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莫築凌
"我該有什麼感覺?"他們的相處模式自始至終就不曾改變,她根本無從比較起,哪會有什麼特不特別的感覺。
趙冠禹無奈地翻個白眼。
想不到阿徹是這麼追女人的,費盡心思想討好她,她卻完全沒有感覺,他還真是白搭了。
"你知道他今天彈的曲子全是哪個作曲家的嗎?"如果連這也沒感覺,那阿徹可以到一旁納涼,不用白費工夫了。
"蕭邦的。"她不懂冠禹為什麼問這些問題,他到底在搞什麼名堂?"你問這個幹嘛?"
"還好,還有得救。"他替顧之徹感到萬幸。
"冠禹,你到底想講什麼?"他的反應令她微微擰起眉心。
"他前幾天告訴我,他要將這幾天演出的曲子全改成蕭邦,這我當然不願意,因為有很多客人都希望能點些他們自己喜歡的曲子,但他就是固執得令人想狠揍他一頓,不過在想這麼做之前,得需要很大的勇氣就是了。"
他自嘲一笑,才又導回正題。
"反正我好說歹說,他就是執意要更動,最後我當然辯不過他,更沒辦法改變他的想法,就只好多加點費用給他,讓他能多彈幾首客人預約的曲子,害我的荷包因此而大失血。說真的,我還真有點怨你呢!"
阿徹要不是為了她也不會有這種舉動,不過她是無辜的,所以他只能再一次自認倒楣。
林語真還是不懂他這些話的用意。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他演奏的曲子不是早就排定的嗎?"她是曾說過她喜歡蕭邦,不過他應該不會因為這樣就改變,演出的曲目吧?
"是沒錯,不過這的確跟你有關。"他轉頭瞥了眼顧之徹,傾身更近她一些,"你知道他為什麼反常地跟我要求更改曲目嗎?因為那傢伙說你今晚會來看他彈琴時的狀況,所以為了投你所好,他才會這麼跟我要求。"
"他真的這麼說?"
林語真不敢置信地望向臭著臉正在彈琴的顧之徹。
趙冠禹點點頭,執起酒杯輕碰了下她的,"你現在終於知道你在他心中到底有多特別了吧?"語畢,他一口飲盡杯中的酒。
"可是他從來沒有……"她頓一下,一臉驚喜地看著趙冠禹。
她真的很意外,完全沒有料到他會把她說的話放在心上。當時他只有說過只要她喜歡,他就會彈給她聽,她還以為他只是在開玩笑,沒想到他是真心的。
除了爸媽以外,從來沒有人會這麼用心的對待她,她真的好感動、好感動。
自從爸媽離開她之後,她頭一回這麼高興,幾乎快要不能自己了。
"阿徹就是這樣,明明在乎得要命,嘴巴就是不老實。"
看樣子他是幫了阿徹不少忙,等他們有了好結果,他非討回一些公道不可,絕不能再讓自己吃虧了。
此時,傳來一陣震懾人心且極度不協調的琴聲,這聲響伴隨著場內客人此起彼落的驚呼聲,令他們同時吃驚地回過頭。
"之徹?"林語真瞠起水眸,不明白他為什麼一臉怒不可遏地朝他們走來,更不明白他火氣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大,若是因為她跟他嘔氣的關係,那未免太誇張了吧?
"老闆!"有了上回的經驗,Ben戒慎恐懼地喚著趙冠禹,希望他能擺平即將興起的風暴,不要讓暴風擴大成不可收拾的地步。
趙冠禹很感激Ben這麼看得起他,但是顧之徹這般模樣他也是頭一回見到,畢竟以往他再怎麼火大,頂多只是著一張臉,從未像這回"付諸行動"。
來不及了,暴風逼近了。
Ben趕緊收拾吧檯上任何易碎物品,想將災情降至最低。
"嘿!"趙冠禹尷尬一笑,"擅離崗位是要扣錢的喔。"將他的弱點端出來是希望能制住他的怒濤,不過很遺憾,這回是失效了。
"我很生氣。"他冷冷地睇著他,從牙縫裡迸出一句話。
"看得出來。"語畢,趙冠禹又乾笑了數聲,迅即拉了拉一旁的林語真。
收到他的暗示,雖然不知自己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場,但受人所托,又加上"情勢危急",她只好硬著頭皮跳出來安撫。
"之徹,我知道我剛剛太小題大做了,我很抱歉,你別氣了好不好?"她擋在他與趙冠禹之間,仰首望著高她許多的他,眼神透著堅決,宛如一夫當關一般。
顧之徹的目光越過她的頭頂,直視著躲在她後方的膽小男人。"朋友妻不可戲,你沒聽過嗎?"
"喂!什麼妻啊?"林語真出聲抗議,他們八字都還沒一撇哩。
不過,她所發出的駁斥聲根本沒人聽進耳裡。
"當……"在一片鴉雀無聲之中,趙冠禹嚥了下自己因膽怯而分泌出的唾液,"當然。"
"她是我的女人。"毫無抑揚頓挫的語氣毋需放大音量,就已充滿令人想拔腿就跑的威力。
顧之徹當她是他的所有物嗎?
"顧之徹,你不要太過分!"臭男人!大男人主義又犯了。
可惜,她的抗議又再次被他們當成耳邊風。
"我從來都沒懷疑這個事實。"媽的!真不知自己在發抖個什麼勁,就算阿徹氣到發飆,頂多只會在身上出現幾道傷痕罷了,還不至於鬧出人命,有啥好怕的?
"既然知道,那你為什麼還這麼膽大包天?"一想到他湊在她耳邊不知說了什麼,逗得她嬌笑不已,他就無法控制自己。
"我只是陪她聊天而已,這有什麼膽大包天的?"真奇怪,光是這樣就能讓他氣成這副樣子?他的度量未免也太小了吧?
阿徹想歪了,肯定是!
林語真從他的話中判斷出他失控的原因,不過就算她想解釋,這兩個正在對峙的男人八成又會忽視她的存在。
"聊天?"顧之徹嗤之以鼻,"聊天有必要靠這麼近嗎?你當她是聾子啊?"
林語真環顧四方,找尋可以增加高度的東西,但眼見情勢就要逐漸失控,她乾脆踮起腳尖,用力拉下他的領帶。
"顧之徹!"林語真瞪著終於與她平視的雙眸,"我不准你漠視我的存在。"
"乖,別吵,我在跟阿禹說話。"見她水眸中漾著怒火,他柔聲哄道。
前後差這麼多的態度令她錯愕地翻了翻白眼。她真搞不懂這個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們根本是在吵架!"她氣惱地瞟著他,"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和冠禹只是單純地聊天,你當他調戲我啊?"
"對啊對啊!"趙冠禹連忙附和,"就是這樣,你真的誤會了。"為了這間店,他不得不如此低聲下氣,以確保自己的財物。
"真的?"他疑心很重地挑起眉,打量著他們兩人,評估其真實性。
"真的,我可以保證。"Ben也出聲作證。
"我和我女朋友也可以替小趙作證,他絕對沒有調戲這位小姐。"一位客人也看不過去的站出來附和。
原來他們一整晚看顧之徹擺臭臉,原來只是一場誤會啊!
"顧老師,你真的誤會了。"在店裡,客人都這麼稱呼顧之徹。
一片圍剿的聲浪朝顧之徹湧來,令他臉上的怒色漸漸散去。
"真的?"他瞅著她再次問道,氣勢已明顯減弱。
"大家都作證了,你還不信?"她真不知該拿他怎麼辦才好o
"我怎麼知道他們是不是串供。"他音量很小,只有她能聽得見。
聞言,林語真再一次用力地將他拉近自己,語氣中有著不容小覷的不耐。
"你以為你是法官在問案啊?"串供?他會不會想太多了?
顧之徹皺起眉,一直這麼彎著腰,他真的很累。
"你能不能鬆手?我腰好酸。"
"那你是承認你誤會冠禹了?"她挑起眉,顧不得這麼逼他承認會讓他面子有損,可畢竟紛爭是他挑起的,當然要他自己承受。
"沒關係,只要解釋清楚就好。"趙冠禹鬆了口氣,總算是保住店裡的財物了。
顧之徹雖然不情願,但眾目睽睽之下他還是點了頭。見他認錯,林語真立刻鬆開手。
挺直腰桿,顧之徹還是心有不甘,"語真你……"
"有話我們回家去再說。"他不會覺得不好意思,但是她會:"各位,不好意思,請稍待片刻,他等會兒就會回去彈琴的。"她替他向客人陪不是。
待圍觀的人散去,身為老闆的趙冠禹便趕緊每桌送了杯啤酒以示誠意。不過,這帳是記在顧之徹頭上,畢竟為了替他們排解冷戰,他可是犧牲重大,而現在就讓他們小倆口自行調解,他可以功成身退了。
"可是我……"顧之徹欲言又止地望著頰上兩抹嫣紅她。
"你怎樣?"她凝視著他。
"算了。"男人的自尊不容許他當眾說出心裡的不平衡。
從他閃爍其詞及游移不定的目光中,她頓悟了一件事。
"原來你是吃醋了。"她促狹地直瞧著他。
其實她也會啊!
看那些女客人們皆以一種迷戀的目光盯著他看,她就一肚子火,可是她也沒怎麼樣,還不是喝她的酒、聊她的天,哪像他度量這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