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茱麗·嘉伍德
「我不是若無其事,隆恩,我是善於自制。」
李昂下車交代車伕送隆恩回家時,馬車還沒有完全停止。「可惡!李昂,我可以幫得上忙。」隆恩在車廂裡喊道。
「你只會越幫越忙。回家去吧!事情結束時,我會通知你。」
隆恩知道李昂那副若無其事的輕鬆模樣只是假象。他幾乎有點同情那幾個加入施埃敏的笨蛋,他們即將發現李昂侯爵的名聲是如何贏得的。
天啊!他真不願錯過好戲。「我說什麼也不會錯過的。」他自言自語。隆恩等待機會來臨。馬車在轉彎時減速,他乘機跳下馬車。他落地時雙膝著地,暗罵一聲自己的笨手笨腳後,他拍掉身上的泥土,開始往莉娜家走。
無論李昂要不要,他都要幫他的忙。
李昂氣得全身發抖。他知道一見到莉娜平安無事後,他就會冷靜下來。她開門的動作真慢,他的神經都快繃斷了。他正要用隨身攜帶以防萬一的特殊工具弄開門鎖時,門鏈的滑動聲傳來。
雖然他在隆恩面前壓抑脾氣,但莉娜一開門,他的怒氣就爆發了。「你的腦筋有問題嗎?只穿了一件袍子就來開門。該死!你甚至沒有問門外是什麼人,莉娜!」
莉娜揪緊浴袍衣領,退後讓路給像瘋馬一樣衝進來的李昂。「你怎麼會在這裡?」
「亞伯為什麼沒來開門?」李昂瞪著她的頭頂問,知道她披頭散髮、衣衫單薄的模樣會使他分心。
「亞伯去看他母親了。」莉娜說明。「李昂,現在登門拜訪不嫌太晚了嗎?」
「他的什麼?」李昂的怒氣頓消。
「他的母親。這有什麼好笑的?你跟蜥蜴一樣,李昂,一會兒咆哮,一會兒大笑。」
「變色龍,莉娜,不是蜥蜴。」李昂糾正道。「亞伯至少有八十歲了,他的母親怎麼可能還在人世?」
「哦,我見過她,李昂。她是個慈祥的老婦人,長得跟亞伯很像。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你來有什麼事?」
「上樓穿衣服,你這副模樣走來走去令我沒辦法思考。」
「我沒有走來走去。」莉娜抗議道。「我站著根本沒動。」
「我們等一下會有客人。」
「是嗎?」莉娜搖頭。「我沒有邀請任何人。我真的沒有心情招待客人,李昂。我剛剛才開始悼念你,現在你卻出現在——」
「悼念我?」李昂皺眉問。「為什麼?」
「算了。」莉娜說。「別再發火了。到底是誰要來?」
李昂深吸口氣恢復自制,然後開始說明施埃敏的事,但故意省略伯爵夫人牽涉其中的部分以免莉娜難過。他決定等待,想一次解決一個問題。
「你希望我怎麼做?」莉娜鎖好前門,走過去站在他面前。
李昂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花香味,忍不住伸手把她拉進懷裡。「你聞起來好香。」
他捧著她的臉蛋。天啊,她用充滿信任的眼神凝視著他。
「你必須告訴我該怎麼做。」莉娜再度低語。
「吻我。」李昂命令,低頭迅速吻她一下。
「我在說惡作劇的人。」莉娜在他抬頭時說。「你真的沒辦法專心,對不對?你家的人都有這個缺點嗎?」
李昂搖頭。「我當然能專心。從你開門的那一刻起,我就想把你弄進我懷裡。你在那件薄薄的袍子下什麼都沒穿,對不對?」
「我剛洗完澡。」她微笑回答,喜歡他坦承想碰她。
他真是誠實。莉娜踮起腳尖吻他。她原本只想學他那樣給他一個短短的吻,但李昂另有打算。他用拇指把她的下巴輕輕往下扳,好讓他的舌頭能探入她口中。
莉娜緊抓著他的外套翻領,唯恐她的雙腿會不聽使喚。在確定自己不會丟臉地跪倒後,她才以同樣的熱切回吻他。
她的反應令他近乎瘋狂地佔有她的唇。他的熱情令她無法克制自己。她的毫無保留幾乎跟她的銷魂呻吟和狂野唇舌一樣令他興奮。
是的,她的反應令他非常滿意。他很快就推斷她只有在這種時候對他是誠實的。
李昂勉強自己跟她分開。「你使我雙手發抖。」莉娜說。「如果他們在這時上門,我恐怕幫不上忙。」
「可惜你不善用刀。」李昂說,等待她的謊言,很清楚她不可能承認受過那種訓練。
「的確。」莉娜回答。「但刀是給男人用的,女人會傷到自己。我也沒有手槍。也許你對我的缺乏訓練感到失望?」
他看得出她認定他會同意她的說法。「一點也不,甜心。」他摟著她的肩膀往樓梯口走。「保護女人是男人的責任。」
「對,在大部分的文化裡是如此。」她的話突然猶豫起來。「如果女人知道如何自衛,你會不高興嗎?我是說你會不會認為那樣不夠淑女?」
「這是你的房間嗎?」李昂問,故意迴避她的問題。他推開第一間臥室房門,陳腐的香水味撲鼻而來,觸目所及儘是陰暗的色彩。他隨即知道他闖入了伯爵夫人的房間。房間裡陰暗得會令蜘蛛雀躍或令老巫婆眉開眼笑。
「這是我阿姨的房間。」莉娜回答,往房裡瞧一眼。「陰暗得可怕,對不對?」
「你似乎很訝異。你從來沒有進來過嗎?」
「沒有。」
李昂關門時,注意到門內有許多門鎖和鏈條。「你阿姨睡起覺來一定很不安穩。她鎖門是想防誰,莉娜?」
李昂知道答案,所以已經生起氣來。他想起那個名叫米克的船員說過伯爵夫人有多麼怕跟她同行的小姑娘。
在李昂看來,門鎖裝錯了邊。莉娜應該提防伯爵夫人才對。莉娜與親人重逢和返回故鄉後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她一定很孤寂。什麼樣的女人會迴避她唯一的親人?
「阿姨睡覺時不喜歡被打擾。」莉娜解釋。
她的悲哀語氣使他擁緊她。「你回家後的日子並不好過,對不對?」
她聳聳肩。「我的房間在走廊盡頭。你在找的是那個嗎?」
「是的。但我還想檢查所有的窗戶。」
「我的房間有兩扇窗戶。」她掙脫他的懷抱,但拉起他的手快步走進她的臥室。
李昂一眼就看光了一切。正方形的大房間裡只有一張椅子擺在角落,椅子後面是隱私屏風,一張鋪著雪白床罩的篷床和兩個小箱子。房裡的擺設就女人而言簡單得有點寒酸,李昂卻很喜歡。箱子上沒有散佈著小首飾。莉娜顯然很愛整潔。臥室裡整齊又乾淨,只有窗前的地板上有一條不知誰掉落的毛毯。
「花園就在我的窗戶下面。」莉娜說。「牆壁很好攀爬。籐蔓長到了窗台下,我認為它們結實得足以支撐人。」
「我寧願他們別爬窗進來。」李昂心不在焉地說。他試了試窗台,又探頭往下面的花園瞧。但願今晚的月光沒這麼亮就好了。
李昂瞥向莉娜。他的表情和態度已起了戲劇性的變化。莉娜想要微笑。他真的是戰士,他的臉孔就像達科他族勇士一樣冷漠。她看不出來他此刻在想什麼,但他僵直的姿勢暗示他已處於備戰狀態。
「我記得客廳只有前面兩扇窗戶。除了通玄關的門以外,客廳還有別的出入口嗎?」
「沒有。」莉娜回答。
「太好了,穿衣服,莉娜。你可以在那裡等到事情結束。我會使它安全無虞的。」
「怎麼做?」
「把門窗封住。」
「不要。我不想被鎖在任何地方,李昂。」
她激動的語氣令他吃了一驚,接著他想到她在密閉的馬車內有多麼侷促不安,他心軟了。「如果我在門的內側做一個你能自由開關的鎖——」
「那樣很好。」莉娜點頭打岔,看來如釋重負。「謝謝你的諒解。」
「那你在皺什麼眉頭?」他惱火地問。
「我剛發現你又多了一項生氣時可以用來對付我的武器。」她坦承。「我讓你看到我的弱點。」
「你這是在侮辱我,莉娜。在我認識的人之中,沒有多少男人或女人喜歡被鎖在房間裡。好了,別再分我的心了。穿衣服。」
她急忙照辦。「我一點也不想在客廳等。」她自言自語地隨手抓起一件衣裳到屏風後更換。脫掉浴袍,換上那件深藍色的衣裳時,她才發現自己選錯了。
「李昂?衣裳的鈕扣在背後,我扣不到。」她喊道。
李昂在窗前轉身,他看到莉娜按著衣裳的前襟。她轉身背對他時,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她白皙無瑕的肌膚,其次是她在衣裳底下什麼都沒穿。他不是聖人,因此替她扣鈕扣時,手指因渴望撫摸她滑嫩的肌膚而笨拙顫抖。
「你的貼身侍女呢?」他問,希望談話能轉移他對她的綺思遐想。
「我讓她休假一星期。」
她滿不在乎的話語惹惱了他。「看在老天的分上,沒有淑女自己一個人住。」他嘀咕。
「我自己一個人過得很好,我很能為自己的利益服務。」
「自給自足。」李昂歎息道。他扣了幾次都無法扣上最後一顆鈕扣,因為她絲般的秀髮不停地妨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