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茱麗·嘉伍德
她大笑。「他是個完全正常的小男孩。」
「露薏不是鄰居,對不對?」
「看來你已經注意到附近沒有別的住家。難怪你替司法部工作,好敏銳的觀察力。」
「喂,我在休假。」他反駁。「遲鈍一點也是應該的。告訴我,露薏到底是什麼?袋貂嗎?不,我敢打賭是浣熊。天啊,不會是蛇吧?牠們可以挖洞──」
「『露薏』是鱷魚。」
車子偏離路面,差點撞上一棵大橡樹,他急忙踩下煞車。雖然知道鱷魚棲息在沼澤地帶──他像其他人一樣看「國家地理雜誌」,失眠時還常看「發現頻道」──但他萬萬沒想到會有鱷魚離住家那麼近。還有,哪有頭腦正常的人會給鱷魚取名字?
「妳是說那個小鬼的後院裡住了一條活生生的大鱷魚?」
塞奧臉上的表情滑稽極了。他看來像是剛剛發現世上真的有妖怪。
「正是。母鱷魚的地盤性極強。『露薏』認定華家的後院屬於牠。牠驅逐每個到那裡去的人,至少在我哥哥把牠移走之前是如此。對了,希望你別向聶邦恩警長提起這件事。鱷魚在這裡是受保護的動物,藍柏有可能因此惹上麻煩。」
「你們給所有的鱷魚取名字嗎?」
「只有其中一些。」
塞奧按摩額頭。「天啊!」
「準備好要回波士頓了嗎?」
「在釣過魚之前不會。現在要怎麼走才能回到妳家?」
她告訴他方向,他們不一會兒就置身在當真有人行道的聖克萊鎮。當他在當真有紅綠燈的路口轉彎時,「麥當勞」的金色雙拱商標赫然出現在遠方。
「啊,文明。」他歎息著說。
「到家時我還是要煮一頓健康晚餐。」她說。「但我以為……」
「什麼?」
「應該先讓你解解饞。」
「真的嗎?為什麼?」
「因為你坐在那個廚房裡喝熱茶時餓得要命……因為你虎視眈眈地看著強旭手裡的餅乾卻沒有動手去搶……還因為……」
「什麼?」
「你讓爸爸佔便宜。」
第五章
包裹送去一整天了。麥隆再一次和其他人在約翰的書房等達樂來告訴他們蒙克的報告。
等待令他抓狂。天啊,他怎麼會淪落到這步田地?他是怎麼了?想當初他曾有滿腹夢想與希望。從什麼時開始一切都走了樣?
現在的他彷彿被困在一場與時間賽跑的殘酷競賽裡。鋃鐺入獄的時刻越來越接近。閉上眼睛,他彷彿可以看到自己被關進牢房裡。
「我們不能一直按兵不動。」麥隆說。「已經一天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們必須趕快採取行動。」
「我提議我們今晚開車去寶文鎮。」培頓附和道。
「到達那裡之後呢?」約翰問。
「無論如何都比坐在這裡等警察來逮捕我們好。」培頓說。「我們等得越久──」
麥隆打斷他的話。「我等夠了。如果必須親自動手才能把事情搞定,那麼我就要親自動手。」
約翰一拳打在桌上。「不行。」他吼道。「我們在同一條船上,除非大家同意,否則你不可以輕舉妄動。明白嗎?」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我們的老大了?」麥隆咕噥。
「這樣吵於事無補。」培頓說。「大家都冷靜下來,也許達樂會帶來好消息。」
「那是另一個問題。」麥隆說。「為什麼蒙克不能向我們任何一人報告?為什麼非透過達樂不可?他領的是我們大家的錢,我們應該能隨時掌握他才對。見鬼的!我甚至不知道蒙克的行動電話號碼。」
「我覺得麥隆說的對。我們為什麼不能直接跟蒙克談?」
「你們兩個太計較小節。」約翰說。「蒙克是達樂帶進來的,記得嗎?也許我們的殺手不喜歡跟我們四個見面,是因為他不信任我們。」
「胡說。」培頓說。「達樂就是喜歡支配他。依我之見,那只是無聊的權力遊戲。」
約翰惱了。「只要他把事情辦好,我才不在乎他向誰報告。」
達樂在門口聽到他們的談話。「你要蒙克的行動電話號碼?二二三一六九九。滿意了嗎,麥隆?你呢,培頓?你要他家的地址?連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盯梢、查出他住在哪裡。」
「告訴我,你有好消息。」培頓說,不理會達樂的諷刺。
「如果你問的是蒙克拿到包裹沒有,答案是沒有。」
「他還是沒有找到那些該死的文件?」麥隆不敢置信地問。
「包裹一定在醫院裡。」培頓說。「只有那裡是蒙克無法徹底搜索的地方。」
「那就叫他再去那裡找。」麥隆說。
「我叫蒙克繼續監視雷米雪。」達樂說。「他又不能分身,何況,他已經搜過她在醫院的衣物櫃。麥隆,記不記得我說過他甚至請一個助手幫忙在急診室裡找過?他不可能大搖大擺地進去翻箱倒篋。用點腦筋,好不好?」
「我不喜歡假設。」約翰說。「我不相信雷米雪在離開醫院時沒有把包裹帶走。你認為蒙克搜查她家和她的診所時有多徹底?也許他在匆忙之間……」
「胡說。」達樂說。「他是職業好手。他怎麼會不徹底?他一交出包裹就能賺到一大筆錢。他跟我們一樣想要找到那些檔案。」
「都怪你的老婆。」培頓對約翰說。「她把我們害慘了。」
「我們殺了她,記得嗎?」達樂說。
麥隆把臉埋在手掌裡。「約翰,都是你這個王八蛋害我們陷入這場噩夢裡。」
約翰依然冷靜。「覆水難收,我們必須放眼將來。」
麥隆搖頭。「什麼將來?如果找不回那些文件,一切都完了。」
☆☆☆
塞奧的行動電話裡有六個留言。他趁米雪準備晚餐時到書房聽留言和做筆記。處理完留言後,他打電話給柯諾亞,要他開車從畢洛斯過來。
「晚餐好了嗎?我快餓死了。」他走進廚房問。
「還沒好。」她說。「這裡不是飯店,你得幫忙。」她拿起刀開始切芹菜和胡蘿蔔,他靠在水槽上看她切菜。
「天啊,妳真厲害。」
「男生們都那麼說。」
「妳用起刀來像機器人,快、狠、準。」
「你真會哄女孩子開心。」
他抓起一根胡蘿蔔送進嘴裡。「妳要我做什麼?我快餓死了。」
「那個雙層漢堡沒有用嗎?」
「那只是開胃小菜。」
「你可以幫我點燃烤爐的火,你右手邊的抽屜裡有火柴。」
「烤爐在後院嗎?」他狐疑地望向窗戶外面。
「那當然。怎麼了?」
「我需要擔心外面有另一條『露薏』嗎?」
「不需要。」她向他保證,然後忍不住捉弄地說:「當然啦,貓王可能在附近。你可能會想帶掃帚出去,以防萬一嘛。」
他戛然止步。「貓王?」
她撕下一張鋁箔,把蔬菜堆在中央。「本地的名人。上次看到『貓王』的人發誓牠有十六尺長。」
「給鱷魚取名為『貓王』?你們這些人有毛病不成?」
「不是每一隻都有名字。」她辯道。「只有令人印象深刻的那些。」
「鱷魚叫『貓王』的事是妳在開玩笑,對不對?」
她甜甜一笑。「可以算是。」
「拿鱷魚捉弄害怕鱷魚的人可以算是很殘忍的,米克。」
「我寧願你叫我米雪。」
「我寧願妳別拿鱷魚開玩笑。」
「好。一言為定。」
「為什麼我不能叫妳米克?大家都那樣叫妳。」
她仔細摺好鋁箔的邊緣。「我不希望你把我當成一個……米克。」
「為什麼?」
「那個名字太不女性化。你認識的男人中有幾個會想和一個名叫米克的女人交往?」
「什麼?」
「算了。」
「我不想算了。妳剛才說妳想和──」
她打斷他的話。「不,我沒有那樣說,反正別叫我米克就是了。去點火吧!別那樣看我,好像你認為我神經病發作了。如果你害怕,儘管放聲尖叫,我會帶掃帚出去救你。」
「男人不尖叫,而妳,米雪,有病態的幽默感。」他再度瞥向窗外。「見鬼的!鱷魚在夜間出來活動,對不對?我才是神經病發作,沒事跑來這個……」他本來要說窮鄉僻壤,但及時改口。「……荒郊野外做什麼。」
但她已經猜到他原本要說的話。她的眼神說明了一切。「我不知道。你告訴我,你跑來這裡做什麼?」
「我來釣魚的,記得嗎?我沒料到會有鱷魚擋路。」
「到目前為止並沒有。」她指出。「而且你來這裡不只是為了釣魚。」
「妳說的沒錯。」
「然後呢?」
他聳聳肩。「也許我是來尋找某樣東西的。可以嗎?」現在他聽來充滿敵意了。
她轉向水槽。「告訴我你要找什麼,我幫你找。」
他不發一語地走出去,她不明白氣氛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緊張。前一分鐘他們還在開玩笑,下一分鐘塞奧就變得嚴肅無比。他在表面上是那種悠閒自在、從容不迫的人。就像一泓深藏不露的靜水……她心想。布塞奧絕不是只有好看的外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