生命將盡的黑鳳蝶,盤旋著墜入了深深的懸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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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冷。

    冷得像是腦子跟心都要凍僵了一樣。

    為什麼……死了還這麼冷?死了不是一了百了嗎?娘……也覺得好冷嗎?

    微弱的鷹啼讓她睜開了眼睛,鷹兒居然還在她的懷裡。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活著……

    全身傷痕纍纍,仰面幾乎看不到天空,都讓濃密的松林遮蔽了。這深谷,不知道幾千萬年沒有人行走過,松針落得厚綿綿的,像是一大塊毯子。

    大咳一聲,她吐出來的血居然冉冉的冒著寒氣,看得心都灰了。她雖是林醫府的女兒,只算粗通藥理,不比三姊妙手回春。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寒傷沉重,而且侵入經脈。

    這根本不可能活……而且她這麼冷……冷得連發抖的力氣都沒有……只有左手,還有一點點暖意。

    左手?

    她望著左手,發現自己還緊緊抓著破棺真劍。

    艱難的將劍歸鞘,抱在懷裡。果然暖意是從劍身透過來的,她不禁淚下,「讓我盜來,你還救我。」

    她這和萬物說話的老毛病是改不了了。娘說她嬌憨,爹說她癡。恐怕……她再也沒辦法見到爹爹和姊姊們了。

    「聽說,寶劍皆有靈。」她將劍靠近鷹兒一些,「我沒救了,劍靈……請你救救鷹兒。」撫摸著鷹兒柔軟的羽毛,她哭得更厲害,「我當初用銀針度妳,不是要妳為我賣命的,傻鷹兒。咱們是朋友,妳也一樣有夫有子……我命該絕就該絕了,妳幹嘛撲下來……我怎麼跟牠們交代……嗚嗚嗚……妳別死啊……」

    她昏了過去。

    不久,醒來時居然覺得寒氣稍退,只是喉嚨乾渴欲裂。聽著水流聲,搖搖晃晃的抱著劍和鷹兒,掙扎著半爬半走,一探手,居然是暖泉。

    她喝了幾口泉水,溫潤甘甜,胸口翻湧的苦寒稍稍卻去。慢慢的脫去夜行衣,只著小衫,自言自語著,「這衣服,不能穿在身上。萬一將來爹爹來尋屍骨,發現了這夜行衣,他會怎麼想呢?當我貪玩,跌入山崖吧。」

    望著順流飄走的夜行衣,山嵐吹拂,寒傷嚴重的她抖得更厲害。就算死……也希望死得溫暖點。

    她走入暖泉,溫熱的泉水緩和了寒傷的痛苦。

    「不要怕,鷹兒。很溫暖的。」她半躺在山石上,烏黑的長髮隨著流泉飄蕩,「我不會讓妳淹著的。」像是祈禱一般捧著鷹兒,抱著破棺真劍,「……我好累。我想睡一下……我想爹爹,我想奶奶,我好想姊姊……」

    娘不會原諒她吧?這個時候就去找她……娘一定會罵我的。不,娘捨不得罵,她會哭,我的心會好痛好痛……

    珍珠似的淚從她雪淨的臉頰滑下,落入暖泉,這泉……像是眼淚凝聚的,一樣的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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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隱出了什麼事情?

    跟著武當門人守了一夜,神隱第一次失約了。

    靈虛信誓旦旦要抓神隱,江湖為之沸騰,但是神隱卻沒有出現。

    到處傳說神隱怕了武當,所以收手,但是無拘不這麼認為。

    神隱……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裡,入宮如入無人之境,逼得皇上大放年長秀女,讓妃嬪返鄉探親,復逼皇上停止擴建御花園,又阻皇太后修建大佛。

    御林軍三千與之對峙,他敢在紫禁城上現身,無人可以捉拿。若非萬分沒辦法,他這個公門出身沒有家世的人,也不會被召入宮當帶刀侍衛。

    追捕神隱經年,沒有人比自己更瞭解他那心細如髮卻又狂傲剛硬的性子。

    他是出了什麼事情呢?

    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卻只是狐疑的望望和藹可親的靈虛。雖然真人挽留他在武當多住幾天,他並不覺得靈虛真心這麼想。

    有一種秘密的氣氛,在武當裡頭。他長年辦案的敏感讓他懷疑,但是又抓不到頭緒。

    步出武當山門,其實他該回去覆命……

    停了一停,他撫摸了一下下巴,神隱的控訴讓他耿耿於懷。

    神隱,從不做沒有來由的事情。

    他決定留下來幾天,但是不是武當派。武當山大得很呢,又下是只有武當道觀可以住人。

    端詳了一下路牌,他充滿自信的往山鎮走。但是他沒有發現,那塊路牌因為年歲深遠,已經偏斜了方向。

    他往深谷走去。

    幾個時辰後,他承認自己迷路了。日已偏西,恐怕要在荒郊野嶺露宿。

    他本豁達,倒也沿路欣賞壯闊松林,踏在綿軟松針上,松香四溢,正是晚春時分,如此月夜,分外宜人。

    該尋個水源才好。他自備乾糧足以果腹,這個水源比較難安排。聽得潺潺溪流,他是雀躍的。人手發現是暖泉,更是驚喜。

    掏了幾口水喝,發現這溪流之上有大石環繞,形成一泉。泉上似乎有靄靄之光……

    分葉撥徑,他探向暖泉……

    月光下,少女僅著小衫,衣袖在水裡蕩漾著,美麗的長髮半入水,隨著波濤上下,玉潤似的臉龐沾著水珠,抱著劍,闔眼像是睡去一般。

    是泉神抑是山鬼?呆了一下,看清她的面容,他整個心都發冷了。

    是麗剛!

    他嘩嘩地衝進只及膝的暖泉,將她橫抱起來,「妹子?麗剛!妳為何在此?」

    一離水面,麗剛嬌弱的身軀宛如寒冰,一診脈,大吃一驚。是誰忍心對這樣的小女孩兒下這種毒手?

    這種傷勢……不可能活的。狠心傷她的人將她拋進暖泉,這才讓她一息尚存。

    說不出心裡的憤怒與疼痛,幾天前見到她,她那嬌嫩如花瓣的唇,現在褪得跟霜雪一般。本來是那樣嬌俏可喜的姑娘,現在卻死了八成了!

    他輕輕的將麗剛放進暖泉裡,思忖了一會兒,奔上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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