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梵容
徐離收起小刀,攙住虛弱的他,不以為然地說:「你在中原住了幾年,倒學會德恕之道了。」
郁干狂什麼也沒說,只真誠的望著他,「謝謝。」
「我是惜才,不忍心見昔日的大漠雄鷹枉死在小人刀下。」
郁干狂點頭,失血過多讓他體溫急速下降,腦子也有些昏眩。
徐離突然朝樹後低喝:「是誰?出來!」
班襲正想出聲,她身旁的樹後卻走出一名女子,「是我啦。」
「公主?」班襲望著被喊作公主的她,是香香長公主吧?
徐離……回紇蕃將,兩年前因朝廷派兵助回紇抵禦契丹入侵,遂自願供朝廷差遣三載。而皇帝拗不住香香公主的要求,將他派給了香香公主,當她的隨身護衛。
這些蕃將,各有各的故事啊。
那頭香香公主不服氣的抗議:「有這等精采刺激的好戲可瞧,你居然自個兒偷偷跑來玩,也不喚我一聲!」
他們要到驪王府作客,途中寄宿在山下客棧,聽到人們悄聲說著契丹質子在山上失蹤的傳言,沒想到夜裡徐離竟不吭不響地跑出來,幸好她跟了過來,才撞見這等刺激的事。
「公主,這不是遊戲。」徐離平淡地說。
「我不管!反正我看戲看定了!」香香公主仔細審度著郁干狂,嘖嘖說道:「你就是讓蘭心心繫的契丹將軍?」高頭大馬的,讓人壓力好大。「還是徐離好。」
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香香公主害羞地瞄向徐離。
後者似乎沒聽見她小聲的嘟囔,凝眉瞪著樹後黑影,沉下聲說:
「是誰?再不出來休怪我手裡的刀不留情!」
還有人?香香公主站近徐離,拉著他戒備地望著樹後。
班襲出聲:「是我。」她舉手走出,讓徐離能看清楚她無害。
撐著最後一絲意識,郁干狂虛弱的說:「他是我的恩公。」說完便昏過去了。
班襲走近,歎氣:「壯士方便把他扶到我屋裡嗎?謝謝。」
第二章
陰·陽
花有雄雌,人分男女
但情愛呢?……我不在乎
不,在乎……是麼?
徐離雙手環胸,看著班襲俐落地替鬱於狂處理傷口,他的背影如此纖弱,他的手指白嫩似蔥,他的容顏艷麗賽過女人……他,真是男子?徐離有些懷疑。
香香公主在一開始發現郁干狂身上只圍著件長氅時,曾經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後來餘光瞥見班襲幫郁干狂蓋好被子之後,便興致高昂地看著他處理傷口。
「你是大夫嗎?」
「可以這麼說。」班襲頭也沒回地回答,肩頭這傷口很深,恐怕得休養一陣子才能完全康復。
「你的醫術很好夠?」好奇公主又問了。
「還好。」班襲指指壁角一簍草藥,「請幫我把止血草拿來,謝謝。」
公主對被使喚不以為意,興匆匆地拿來,「這是止血草嗎?它能止血嗎?
班襲無聲輕歎,望著毫無架子的公主,說:「公主,如果你不介意,請坐在桌子那裡,謝謝。」
香香公主望著遠遠的桌子,坐那麼遠怎麼有臨場感?她頭一遭親眼目睹血淋淋的傷口耶!她指著自己說:「我可以幫你忙幄!別客氣,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我都可以做的。」
班襲求救地望向守在門邊的徐離。
「公主,班公子現在最需要的,應該是能『安靜』地處理傷口。」
香香公主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瞪徐離一眼,最後對不冷不熱的他無可奈何,賭氣坐到凳子上不說話。
看來這公主對徐離有著情愫吧!班襲對著徐離微笑致意,轉頭專心處理完傷口後說:
「鬱於公子的傷勢嚴重、不宜搬動,恐怕得在這裡休養幾日。」
徐離皺起眉頭,方才刺客雖為他所傷,卻難保不會再來,此處並非久留地。
「我去通知蘭心公主,請她派人前來照應。」
香香公主也說:「對!蘭心鐵定為鬱於狂的失蹤而憂心不已,咱們快去通她吧?」說完便率先走到門口。
徐離臨走前還細心地替她關好門扉,最後那一眼讓班襲心知肚明,他,似乎看出她是女扮男裝了。
想不到久經沙場的回紇將軍,也有這般細膩心思。
榻上的他發出呻吟,班襲收起思緒,端來茶水,以布潤濕他乾裂的唇。心升起一絲憐惜——
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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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蘭心公主一聽,眼都紅了,緊緊抓著香香公主的手,「鬱於大哥受了重傷?」
「已經沒事了,幸虧遇到了班大夫。只是傷口很深,得休養幾日。」香香溫言安慰。
蘭心公主已然方寸大亂、不知所措。
李仲誠開口:「請徐離將軍帶路,我派人快馬加鞭接郁干將軍回府調養。」
徐離頷首,臉上仍是不冷不熱,轉身便往外走。
「我也去!」香香公主追上說。
「公主金枝玉葉,還是留在宮裡等候吧!」徐離淡淡地說。
香香公主跺腳,無奈地看著他離開。
「香香姊姊……」蘭心未語先便咽,「要不是我央郁干大哥出宮為我買畫,他也不會遭到埋伏。都是我的錯!」
香香軟言安慰:「怎麼能怪你?我親眼瞧見那蒙面殺手了,明明就是——」
「香香姊姊知道兇手是誰?」蘭心追問。
「知道。」香香抱歉地望著她,「不過事涉境外和諧,徐離要我別說。」
蘭心失望地垂下頭,「這樣啊?沒關係,我以後會盡量保護鬱於大哥不讓他再被壞人所傷!」
「傻蛋!父皇是派他來保護你的,你怎麼會反過來要保護他呢?」
蘭心羞紅了臉,低下頭不說話。
香香將一切看在眼裡,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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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返回的速度讓班襲驚訝,看來蘭心公主極重視郁干狂。
班襲原想留下藥方便走,卻因為放心不下郁干狂的傷,決定跟著回別宮,以便叮嚀侍醫用藥。
「謝謝班大夫。」蘭心公主坐在座上,「侍醫看過鬱於將軍的傷勢後,對班大夫讚譽有加,如果班大夫方便,希望繼續留下來照料鬱於將軍,可好?」
班襲有些猶豫。她沒想要跟這麼多人相處,事實上,她該回女人國去了。而且待在這別宮裡傳收訊息都有所不便。
香香公主說:「既然鬱於將軍的傷勢嚴重,而侍醫也沒有把握治癒後手臂能恢復矯健,本宮看……班大夫如果不急著離開,不妨多留幾日。」
蘭心應和:「姐姐說的是,班大夫就留幾天吧。」
瞥眼榻上昏迷的他……唉!終究還是撩落塵世俗情了。
班襲望著兩位公主,「在下遵命。」
蘭心公主見班襲一身爾雅懦服,不知她是女兒身,加上鬱於狂傷口發炎高燒不退,便讓班襲與郁干狂住同一院落,好就近照料。
她走回床前,他的濃眉不再緊攏成一團小丘,纖纖親手執起他的大掌,脈象也趨於平穩……他,已無大礙。
視線停駐在他肩上的白布,輕蹙眉頭。這人,多虧她用了許多珍貴名藥才能接續經絡、保他手臂恢復無恙。
幸而別宮裡藥材應有盡有,蘭心公主也挖空心思,取來許多民間難得一見的珍貴藥材,看來公主真的對他很特別。
班襲將他的手放人用被裡,心裡漫無章法地猜測蘭心公主對他的心意。
杏眸凝望著他剛毅的面容,也難怪蘭心以公主之尊卻傾心於他,他長得不是中原男子的那種俊美,而是一種……如何形容呢?她望著連閉上眼睛都讓人感覺到壓力的他,是彪悍吧!
他渾身上下帶著一股狂懼之氣,她相信,即使他單獨面對著千軍萬馬,也不會有任何畏怯。
他是天生的男兒漢.男人中的男人。她就是如此認為。班襲搖頭輕笑,怎麼想到這裡來了!走回桌旁,專心將生肌草的根部研磨成粉。
好不容易將下次要更換的生肌草磨好,天色已經泛白,班襲拯捶發酸的臂膀,揉探脖子,水眸望了望床上依然熟睡的郁干狂,確定鼻息穩定。
趴著歇息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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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即起的習俗讓鬱於狂在曙光射人的瞬間,立即睜開雙眸。
房間裡瀰漫著草藥味,他皺了皺眉,起身時牽動肩部的傷口,這才憶起再度遇襲的情景。
郁干狂試著動動右手,幸好還能動!他鬆口氣。
房裡另外有人!郁干狂轉頭,瞥見角落桌上趴著一道人影,他蹙眉,想起了這位文質大夫。
他一生馬前沙場,救過多少人命,獨獨沒讓人給救過,這年輕大夫看來文弱,卻救了他兩回!
這情,難償哦!
班襲教他的注視驚回,揉揉雙眼,「你終於醒了。」
初醒的他聲音愛嬌、容顏嫵媚,怎麼看都不像男人!郁干狂皺起眉頭。
班襲見他皺眉,走到他面前,伸手要探他手脈,卻被他揪住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