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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文 / 凱倫·羅巴德斯

    「你怎麼膽敢不徵求我的允許,就這樣闖進我的房裡?」嘉蓓怒道,坐了起來,仔細確定被單遮到了她的胸部以上。她的灰眸裡閃著怒火,下顎緊繃。她穿著白色亞麻睡縷,頸口綴著蕾絲,長髮綁成辮子。

    威克漢對她綻開個揶揄的笑容。他披著織錦色睡袍,結實有力的長腿露出在睡袍下,顯得分外高大英俊。如果在數天前,她還會感到深受威脅,現在她只覺得氣惱,並會很樂意摑他一巴掌。

    「我只是想你或許會需要你的書。」他舉高「梅麗」,朝她走近。

    嘉蓓臉紅了,想起了她為什麼將書留在他的房裡。

    「把書還給我,還有鑰匙。以後再也不要不請自來,闖入我的房間。」

    「你傷了我的心,嘉蓓。我以為你會很感激我前來還書。」

    他在嘲笑她,禽獸!嘉蓓怒瞪著他,在他走近床邊時,猛然奪回書,動作毫不淑女。

    「好了,你已經履行你的來意,現在你可以留下鑰匙走人。」

    「你的長髮綁成辮子,看起來就像十五歲一樣,和伊莎同齡。」他的藍眸裡閃動著揶揄的亮光。

    「滾出我的房間。」

    「不然你會尖叫?」

    可惡透頂的男人!他很清楚她不會。

    「不然我會要瑪莉往後都睡在我的房裡。」她尊嚴地道。

    他挑了挑眉。「我特地來還書,你連聲謝謝都沒有嗎?」

    「沒有!」

    「那麼我只能自己索取了。」

    在她能夠明白他的意圖之前,他已經俯身捧起她的頭,在她的唇上印下個灼熱的吻。

    嘉蓓驚喘出聲,他的舌頭順勢入侵。她被迷惑了一會兒,然後想起了衛爾子爵夫人。噢,她絕不會任他利用!她的脾氣爆發了,硬是扯開唇,送上一記右拳,正中他的下顎。

    「噢!」他痛呼後退,以手掩著下顎,卻不見沮喪,依舊嬉皮笑臉。

    「你真是嗜好暴力,嘉蓓。」他譴責道。

    「滾離開我的房間。」她跪坐起來,對他揮舞拳頭,根本不管被單了。

    他笑著後退。「控制住你的脾氣。」

    她的眉頭緊皺,想起了手上的書,拿起來就朝他丟過去。他睜大了眼睛,及時閃過。書本砸中了他身後的牆壁。

    他嘖嘖出聲。「想想,我一直被教導淑女總是輕聲細語、溫柔體貼。」

    她氣瘋了,望向床邊幾,抓起黃銅燭剪朝他丟去,跟著又是一把髮梳飛過去。

    他迭步後退,以手護頭,仍然笑個不停。

    嘉蓓乾脆跳下了床,抓起個水晶鐘,意圖追過去,但他已經撤退到了穿衣室裡。

    「祝你有個美夢,我嗜血的小跳蚤。」他喊道。

    嘉蓓氣得咬牙切齒,只想追進穿衣室裡,痛揍那名惡棍一頓。下一刻,她聽到兩人相鄰的房門被關上、上鎖。

    那個懦夫!不敢面對她,竟將她鎖在外面!

    嘉蓓氣沖沖地搬了張高背椅,牢牢卡死在門把下方,才又回到床上繼續睡覺。

    接下來兩個星期在旋風般的忙碌中過去。社交季全面展開,貝家三姊妹都被捲入了那股熱潮裡。她們連日赴宴、參加舞會、去戲院看戲,或到公園駕車兜風。可蕾和伊莎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朋友圈,主要是年齡和性情相近的未婚女性。嘉蓓也交了朋友,然而她似乎到處都格格不入。她的年齡太大得無法融入未婚女性的圈子,但已婚女士談的又都是丈夫和孩子,讓她插不上話。不過,她倒是有了一名熱誠的追求者——一名帶著孩子的鰥夫。嘉蓓談不上喜歡他,但也很高興自己仍富有女性魅力。

    當然,所有人追求的目標還是可蕾。會客廳裡每天擠滿了渴望一睹美人芳容的年輕紳士,宅邸堆滿了仰慕者送來的花束。舞會已訂在五月十五日舉行,準備工作正如火如荼地展開,亞爾曼克的邀請函也送來了。

    就在可蕾進入社交季的準備已一切就緒時,他們卻發現了一項嚴重的疏失:可蕾不會跳華爾滋。瑪姬跟著可蕾的母親離開倫敦已十餘年了,不曉得這項全新的舞步。莎寶姑媽立刻請了名專業的教舞老師,前來伯爵家。

    在亞爾曼克舞會的前天下午,貝家三姊妹聚集在舞廳裡。由於嘉蓓的腳不方便,葛先生要伊莎扮演男性的角色,和可蕾一起練習跳舞。嘉蓓站在門邊,欣賞可蕾翩翩起舞的美姿——除了偶爾被伊莎踩到腳時。陶醉在華爾滋醉人的音樂裡,她不自覺地跟著搖擺輕晃,自己甚至沒有察覺,直至威克漢醇厚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怎麼了,嘉蓓?沒有舞伴?」

    她驚訝地轉過頭。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舞廳,並且就站在她的身後。過去兩個星期來,她只曾在走道或大廳和他擦身而過。通常在社交聚會結束後,她們回到家都已經三更半夜了,但她甚至不確定他是否曾經返家。她從不曾聽到隔房發出聲音,儘管她痛恨承認,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聆聽隔房的動靜。她甚至已放棄在門把下方塞著椅子。顯而易見的,他已無意再闖入她的閨房。

    或許是因為他已經在衛爾子爵夫人的床上玩得樂不思蜀了,她煩躁地想著。

    他對她展開笑容,彷彿讀出了她的思緒。瞧見那對藍眸裡熟悉的笑意,她不由自已地挺直著背,怒瞪著他。

    惡棍!她以眼神指控。

    他的黑髮修剪過了,服貼地往後梳,髭鬚也刮過,露出光潔的下巴和性感的薄唇。綠色織錦外套、白色亞麻櫬衫、光可鑒人的黑色長靴襯托出他強健、完美的體魄,看起來就像是貴胄出身、貨真價實的伯爵。

    「我會很樂意貢獻自己的有用之軀,擔任你的舞伴,親愛的妹妹。」他的藍眸含笑。

    「謝謝,」她冷聲道,別開視線。「但我從來不跳舞。」

    「胡說。」他將她攬入懷中,不由她分說。嘉蓓腳下一個踉蹌,倒在他的胸膛上。她怒瞪著他,但他只是綻開個邪氣的笑容。

    「我的腳跛了。」她氣憤地道,深覺羞辱不已。她推著他的胸膛,卻無法撼動他分毫。

    「我不會讓你跌倒。」他承諾,一臂環住她的纖腰,另一手握住她抗拒的小手,隨著音樂移動,一面低聲數著舞步,方便她跟上。如果她不想將場面弄得難看,只好跟著他移動。但她氣得雙頰紅彤彤,緊抿著唇,灰眸冒火,一面還得留意別跛腳得太過明顯。

    就算殺了她,她也絕不在他面前露出笨拙樣!

    「你看起來像是想要摑我一巴掌的猴子,」他揶揄地道。「記得,我們有觀眾在,微笑。」

    的確,無論是正在跳舞的可蕾和伊莎、彈著鋼琴的瑪姬,或在一旁指導舞步的葛老師全都望向了他們。嘉蓓提醒自己,威克漢名義上是她的哥哥,她理應要喜歡他。她強擠出笑容,卻用目光謀殺他。

    「這才是乖女孩。」他讚許地微笑,不理她殺人的目光,帶著她不斷轉圈。她緊攀著他的肩膀,靠著他結實的臂膀,裙鋸飄揚,跟上他的舞步。她發現只要將重心放在足後跟,就可以應付得來。她知道自己永遠也及不上可蕾的優雅,但至少也不會跌倒。

    「你一向這樣強勢逼迫每個人嗎?」她咬牙切齒地道,但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他的眼裡光芒閃動。「只有在我覺得有必要順遂我的心意時。」

    她深吸了口氣。「傲慢!」

    「這叫精明。」他微笑道。

    「我很驚訝你直至現在還沒有被做掉,我實在很想再試一次。」

    「噢,你忘了微笑。」

    他再次帶著她轉了個圈。嘉蓓在壁上的鏡子裡瞥見了他們的身影,眨了眨眼,驚訝於他們看起來竟然如此賞心悅目。威克漢黝黑、高大,而她雖然遠及不上他的健美,在他的懷中也顯得苗條、細緻、嬌弱。一身翠綠色的禮服和時髦的髮型令她自覺得是美麗的——生平來第一次。

    不只如此,她正在跳舞——的確,它並不容易——但她正在跳舞,而且她原以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她的步伐略有遲疑,但正如威克漢承諾的,他不會讓她跌倒。她的自信愈增。

    「哪,你確實跳舞了,」他道,樂曲終了,兩人輕盈地停下舞步。「而且跳得很漂亮。」

    可蕾和伊莎走向他們,興奮地拍著手,瑪姬也是。葛先生跟著她們一起拍手、微笑,但他顯然不明白其中的意義重大。可蕾、伊莎和瑪姬知道嘉蓓從來不跳舞,她們也都明白原因,不曾有過質疑。現在她們親眼目睹了她在威克漢的懷中翩翩起舞,含羞帶笑,衷心為她感到高興。

    「謝謝你。」她對威克漢道,主要也是說給其他人聽。

    「畢竟,「哥哥」是做什麼用的?」他放開她,藍眸底卻閃過促狹的光亮。

    嘉蓓的秀眉微蹙,但伊莎已搶著開口。

    「既然你在這裡,你正好可以當可蕾的舞伴,」她滿懷希望地道。「我已經厭倦老是被她踩到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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