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凱倫·羅巴德斯
「為什麼是你?僕人呢?」他不理吉姆,直接問嘉蓓。
「因為你一直在發高燒,囈語連連。在這種情況下,我認為最好別讓僕人得知你的秘密。」她的笑容是得意的,暗示她現在已得知了他所有的秘密。
他也擠出了笑容,儘管那一點也不容易。「非常明智。的確,如果還有其他人知道我的秘密——」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我將可能需要殺死他們。」
正如他所料,他的話抹去了她臉上的笑容。
「你這個無恥的惡棍!」吉姆氣憤地道。「竟然這樣子威脅你的救命恩人。如果嘉蓓小姐沒有……」
「夠了,吉姆,我們實在無法預期他這種人會懂得感恩圖報。」
她輕蔑的語氣提醒了他,她可以表現得多麼高傲——以及當他的手、唇撫過她的雙峰時,她又如何傲氣全消。噢,如果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他絕對會好好提醒她!
他的視線迎上她的,而她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意圖,雙頰飛上紅暈。
「有水嗎?」他突兀地問,無意在僕人面前讓她出饃。她的情緒總是坦白地寫在臉上,而且他真的口渴了,他的嘴和喉嚨乾得像沙紙一樣。
「當然。」儘管仍然惱著他,她沒有拋下看顧之責。威克漢很高興得知這一點。她走到桌邊倒水,同時轉頭對吉姆道:「替他在頭下面墊個枕頭,他會比較好喝水。」
吉姆低聲咕噥,不情願地照做了。他抬起威克漢的頭,墊了兩個枕頭,小眼睛裡的敵意流露無遺。威克漢不理他。
「你最好再加些炭火,火快熄了。」嘉蓓再度指示吉姆,坐回到床邊,用湯匙舀起水,送至他的唇邊。
「你似乎熟練得很。」他挑逗地道,記起她曾經餵他湯汁,忍不住出言挑逗。
嘉蓓緊抿著唇——坦白說,它們真的挺誘人——儘管很不高興,她仍繼續餵他喝水。
口渴紆解後,他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的肌膚觸手灼熱,細緻的骨架彷彿玻璃雕塑而成。
她的身軀一僵,警戒的灰眸迎上他的。
「謝謝你照顧我。」他平靜地道,兩人之間的空氣似乎突然充斥著電力。她的灰眸裡有著驚慌,甚至困惑。他清楚地感覺到指端她急促的脈跳。
他的視線似乎有自由意志地落在她的唇上。她吐氣如蘭,紅唇微分。他想起了他曾說過的話:你有著誘人親吻的唇。
她迎上他的視線,顯然也想起來了。她突然站起來,掙脫他的手。
「不謝。」她的語氣冰冷,轉身一言不發地離開。她放下水杯和湯匙,轉向吉姆。「我要回房休息了,晚安。」
就這樣,她甚至不再多瞧他一眼,或留下半句話,轉身消失在兩人毗鄰的房門後。威克漢看著房門被關上,眉頭擰得緊緊的。
下一刻,清脆的上鎖聲傳來。
威克漢不悅地轉向吉姆。「去叫奈特過來吧!」
第四章
當晚威克漢明顯地好多了。他多數時候都在睡覺,但醒時已神智清楚——嘉蓓間接由奈特那兒知道的,因為她拒絕再靠近她的「哥哥」半步。毫無疑問的是,他是狼心狗肺的花花公子,而她又對他的魅力無法免疫,唯一能夠做的是,和他避而遠之。既然威克漢已不再有生命危險,也不再高熱囈語,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卸下看護之責,改由僕人接手。
儘管威克漢仍需臥床休養,無法接見訪客。然而,他意外受到槍傷的消息已傳遍了倫敦,訪客絡繹不絕地前來致意。首先來函的是莎寶姑媽,她要貝家姊妹三日後到她的宅邸拜訪。接著是德比伯爵,聲稱是威克漢的好友。嘉蓓擔任女主人,接待訪客,但在禮貌地詢問過威克漢的病情後,德比爵爺就一直和可蕾調情。
卜牧師、何爵士也陸續來訪。為了替可蕾日後進入社交界鋪路,嘉蓓只好熱誠接待每位貴客。不過她就無法由衷地歡迎衛爾子爵夫人了。她穿著件藍色絲料禮服,開低的領口展示出傲人的胸部。可蕾低語表示羨慕,嘉蓓卻只覺得著惱。
衛爾子爵夫人一見面就熱情親吻嘉蓓和可蕾的臉頰,彷彿她們是多年的手帕交,接著聊起城裡的八卦新聞。禮貌上規定的十五分鐘拜訪時間到時,嘉蓓著實鬆了口氣,但她在臨別時又塞了一封短箋給嘉蓓。
「它可以讓可憐的威克漢振作起來。」她眨著眼道。
嘉蓓無法拒絕。她設法擠出笑容回應,強抑下揉碎信箋的衝動。更氣人的是,衛爾子爵夫人走後,她的身上全沾滿了她嗆人的香水味。嘉蓓將這一切都怪到威克漢頭上。
次日,秦夫人和利維爾子爵夫人留下了名片,令貝家姊妹興奮不已。她們是亞爾曼克的贊助者,亞爾曼克是倫敦最上流的舞會,只有名媛淑女才能夠進入。
「一些粗俗的人稱它為婚姻市場,」瑪姬興奮地指出。「但如果年輕淑女被拒在門外,她結婚的機會也就很渺茫了。如果亞爾曼克的贊助者對你不滿……但我們的可蕾當然不會有這個問題。」瑪姬驕傲地道。「可蕾溫柔嫻雅,人見人愛。」
「話雖如此,但萬一莎寶姑媽不喜歡我們,她的好友秦夫人也會同樣排斥我們。」嘉蓓指出,不敢太過樂觀。
隔日下午四點,嘉蓓和可蕾準時抵達了莎寶姑媽位在柏克萊廣場的宅邸。伊莎因為還小,嘉蓓要她留下來和瑪姬一起,伊莎也樂得遵從。
僕役為她們開門。兩姊妹面帶笑容,由門房帶到了會客沙龍。今天可蕾穿著件高雅大方的櫻草色外出服,領口繫著金色緞帶,分外強調出她的清純美麗。嘉蓓敢說任何人一見到她,都會喜歡上她。
或許只除了剛剛放下刺繡、起身招呼她們的老婦人。她嚴厲的鷹眸打量著姊妹兩人。
「真是稀客,」老婦人譏誚地道,低沈的中音酷似兩人已故的父親,令嘉蓓的心中一寒。「我是否該覺得榮幸,你們終於決定來拜訪你們的老姑媽了?」
可蕾睜大了眼睛,驚慌之色流露無遺。嘉蓓瞭解她溫柔的妹妹。可蕾一直最怕她們的父親。她抬起下顎,無論這次會面的結果為何,她都不會讓可蕾被欺壓。她們的父親生前已經做得夠多了。
「午安,夫人。」嘉蓓冷冷地道,伸出了手。今天她穿著簡單大方的橘色外出服,雖然遠比不上可蕾的美麗,也算是呈現出她最好的一面了。
莎寶瞇起眼睛,望著她的侄女。即令在年輕時,她也及不上美女的標準,六十餘高齡的她就像「戰斧」一樣犀利。她很高大,體型不輸給男人,白髮緊束成髻,嚴厲的臉孔和鷹鉤鼻增添了不怒而威的氣勢。
「噢,很高興你不是那種像牛奶般軟弱的女娃。你很聰明,打扮得適合你的年齡。現在許多女性都沒有這個頭腦。」她似褒似貶地道,握住嘉蓓的手,凌厲的藍眸轉向了可蕾。可憐的可蕾,她在斂裙行禮時都顫抖了。
莎寶哼道:「你擁有你母親的容貌——她是個大美人,但毫無頭腦可言。我想那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她嫁給了威克漢,不是嗎?」她大笑。「噢,希望你不會像她一樣傻氣。」
她再度看向嘉蓓。「你也很像你的母親,但我從不曾看過莎菲展現過任何骨氣.不像你。好吧,你們兩個都坐下吧!」
她們坐了下來。僕人送上茶和點心,兩姊妹淺啜著紅茶。
莎寶對嘉蓓道:「我聽說威克漢不小心射傷了自己那一類的蠢事,真相究竟為何?」
聽完了嘉蓓描述的「修正版」後,莎寶姑媽不贊成地咋舌。
「那真是莽撞,希望他在其他方面不會同樣愚蠢,讓我們出醜。畢竟,現在他是貝家的家長了。就我所聽到的,他相當英俊,但他還是個混小子。他已經回到倫敦兩個星期了,卻不曾想到禮貌上該拜訪他的姑姑。你覺得怎樣?」
「噢,我不認為我該為我兄長的過錯負責,夫人。」嘉蓓平靜自若地道,啜了口茶。
莎寶笑了。「我喜歡你,嘉蓓。坦白說,這很出乎我的意料外。你的父親——噢,他已經往生了,但你一定知道我們一向合不來。我甚至沒有去參加他的葬禮。你真該讀讀我提議將你引進社交界時,他的回答——一派胡言!」莎寶夫人搖搖頭,皺起眉頭。她從頭到腳打量了嘉蓓。「他說你跛腳了?」
「嘉蓓沒有跛腳。」可蕾激烈地道,語含氣憤。嘉蓓微微一哂。可蕾一向膽怯,先前姑媽數落她時,她也沒有回嘴,卻為了她挺身而出。
「我確實跛了腳,夫人。」
「我沒有注意到。」
「只有在她疲倦——或是生病、走了太遠的路時才會。她絕對沒有跛腳。」可蕾脹紅了雙頰,仍在為嘉蓓辯護。
莎寶夫人嚴厲地瞪著可蕾。「原來你還是有聲音的,我原本還在擔心。你們還有一名妹妹吧?我記得麥特有三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