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 文 / 茱麗·嘉伍德
黛安睜大眼睛。「我生氣?」
「你該進屋去了,我必須去辦我的事了。」莉娜改變話題。「拜託你叫僕人替你母親收拾行李,我明天一早來接她。」
黛安突然撲過去擁抱莉娜。「我真高興李昂娶了你。」
「我也很高興嫁給了他。」
黛安放開莉娜。她下車後轉身再度要求莉娜答應讓她同行。莉娜再度拒絕她的要求,然後等進屋後才轉向車伕告訴他她的目的地。
「你知道普萊酒館在哪裡嗎?」車伕問。他兩眼暴突,吞嚥了好幾次口水。
「我不知道它到底在哪裡。你知道嗎?」
「呃,知道,夫人。」車伕囁嚅道。
「那麼請立刻載我去。」
莉娜回到車內關上車門,車伕蒼白的臉孔突然出現在敞開的車窗口。「你不可能是認真的,夫人,普萊酒館位在倫敦最不堪的地區。無惡不作的歹徒和——」
「普萊是我一個特殊的朋友,我必須現在去找他。你叫什麼名字?」她問。
「艾瑞。」車伕說。
「艾瑞,」莉娜重複。她露出她最嫵媚的笑容。「好名字。艾瑞,我必須告訴你如果你不照我的要求去做,我會很不高興。沒錯,我會。」她以堅定的語氣補充。
艾瑞抓抓頭頂禿掉的部分。「難就難在這裡,夫人。我不載你去普萊酒館,你會不高興;但載你去,你丈夫知道時會宰了我。無論我怎麼做都會挨罵。難就難在這裡。」
「哦,我現在瞭解你的難處了。但你不知道是我丈夫特別要我去找普萊先生的。別害怕了,艾瑞,李昂知道這件事。」
艾瑞鬆了口大氣。侯爵夫人的誠懇顯而易見。她是那麼純真無邪,艾瑞心想,連如何使壞都不會知道。
車伕囁嚅著道歉,要求莉娜從裡面鎖住車門,然後回到他的座位上。
他把車駕得極快。莉娜心想,他可能有點怕。
她的猜測果然沒錯。抵達酒館時,艾瑞扶她下車,她注意到他的手在發抖,而且他不停地回頭看。「夫人,拜託你趕快辦完事。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在馬車裡等你。」他低聲說。
「哦,你不必等我,我不知道事情要多久才能辦完。你這就回家去吧,艾瑞。普萊先生會送我回家的。」
「但夫人,萬一他不在裡面呢?萬一他出去辦自己的事了呢?」艾瑞結結巴巴地說。
「那麼我只有等他了。」莉娜朝酒館門口走去,回頭向車伕道謝。艾瑞還來不及想出該怎麼辦時,侯爵夫人已消失在酒館內了。
她有備而來。她並不像艾瑞的表情暗示的那樣傻。莉娜在手裡藏了一把小刀,平常慣用的那把繫在足踝上。那把較大的刀用起來比較順手,但她不能就這樣拿著它進去,別人會以為她是去找麻煩的。
莉娜從過去的經驗中得知大部分的壞蛋都是無知之徒,她必須從一開始就表明決心。
她在門口佇立了一分鐘,打量著酒館內的人群找尋老闆。木頭桌子邊至少坐了二十個男人,還有一些人靠在側牆前的吧檯上。
一個男人站在吧檯後面目瞪口呆地望著她。她心想,那個人一定是酒保而立刻朝他走去。但還沒有走到半途,第一個考驗就出現了。一個渾身酒臭的男人笨手笨腳地想要抓住她。
莉娜用刀挌開他的手,他立刻痛得嚎叫起來。酒館內的每個人都注視著那個大塊頭舉起手吃驚地瞪著。
「你割我!」他吼道。「你割我!」他吼著撲向莉娜。
莉娜站在原地不動,只把刀在他面前晃了晃。「坐下,否則我不得不再傷你。」
她真的沒時間搞這個,她告訴自己。在隆恩的宴會前有太多事要安排。
「你割我,你——」
「你想要碰我。」莉娜回答,她的刀尖抵在那個醉漢的脖子上。「如果你再試圖碰我,你就要從我在你脖子開的口喝酒了。」
她聽到竊笑聲,轉移視線找尋出聲音。」我有事找普萊先生。」
「你是他的相好嗎?」有人喊道。
莉娜歎口氣。坐在她身旁的那個醉漢立刻又想輕舉妄動,她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刀尖就在他脖子上畫出一道淺淺短短的傷口。他再度哀嚎。莉娜翻個白眼,強迫自己按捺住性子。
沒錯,世上的惡作劇者都一樣無知。
「我是李昂侯爵的妻子,」莉娜告訴眾酒客。「我丈夫的朋友是這家酒館的老闆。我有急事找普萊先生,而且我的耐性快用完了。」她停下來對捂著脖子的那個人皺眉。「那只是皮肉傷,先生,但你若再做傻事,我保證下一刀會更痛。」
莉娜並不知道眾人在得知她是李昂的妻子後,都改變了對她的看法。「想活命就別惹她,亞瑟。她是李昂的夫人。」
「你的名字叫亞瑟?」莉娜問。
那個人嚇得無法回答她。
「亞瑟是個迷人的名字。你知不知道圓桌武士的故事?不知道嗎?」莉娜問,但那個人繼續傻傻地瞪著她。「你的母親一定聽過那個故事,所以才會以亞瑟王的名字給你取名。」
亞瑟沒有在聽她說話。他的心思在遠方,幻想著李昂侯爵聽說他的愚行後會怎麼對付他。「我不是有意的。我死定了。」他嗚咽。「我不知道——」
「我是有夫之婦嗎?」莉娜問,歎口氣。「我猜你不可能知道,但擅自對女士動手動腳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她教訓道。「但是你不會因沒有禮貌而送命,亞瑟。」她柔聲說。
她轉向其他人。「還有誰想對我動手動腳?」她問。
酒館裡的人異口同聲說不和一齊搖頭。
那幅景象十分逗趣,但莉娜藏起笑容。她不想讓他們誤以為她在嘲笑他們。
「你們說話算話嗎?」她問,只想確定她能不能安心地收起刀子。
「亞瑟,去清洗傷口。」莉娜回頭吩咐,然後走向吧檯。「我來這裡的事一辦完就會派人送藥來給你止疼。有沒有人知道普萊先生在哪裡?」她問沉默的眾人。
「康諾去找她來了,小姐。」一個男人喊。
莉娜對那個瘦小男子微笑,同時注意到他手裡拿著紙牌。「你在玩運氣遊戲嗎?」她問,一方面耐心等待普萊到來,另一方面想緩和酒館內的緊張氣氛。「抱歉打擾你,先生。」
「不,不,」那人回答。「我找不到人跟我玩。」
「為什麼?」
「奈提的運氣太好,小姐。」另一人喊。
「奈提,你是個有耐性的人嗎?」莉娜問。
「不清楚,小姐。」奈提回答。
莉娜決定不解釋她不該被稱為小姐,因為奈提看來十分緊張不安。
「我們來試試看你有沒有耐性好嗎?」她的笑聲使眾人臉上逐漸有了笑容。「我想學玩牌,先生。如果你有時間和意願,我覺得現在就可以。我必須等老闆來……」
「教你是我的榮幸。」奈提說,肩膀挺了起來。「波比,挪個位子給小姐。」他命令。「雷世,拿張乾淨的椅子來。小姐,你想學哪種遊戲?」
「男人喜歡玩哪種?」
「你丈夫喜歡玩撲克,但你不會想學——」
「哦,我想。」莉娜說。
「喂,小姐,」另一個人喊。「等你學會時,我願意押幾個硬幣在你身上。」
「硬幣?」
「賭注。」另一人熱切地說。
莉娜不敢相信他們會這麼熱心。波比誇張地鞠躬說:「你的椅子,夫人。盡可能擦乾淨了。」
在圓桌旁坐下後,莉娜對奈提點頭。「這麼說來,你認識我的丈夫?」她邊問邊看他洗牌。「你剛才說他喜歡撲克。」
「我們沒有人不認識他,夫人。」波比在她背後說。
「啊,那太好了。」莉娜說。「好,奈提,解釋一下這種遊戲怎麼玩。謝謝你的硬幣,先生,還有你……哦,我相信我不需要這麼多錢,各位。」她面前的硬幣堆積成一座小山。「你們太慷慨了。我的丈夫能有你們這樣的好朋友真是幸運。」
莉娜的丈夫也有同感。他在酒館後面的房間對五個面惡心善的人發號施令。普萊站在他旁邊,恨不得能參與演出。
「可惡!李昂,我真想在那裡看看隆恩的表情。」他轉向假扮傑克的那個人說:「記住,孩子,待在後面。你的眼睛沒有隆恩那麼綠,說不定有人會注意到。」
「普萊,你得到前面來一下。」酒保第三次催促道。「我跟你說前面快打起來了。你沒有聽到叫聲嗎?」
「我只聽到他們玩得很高興,康諾,想鬧事的那個人一定改變主意了。趕快回去,否則酒會被他們白喝光的。」
普萊橫眉豎眼地把康諾趕回前面,然後留在李昂身旁聽他指示那些假扮搶匪的人該怎麼做。
一陣爆笑聲引起他的注意。普萊朝李昂點個頭,然後回到酒館裡面查看大家為什麼這麼興奮。他立刻注意到角落的圓桌邊聚集了一群人,他正要過去時,幾個人改變了姿勢使他得以看清桌邊坐的是誰。他不敢置信地愣了好一會兒才轉身跑出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