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惜之
馥湘沒說錯,孟穗的腦容量確實少得嚇人,書只能看看言情小說和漫畫,讓女主角和男主角間的愛情感動感動,叫她再讀深一點的東西,像武俠小說或紅樓夢,她看不懂,要是拿本三國演義在面前逼迫,抱歉,她馬上睡給你看。
孟穗在沙發上找塊舒服的地方,把漫畫從第一集到最後一集攤開擺好,將小說疊出形樣,拿來抱枕靠在胸前,反身趴在沙發上,兩隻小腿翹老高,短短十分鐘,她進入狀況。
孟穗的不雅動作絲毫沒有影響到名揚,他任由她躺喜歡的姿勢,任由她把吃過的巧克力包裝扔到地毯上,她的家教很差,孟汶常埋怨,但是念歸念,反正孟姜總會在最短的時間,幫她把紙屑處理掉。
目前,名揚漸漸取代孟姜的工作,他對她的縱容已超過自己想像。
「董、董事長。」
甫進入的馥湘聲音頓了一頓,才努力忽略孟穗的「自然不做作」,轉頭看名揚,拿出行程表,進行整天的工作行程。
就這樣,名揚做自己的事,假裝現場沒有其它人存在。
要不是偶爾,孟穗起身倒杯水喝,或偶爾,她發點小瘋,跳起來奔到名揚身邊,貼在他身上,抱抱賴賴,她的確乖到令人滿意。
十二點,乖到不行的孟穗又發神經,她衝到名揚面前,把自己擠到他身上,抱住他的頭臉一陣亂親,幾十個吻東印西落,把他的臉弄出濕潤。
幸好,他已經關掉計算機,準備叫孟穗吃飯,否則工作被她這一打擾,很難再繼續。
他正襟危坐,臉僵著,直挺挺的身體沒對她的吻作出反應。
他是個自制力超強的男人,沒忘記這裡是辦公室,該辦的是公事不是私事。
這個畫面很有趣,一隻熱情小貓燃不起一座冰山,更厲害的是,冰山不融化,小貓也沒被凍傷。
終於,她親夠了,趴在他胸前喘息,小小的臉窩在他胸口,笑得很快意。
「做什麼?」
「知不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雖然他的臉皮不薄,但這種恭維還是讓名揚汗顏。撇撇嘴,他沒說話。
「那個東方緒很壞,喜兒不告訴他,他爸爸是被誰殺死的,東方緒就要把她捏死掉,又不是螞蟻,怎麼可以隨便捏死!他也不想想喜兒那麼愛他,為了他,放棄大小姐的身份隨他浪跡天涯,受苦受難,太可惡了,我要是喜兒,一定要馬上跑掉。」
不用懷疑,她說的人物是小說裡面的男女主角。這不是第一次,她每次看了哪本小說的男主角太壞,就跳到他身上,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告訴他,他是天底下脾氣性格最好的男人。
「名揚,如果你是喜兒,你會怎樣?」
「訴諸法律,嚴辦殺人犯。」他的浪漫死於青春發動期。
「不行啦,要是東方緒被官府抓去,喜兒會哭死,她那麼愛東方緒,東方緒應該瞭解,喜兒不告訴他真相,一定是為他好,如果他真的非要知道不可,他應該好好哄哄喜兒,說不定她一個心軟,就說出實話了呀!你說對不對?」
「不對。」他夠無聊了,居然浪費時間在和她討論小說。
「為什麼不對?哦!你還是覺得報宮正確,可是,原諒別人是一種美德,如果我們不和別人計較,會過得比較幸福快樂。若是整天都在和別人算計,你從我身上拿到什麼利益,我便要加倍討回,防人像防賊,日子多辛苦啊!所以我們原諒東方緒好不好?」
是她先說東方緒壞,現在又回過頭來求他原諒東方緒,好人她做,他來當黑臉?無聊,不過是小說。
「你不說話?又生氣!我實在好煩惱,你常常生氣,身體會不好,身體不好會很快死掉,你死掉我就沒有人可以抱,沒有你可以抱,我就和喜兒一樣,拚命哭,哭到死掉,請你不要死掉好不好?」
捧住他的大臉,她的小手在上面順眉毛、順嘴角、順眼梢,想把他順出心平氣和,順出歡喜乎安。
她的邏輯推論讓人想撞牆,名揚咬牙說:「我不會死掉。」
「你會,你常生氣就會,你死掉我會很可憐,晚上沒有人可以陪我睡、沒有人陪我玩好玩的運動、沒有人給我巧克力吃、沒有人幫我倒水、沒有人對我像你對我那麼好……笑一笑嘛,把不愉快全拋到雲霄外。」
喟歎,天地間萬物相剋,她是他的剋星,對孟穗,他只能佯裝生氣,沒本事真生氣。
萬般無奈,他略略點頭,使點勁把眉毛的寄生蟲驅逐出境。
「我就知道你是世界上脾氣最好的男人,好愛你,愛死你了,我要把你當成心肝寶貝,我要愛你一萬年,笑笑吧……」
他笑了,皮笑肉不顫。
「哦哦,你沒有發自真心,沒關係,我來唱歌給你笑。」不等他同意,她開始唱起孟穗主打曲。
你說你愛了不該愛的人,你的心申滿是傷痕
你說你犯了不該犯的錯,心申滿是悔恨……
她的歌聲從剛被打開的門縫中傳出去。
這、這首歌是這樣唱的嗎?用荒腔走板形容夫人的歌聲,會不會被扣薪水?馥湘攔腰抱住自己的肚子,她、她……她得到急性腸胃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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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穗第七天跟隨名揚到公司上班,渡海來美的小說漫畫全讓她看光了,名揚找人帶孟穗到中國書店找書買,於是她離開一下下。
很不巧,偏偏這一下下就發生事情,瑞秋盛裝出現,她沒對名揚死過心,即使他已經結婚。
紅紅的頭髮、鮮麗的套裝,她的臉上畫了世界名畫,是印象派作品。高跟鞋叩叩叩,屁股扭扭扭,她誇張地進入名揚的辦公室裡。
馥湘是故意的,她故意讓瑞秋過關,故意讓老闆自己收拾爛攤子,這回她才不要擋在前面當箭靶。
「他們說,你下星期要回台灣。」瑞秋扭到他桌邊,一屁股壓在他的文件上面。
他脾氣壞到極點,但還不習慣對女人動手,酷臉望人,不屑好明顯,真不曉得當年他怎會興起娶她的意念,心底的厭惡感逐步攀升。
「你還沒決定離婚嗎?那種媒妁之言的婚姻,維持不長久。」瑞秋篤定了他非離婚不可。
「我的婚姻由妳決定長短?」輕輕幾個字,銳目甩過。
說孟穗笨,她起碼會看臉色,這個瑞秋,笨的最高級是什麼?蠢、豬頭、白癡還是狂牛症末期的牛?
「你不想離婚?也對,你們中國人很麻煩,什麼生小孩啦、照顧公婆啦,婚姻根本是綁死女人的繩子,沒關係,只要能在一起,就讓那個中國女人繼續當你的妻子好了,我不在意有沒有結婚證書。」
瑞秋一廂情願地說著,轉過他的椅子,主動橫坐在他腿間。
不舒服!那裡坐慣了另外一個屁股,屁股形狀不對,重量不相當,他被坐得很不爽。
他直覺想站起身,把瑞秋摜在地板,要不是看在她父親合作釋股的份上,他老早把難堪送上。
名揚還在考慮要怎麼做時,孟穗闖了進來。
「名揚、名揚,我告訴你,我居然買到……」
話到此,陡然停住,她看見他膝間坐了別的女人,好討厭!
孟穗直直站著、望著,見對方絲毫沒有起身意思,緩步走到兩人面前,她回想小說裡的外遇畫面。
下一秒,馥湘跟著跑進來。
哦哦,好戲開場。
馥湘笑笑,看著對峙場面,和一臉不知死活的瑞秋,她大膽到有人觀賞都無所謂,坐在名揚身上,手趁隙解開他的鈕扣,伸進去撫摸。
「Youarenot,Iamyes.Heismy.」孟穗說。
沒和人吵過架,她學不來氣勢是「激烈溝通」中,重要的一環。
這是精簡版英文,意思是——妳做錯了,我生氣是對的,因為他是我的丈夫。
可惜,這個英文名句除了名揚以外,沒人聽得懂。
這會兒,名揚不急著把瑞秋從自己身上摔下來了,他在等待孟穗的反應,她常說他是世界上脾氣最好的男人,現在他倒想看看,她所謂的「脾氣不好」是怎樣的表現方式。
「Standup,itismysit。」(請妳起來,這裡是我的專用位置)
她的怒火溫溫文文的,加不到沸騰點,這種架吵得起來才有鬼!
「Italkyourmother.」
終於,有一句是馥湘聽懂的,不過……搶男人需要向對方家長告狀?她解決事情的方法……救命啊!
馥湘拍拍孟穗的肩膀,說:「夫人,她聽不懂妳的話,我可以幫妳翻譯。」
「妳英文很好嗎?」
「還……可以。」馥湘表情古怪。
什麼問句嘛!她可是史丹佛大學畢業的,問她的英文程度可不可以,簡直是侮辱她!
見馥湘臉色怪異,孟穗暫且放下自己的不高興,拍拍她的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