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淺野薰
「好吧,我順便休息一下。」一連趕了三場秀,她已經筋疲力竭得有些虛軟了。
羅傑閒聊般隨口問:「對了,翔翔還好嗎?」
「比較不哭鬧了,但還是常在問他爹地怎麼不回家。」薇安想到就頭疼。
「唉!真可惜,這麼好的一個人卻這樣短命。」羅傑說道。
說到魯西亞,薇安難免有些內疚,「都是我不好,早知道就不讓他去大陸了,這樣他也就不會發生車禍身亡了。」
見到她難過,羅傑連忙安慰,「所謂生死有命,何況你們婚也離了,他的命好或壞也不是你的責任嘛!」
「雖然離了婚但我們還是好朋友,翔翔還是對他念念不忘呢!」她心底是真的難過萬分。
「不過,好奇怪喔,」羅傑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他在大陸出車禍身亡,是誰幫他料理後事,怎麼沒聽你提過?」
「我也是從教會那兒得知他出事的,本來還打算去大陸見他最後一面,可是那邊的教會卻說,魯西亞的家人已接走他了,我還托教會打聽他的家人,但到現在卻一點消息也沒有。」薇安心想過兩天再去教會問看看。
「嘩!難道你跟他結婚兩年,都沒見過他的家人?」羅傑做了個誇張的表情。
薇安遲疑一下,回道:「我們當時結婚的儀式很簡單,甚至沒有通知任何親友,而且……魯西亞也從不提他的家人。」
「他家裡都是些什麼人,這麼神秘?該不會像他這麼偉大的神職人員,有個黑社會的家庭背景吧?」
「你少胡說八道,不管他來自什麼家庭,他都是個好人,真的好人。」薇安哽咽著,想起他對她的好,這輩子恐怕再也遇不到了。
「別淨想這些了,你大概還空著肚子吧?喏!7—ELEVEN的藍莓酸酪三明治和沛綠雅礦泉水。」羅傑體貼地從袋子裡拿出自己的點心。
「謝謝。」薇安撕開袋子,感激的看他一眼。
羅傑是她入行以來,真正交到的好朋友,也因為他是個同性戀者,對她從不涉及男女之情,而且常常細心的照顧她,也使薇安真心付出友誼。
「唉!你老是『三餐不繼」的小心得胃癌。」他已把她的髮飾解下梳好頭髮,準備卸妝。
「對我而言,睡覺比吃飯重要,既省體力又瘦身。」她自嘲笑道。
「唉!沒人知道模特兒的豐苦,表面的錦衣華服、風光亮麗把個中辛酸全掩蓋了。」羅傑看多了,也很瞭解她們這行的辛苦。
薇安瞄了一下鏡裡的自己,活像個芭比娃娃,想想真悲哀,她也二十四歲了,若不趁這兩、三年多接幾場秀,恐怕到時候降價跳樓大拍賣也沒人肯要。
「可不是嗎?干模特兒賺的每一張鈔票都淌著汗水,辛苦唷!」嬌俏的聲音在兩人背後響起。
薇安從鏡子裡看見站在她身後的人,「碧佳,你們不是有飯局,怎麼還沒走?」
「薇安,飯局是這檔秀的贊助商林董邀的,他點名要你,這人得罪……」碧佳有些為難,她也知道薇安答應的可能性極小,誰叫那個林董答應她,事成的話就包個大紅包給她。
「哎呀!」羅傑已率先叫起來,開玩笑的道:「碧佳姊,你這不是白問的嗎?誰不知道我們的薇安從不參加這種飯局,你是她的經紀人怎會不瞭解,噢喔!該不是你改行拉皮條了?」
碧佳佯怒的捶了羅傑一下,「死羅傑!少貧嘴,我也是被人逼著拜託的嘛!你以為我喜歡呀?」
「對不起,碧佳,不管是誰我都不想破例,否則,以後想拒絕就難了。」薇安非常堅持這項原則,才能夠持續明哲保身。
碧佳附耳低語,「薇安,林董特別交代了,如果你肯出席就包一百萬紅包給你喔!」
「不了,我努力多接幾檔秀一樣可以賺錢。」她依然不為所動。
「現在市道不好,許多大企業都大叫不景氣,你以為想努力多接幾檔秀就能多接嗎?」看在錢的份上碧佳繼續遊說。
「真的不行,我還得回去看翔翔呢,都三天沒見到他了。」薇安也不想得罪她,儘管不耐煩也只好用兒子作擋箭牌。
「兒子是你的又跑不掉,有錢找你賺你不要,我肯定鈔票不會等你,況且以你的行情陪一頓飯收一百萬,光是接秀不知要接幾場才有,何樂而不為呢?」她說得振振有辭,好像不賺這種錢是傻瓜似的。
薇安何嘗不知道這一百萬背後的代價是什麼,只有苦笑的搖頭。
碧佳仍不放棄的勸道:「做我們這一行,後浪推前浪推得又凶又快,大家就愛看新面孔,不用一、兩年就沒戲唱了,不找一些外快來賺,到時候可別說我沒提醒你。」
羅傑不以為然的瞥了碧佳一眼,維護薇安的說:「喲!天下有這麼『好康」的事?吃一頓飯就收個一百萬,依我看吃完飯還要上床吧!」
碧佳為之氣結,大聲罵道:「你……我是這種人嗎?去吃頓飯又不會死,你胡扯什麼?」
「哈哈!」羅傑很不給面子,直掀她的底牌,「有錢人又不是凱子,花大把鈔票還不是為了薇安的美色,不然,人家為什麼不捧著一百萬給我呀?」
「是啊!人家請薇安吃飯,就是因為她夠美,想用她撐場面嘛!哪有你想得那樣齷齪。」碧佳死都不承認,唯恐嚇到薇安,以後就沒機會了。
「淫媒就是淫媒,還說那麼多,哼!」羅傑替薇安感到忿忿不平。
薇安見兩人為了她而爭吵起來,只好說:「你們都是為了我好,我心領了,現在我得去保母那兒接翔翔,再見!」
她連妝也不卸了,幾乎是用逃的衝出飯店。
才往門口一站,便看到有輛計程車迎面駛來。
薇安正慶幸的招手準備上車,突然,隱約感到有一抹透視的目光朝她射過來,那麼地冷峻、犀利、嚴苛……
奇怪了,她有仇人嗎?
還來不及細想什麼便被一隻大手擋住,跟著冷冷的聲音以英語說道:「這位老太太比你先在這兒等車,你不懂什麼叫敬老尊賢嗎?」
她回頭一看,發現的確有位老太太也在等車,她只好退後一步,示意讓老太太先上車。
待她抬頭再看卻是一怔,迎上的是一對凝視著她的琥珀眸子,在五星級飯店遇到外國人並不稀奇,而是因為那對眼眸直懾到她的心底。
他琥珀色眸子雪亮懾人,眼神還帶著邪佞險譎,盯著她的表情活像見到……仇人?!
會接二連三有這樣的念頭真奇怪,因為她從來不是神經質的人,但眼前的陌生男人就是給她這種感覺,用仇恨的眼神盯著她。
「死洋鬼子!」大概真的跟洋鬼子犯沖,薇安低咒著。
除了魯西亞之外,薇安確實對洋人有些偏見。
因為她看多了,那些洋人就是喜歡騙台灣的女孩子,尤其在模特兒這個圈子裡,許多年輕女孩都以交洋男友為榮,可是,哪一個不是慘兮兮的被騙財、騙色,傷心又失身的?
薇安視他如「毒藥」般的感到不舒服,不但冷哼一聲,還順便送了他一記白眼,並趁著下一部計程車來到,她急急跳上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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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運動流了一身的汗,泡過精油澡之後,薇安舒服的躺在沙發上,打電話給住在同一幢大樓的保母,要她送兒子耿翔回來。
才掛上電話不久,她就聽見開門聲,便走出客廳。
「你們這麼快……」薇安倏地住口,眼神充滿驚悸。
眼前進來的不是保母和耿翔,而是陌生的身影,她還以為是小偷,但定眼一看,發現竟然是個衣冠楚楚的男人。
讓她更驚訝的是,這人……不就是昨天在飯店門口攔計程車時遇見的男人?
他一頭披肩微翹的棕髮,留著短鬍子的酷臉,而此刻眼神正肆無忌憚的盯著薇安,說有多邪氣就有多邪氣。
「你、你是誰?怎麼進來的?」她很清楚自己有隨手關門的習慣,而且除了她,只有保母有鑰匙,這男人肯定是破壞門鎖進來的。
「不用緊張,我不是什麼壞人,只是有事找你罷了。」他說的像是順路經過來打招呼的。
用這種方式闖入民宅,要她相信他不是壞人,真是見鬼了。
薇安慢慢靠近電話旁,並拖延時間的說:「你說你是好人,我就要信呀?」
他高挺的身軀雖然被西裝「修飾」得很體面,但那雙粗硬的大掌,一看就知道不是斯文人,而且他進射出冷鋒的棕眸,及抿成一線的薄唇,像隨時都會爆發危險似的。
「信不信隨你,我要你跟我走。」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股危險的氣息朝薇安靠近。
「嗄?」要她跟他走?!薇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是,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心裡更加認定他是登徒子。
「哼!你是不是見到漂亮的女人,就見獵心喜、意圖不軌,然後用這樣下流的方式搭訕?」她俏臉流露出鄙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