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他先是放馬直奔,像許多年前在德州一樣,直到齊克落後他太遠以後,他才放緩了馬速,他放眼望去,只見一個騎士也正以飛快的速度迎面而來,那個騎士騎著一匹灰馬,身著長褲與寬鬆白襯衫,騎馬的姿勢十分儒雅優美,不久後,瑞德突然發覺那名騎士是個女的,因為她金色長髮迎風飛舞,在陽光下泛著金黃的光澤。
生著那麼柔美而捲曲的頭髮,瑞德暗忖,大概是個年輕女孩子吧?不過,當雙方距離逐漸拉近,那個女孩顯露出凹凸有致、渾圓美好的身材時,瑞德驟然一驚,那明明是個成熟的女人,為什麼會一副男性打扮呢?
在瑞德一眨也不眨,專心一致的注視下,那名女騎士的臉龐逐漸清晰而熟悉,剎那間,他先是不敢置信,隨即一陣狂喜襲來,正在此時,那個女的也朝他瞄了一眼,並交錯而過。
但是,似乎在預料之中的,她也猛然將馬煞住,而回頭朝他望來。瑞德可以見到那女人也是一臉錯愕,不過卻似乎缺少喜悅的成分,然後她一踢馬肚,絕塵而去。
「喂!」瑞德大嚷著,並立即反轉馬身,朝那匹灰馬追去,而且不旋踵便抓到那匹灰馬的韁繩,逼使兩匹馬一起停了下來,「你為什麼跑?」
不待那女的回答,他便翻身下馬,並將那女的拉下灰馬,摟進自己的懷裡,他一語不發,將他思念已久的人兒緊緊摟貼在自己身上,並藉此回味著她的感覺,與他們曾經度過的美好時光,他曾經以為懷裡的人兒不過是一場夢幻,直到此時,他才敢相信她是真實的,而且就在自己眼前。
良久以後,瑞德才靜靜開口,「是不是魏大偉帶你來的?」
「誰……誰?」
瑞德並未感覺出她的畏懼,「我的律師啊!我叮囑過他,如果找到你的話,要他直接把你送來,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安琪。」
安琪恍然大悟,原來瑞德還不知道她究竟是誰,也不知道她為何出現在這裡,「你找我幹什麼?」她不禁苦澀地問道,「你不是已經玩夠了,不願意再和我有所牽扯了嗎?」
「什麼?」瑞德大吃一驚,「你明明自己失蹤了!」
「亂講!我去年暑假在學校等你等了一個禮拜,結果你根本沒有來。」
瑞德緊緊抓著她的手臂,「怎麼可能?我送花給你,結果花被退回來了,我又到學校找你,你們學校硬說沒有史安琪這個人!」
「我……」安琪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她應該如何解釋史安琪是她杜撰的,謝安琪才是她本人呢?
「安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們怎麼會陰錯陽差的、冤枉分開了那麼久?」
安琪正沉吟間,跟在後面的齊克已經趕了上來,並將馬車停在他們身旁,「安琪小姐,你怎麼會這身打扮呢?你昨天穿的那件紅衣服呢?」
安琪立即警覺地後退一步,但是瑞德卻悚然一驚,然後有如大夢初醒一般,兩眼冒出了金黃色的火焰。
安琪驚惶失措,並轉向齊克,企圖轉移瑞德的怒氣,「昨天晚上睡覺時,不知道誰故意把我的衣服剪破了,因為蘇絲的衣服太小,所以我借了她哥哥的衣服趕回來,你不要告訴傑可,他……」
「好了!謝安琪!」瑞德打斷了她的話,「你等在這裡,齊克!你!」他扣住安琪的手臂,「你跟我來!」
瑞德怒氣沖沖地將安琪拖往路邊的樹林,一直到齊克無法看見或聽見他們交談聲,他才停下來,將安琪狠狠面對自已。
「為什麼?」他責問著,兩眼也逼視著安琪,「你那天為什麼要跟我進妓院,而且不告訴我你是誰?」
「是你不認得我的,你以為我……」
「你管我以為什麼!」瑞德咆哮道,「你是不是一直知道我是誰?」
「是的。」
「那你為什麼還讓我花錢買你的身體?而且把貞操也送給了我?為什麼?」
「瑞德,你弄痛了我!」安琪想要掙脫自己的身體,但是瑞德反而扣得更緊,使她情不自禁地嚷出聲來。
「我到處花錢找你,你卻一直躲在學校!難怪我找的史安琪沒有一個是你!」瑞德忿忿指責道,「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誰?」
「瑞德,你不要問了好不好?你不會懂的!」安琪哭嚷著,淚水也沿著兩頰淌了下來。
「你給我說啊!」瑞德仍怒不可遏,「你明明知道我要你,而且不管你要什麼,我也會給你,……是不是我父親比我更有錢?」他突然厭惡地推開安琪,「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安琪幾乎為之心碎。
「我要你說實話!你為什麼要找上我,為什麼要跟我做愛?」
「我……我不能告訴你!」
「你非告訴我不可!你是不是妓女?自從跟我分手以後,你又有過多少男人?」
「沒有……哦,上帝,根本沒有!」
「那為什麼偏偏找我?」
「你……哦!你現在一定恨死我了!我不能告訴你!我就是不能!」安琪反身往大路跑去,而且顛顛簸簸地終於爬上灰馬,並朝金橡園直奔而去。
迎著勁風,她的淚水像決了堤的洪水,直瀉而下,她的心一直拍痛著,因為正如她所恐懼的,瑞德真的化愛為恨,對她再也沒有感情了。
***
回到家後,安琪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哭得死去活來,午餐時,她也偽稱身體不舒服,根本沒有吃飯,她腦海裡一直浮現著瑞德咄咄逼人的怒態,而每當想到她的愛意竟然換來此種待遇時,她便倍覺委屈而黯然淚下,她悲痛於瑞德的不解風情,如果她真的將自己的愛意坦白以告的話,瑞德在這種情形下,不但不會相信她反而可能大加嘲笑。
從尤拉口中,她得知瑞德來去如風的訪問已經掀起不少風波,她固然遺憾瑞德的離去,但是,他即使留下來,自己又何以面對他呢?
晚餐時,由於傑可病後第一次下樓吃飯,因此安琪也被迫打起精神,勉強換上一襲綠色皺紗與金色鑲邊的新衣服,當她終於步人餐室時,查理、水晶、和羅伯已經就座了。
「別說了,水晶。」查理警告道,「爸爸還沒有下來呢!安琪又沒有耽誤開飯!別忘了我剛剛跟你說的。」
「你忘記跟我講的話了嗎,梅查理?」水晶意味深長地反問道,「我才不會因你爸爸的威脅而長首畏尾,當偽君子呢!」
「爸爸不是隨隨便便威脅的,水晶。」查理不甘示弱地反擊,「你最好聽我的勸告,管管你的舌頭,否則你一定不會有好處。」
「你少威脅我!」水晶叱責道,一雙湛藍的眼眸也一片冰寒,「我高興說什麼就說什麼!我說她又怎麼樣?」
羅伯用拳頭狠狠敲了一下桌面,「你們兩個閉嘴好不好?安琪就坐在這裡,你們不能收斂一點嗎?」
「你小聲一點嘛!羅伯。」查理乞求道,「這又不關你的事!」
「我希望你們不要為了我鬥嘴!」安琪歎口氣,並直視著水晶,語氣堅定地說,「我們早已知道彼此的立場和觀點了,又何必再爭執呢?今天是傑可病後第一次下來吃飯,別惹他生氣好不好?」
「你們在講我嗎?」傑可笑咪咪地走了進來。
「我們在講你的身體!」安琪立刻接口道,「你實在應該多躺一天的。」
「胡說,我身體好得很!」傑可回答道,「其實,我今晚實在太開心了!」
「開心你恢復健康嗎?」水晶無趣地搭訕道。
「開心所有的事!」傑可咯咯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開心瑞德回來了一趟?」查理諷刺道。
「是的,可以這麼說。」
「他……他有沒有談到我?」查理有些擔心地問道,「他現在還恨不恨我?」
「你為什麼不自己問他呢?」
正在此時,瑞德帶著懶散的笑容出現在門口,並靜靜地望著在座每一個人,驀地,整個餐室都陷入了沉寂:查理臉色慘白,水晶怒不可遏,羅伯不可置信,安琪搖搖欲墜,只有傑可是唯一高興見到他的長子的。
安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過這一餐的,她埋頭食不知味地吃著,沒有加人任何對話,也沒有聽清楚其他人在講些什麼,當晚餐進行到甜點,她正慶幸可以逃過一劫時,瑞德卻找她講話了。
「你變得太多了,安琪。」瑞德淡淡評論道,「我七年前看到你時,你還是個骨瘦如柴的小鬼呢!」
「哦!」安琪真巴不得能逃出餐室,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只覺得又悶又熱,幾乎喘不過氣來,她下意識地拉出胸前掛著的金幣,用手把玩著,希望它帶給自己足夠的勇氣。
「你的項鏈十分別緻,是那裡來的?」瑞德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我曾經遇見過一個漂亮女孩,她也帶著和你一模一樣的項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