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你長得太像你母親了,安琪,你就好像她的化身一樣,希望你快快樂樂的,不要為我和你母親感到難過。因為如果真的有天堂的話,我一定已經和你母親在夭堂團聚了。
深深愛你的傑可
安琪一遍又一遍地讀著傑可的信。原來她不是傑可的女兒,原來她和瑞德沒有兄妹關係!她終於去除了內心的罪惡感,不再感到污穢。
她先是痛恨水晶惡意的謊言,不過當她想到瑞德還有一個未婚妻康荻時,她又將恨意轉到了瑞德身上。瑞德才是她該恨的,因為瑞德在明明知道不能娶她的同時,卻惡意欺騙了她,帶給她虛幻的希望。這種惡劣的居心,是她永遠不能原諒的。她很難過她無法達成傑可最後一項心願,不過她相信,如果傑可得知她的苦衷,他也會諒解的。
第二天早上安琪便隨著葛南回到了德州牧場。
德州牧場位於達拉斯城外十二哩,是一片廣大的荒原,樹木稀落,偶爾才有丘陵起伏。
莊園部分也正如瑞德形容的,十分荒廢,只有一幢長條形的一層樓建築、一楝工寮、一座大型穀倉、以及幾處獸欄。此外,在房屋四周有幾顆大樹,屋邊則有一處空地,是原先的菜園。
萬南一直道歉由於重建工作剛剛開始,人手不夠,因此住處尚待整修。安琪則並不在意還有許多工作正待開展,因為她今後有的是時間,她亟需藉助不停的工作以忘卻她內心的憂傷。
正當他倆巡視著破舊的莊園時,躲在不遠處的文恍爾調轉馬頭,往城中急馳而去。他已經知道安琪落腳處了,現在唯一的障礙,便是如何挑選一個安琪獨處的時間了。
◇◇◇
安琪將早餐用過的碗盤一一沖洗過後,便坐在桌子邊,又斟了一杯又濃又苦的咖啡。她眺望著窗外,只見萬道金霞正從山的背後綻放出來,使她又記起小時在農場觀看日出的情形。其實,她目前的生活和當年相差得並不多,只是她已不必親自下田,也不必擔心穀物收成如何了。她目前唯一自行耕種的,便是屋旁的菜園。
葛南警告過她,目前時序已進人冬季,不適合種菜。但是她依然在一個月前,開始了她的小小試驗。她希望吃到新鮮蔬菜,與她親自醃製的青菜,她已經吃膩了罐頭食品。
一個多月來,莊園已經有些家的氣息了。儲藏室裡堆放了足供三個月的存糧,而她也開始製作床墊了。上個星期,她曾經命令工人們將工寮刷洗了一番,他們嘀咕著照做了;不過當她建議他們換下窗前的麵粉袋,而改懸窗簾時,他們卻斷然拒絕了。^
目前,大部分工人仍散置四處,驅集牛群與馬群,根據葛南估計,尚需一個月時間,牛群才能集中牧場、開始放牧飼養的工作。而待牛只生長得差不多時,他們則需花兩個月的時間,才能趕到堪薩斯城,賣到東方。
自從安琪躍升為「老闆娘」的地位後,葛南已不再提到婚姻的事,脾氣方面也馴服多了。安琪很歡迎這種改變,雖然葛南的大男人主義作風已無可救藥,但是她卻漸漸喜歡這個高大的男人。葛南偶爾會來家裡吃晚飯,不過他大半時間還是在牧場忙,或在工寮睡覺。
安琪還有一個主要的伴侶,那便是隔壁牧場的劉瑪麗。瑪麗是她在北方讀書時唯一談得來的同學,如令異地相逢,其親密自不在話下。瑪麗是個很能幹的女性,雖然尚屬新寡,但是自己主持牧場工作,而且樂觀進取,對安琪有很好的影響。安琪知道她和葛南青梅竹馬,因此一直希望能湊合這一對可愛的朋友。
當陽光四射,又呈現出美好的一天時,安琪穿過院子,來到了她母親的墓邊。這是一片小小的墓園,沒有墓碑,只有一隻十宇架。這裡是她精神的寄托,每當她鬱積的憂愁無法排遣時,她便來這裡大哭一場。一個多月來,她來此痛哭的次數已逐漸減少,但是她對她死去的母親思念卻更深了。她將手中的野花放在母親的墓旁,然後又流連半天,才開始她一天的工作。
***
「你明天晚上可以來吃飯吧?」安琪替葛南斟了第二杯咖啡。
葛南仍彈了半天吉他,才慢條斯理地反問道,「你已經第二次問我這個問題了。明天晚上有什麼特別事嗎?」
「明天晚上我有客人。我怕你又和那些工人上城裡歡度週末了。」
葛南揚起眉毛。「什麼客人?」
「劉瑪麗和她爸爸。」安琪又急急問道,「你不反對吧?」
葛南神秘地一笑。「我為什麼要反對?我好久沒見到她爸爸了,明天晚上一定很有意思!」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一定還沒有見過老華特吧?如果他還是老樣子的話,你聽他批評女人,包準會聽得你七竅生煙!」
「噢!」安琪若有所悟,「又是一個葛南型的人物,對不對?」
葛南哈哈大笑,「我什麼時候指揮過你?你說!」
「你還好意思問!」安琪也笑了,「打從我認識你開始,你就……」
突然間,大門砰然大開,一陣強風伴著一個憤怒的人影踏了進來。安琪愕然望去,只見瑞德一手拿著馬鞭、一手拿著睡袋和馬鞍袋,正怒目直視若她。
她瞠視著瑞德行容狼狽、滿臉鬍髭的情狀,不知他何以突然駕臨?尤其他一臉要殺人的樣子,更使她莫名其妙,不知自己那一點得罪他了?她曾經設想過許多重逢的場面,但從來沒有想到瑞德會以熾燃著地獄之火的兩眼怒視著她。
瑞德終於將視線移開,並將手中的馬鞭重重往地上一放。他光用腳跟把門用力踢上,然後一聲招呼也不打地往廚房走去,並把手中剩餘的東西往桌上隨意一扔。
安琪一直注視若他的一舉一動,並憶起多時來她對他的詛咒。她很想痛罵瑞德一番,但是一時間她卻似乎一點力氣也沒有,甚至連呼吸也有困難。
瑞德終於打破了沉默。他冷冷望著葛南,語氣生硬地開口道,「我很抱歉破壞了你們動人場面。現在請你拿著你的東西出去吧!」
「你辭退我了嗎?」葛南警覺地問道。
「當然不是,我們已經有過協議了。」瑞德粗率地回答,「我還不打算為女人破壞協議。現在你可以把你的行李拿走了吧?」
「我的行李本來就放在工寮!」葛南憤怒地申辯道,「瑞德,如果你有什麼不滿,我希望你直說好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哼!原來你在替小姐顧面子!」瑞德嗤之以鼻道,「我已經累了,拜託趕緊滾出去,順便把小姐也帶走。」
葛南瞄了安琪一眼,發覺安琪已怒容滿面。「你弄錯了,瑞德。」他的火氣開始上升,「我們之間沒有……」
「你省省吧!」瑞德厲聲打斷他的話,「你要我把你扔出去呢?還是照我的話做?」
「走就走,有什麼了不起?」葛南咆哮著,並轉向安琪,壓低了嗓門。「你最好還是跟我一起出去。」
「不要!」安琪將兩臂抱在胸前,「這裡也是我的家,我才不走呢!」
「你在胡說什麼?」瑞德走了近來。
安琪毫無懼意地瞪著他,「傑可把牧場的一半留給我了,你敢否認嗎?」
「什麼?」瑞德大怒。他暗自詛咒自己一直沒有把遺囑弄清楚。如果安琪說的是真的,那他該怎麼辦?
「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這裡有一本副本。」安琪不甘示弱地建議道。
瑞德又直視著她,似乎想把她吞掉。但是安琪毫無怯意地回視著他,以往的顧忌似乎一掃而光。「我自己也有副本,我會看。」瑞德終於悻悻說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我願意出錢把你的一半買回來。」
「對不起,我不賣!」安琪冷冷回答,「我正好很喜歡這裡!」
瑞德被激怒了,「你難道真的希望和我一起住在這裡嗎?」
「有什麼不行?」
「因為你會後悔的,謝小姐。我可以保證!」瑞德怒氣沖沖地往走道走去,隨即一聲關門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你最好走吧,葛南。明天早上我會跟他談的。」
「看樣子他是不會跟你好好的談。你讓我跟他談,怎麼樣?」葛南建議道,「瑞德好像對我們有什麼誤會。」
「不用了,我來對付他。你只要記得明天晚上來吃飯就可以了。」
葛南笑了,「你確定瑞德會讓我進來嗎?」
「對不起,今天是我邀請你來,我應該幫你講話的。不過沒關係,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了。這個牧場有一半是我的,我高興請誰來就請誰來。」
「好吧!那我明天晚上一定到。」
當屋內只剩下安琪一個人時,她將煤油燈一一熄掉,一個人獨坐在窗前,開始整理地紛亂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