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寄秋
在外這幾年她把自己打理得很好,不花家裡半毛錢,還有餘力存下一筆遊學基金,令家人十分欣慰。
他們也曾為她擔心過,頭幾年還偷偷摸摸輪流在她身邊保護,生怕她受到傷害。
後來她發覺了,說了句很有禪意的話——
人生處處有意外,峰迴路轉又一天。
「虹虹是聰明絕頂沒錯,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萬一避不過呢?」
這……說得他心頭發毛。「她在加拿大有朋友嗎?你去她寄宿家庭問過吧?」
「你還好意思問,早在十來天前,她寄宿的家庭就來過電話查詢,只差沒報警處理。」糊塗兄長。
「噢!」
「你死人呀!只有一聲噢,太不負責任了。」這種人真的值得托付終身?
「不然你要我怎麼說,我們都不瞭解小五離家後的交友狀況,上哪兒找去?」被她一鬧,他都亂了頭緒。
解雲月抓破頭皮拚命想,她就是不夠聰明才放棄上大學,改走舞台亮麗的生活,因為那不需要常用到腦,只要會走美美的台步。
她來來去去的踱步,從飯店的窗口往下眺望,倏然她整個人貼在玻璃窗大叫,頭也不回地猛朝鳶爾商揮手。
「怎麼了,想壓平尖尖的鼻子呀!」鳶爾商搔搔頭皮走近她。
「你看,那是不是虹虹?」
「小五?」他瞇著雙眼仔細瞧。「很像。」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來的好像,她是你妹妹耶!」真想把他丟下樓。
「你跟她從幼稚園同學到高中,你還不是不能確定。」穿成那樣誰認得出。
「不管啦!我們下去看看。你瞧,有個男人在拉她吶!」一定是壞人。
的確在拉拉扯扯。
鳶爾商尚未來得及穿上鞋子,就被急性子的解雲月扯著走,只得一手拿鞋,一手穿鞋,連坐電梯都覺得慢。
好不容易衝向大街,兩人四下梭巡鳶虹戀的蹤影,不意和個盛裝美女撞個正著。
「你們要不要命,竟敢來撞我。」
鳶爾商先道:「對不起,我們急著找人。」雖然雙方都有錯,身為男人理該致歉。
「急?」施梅莉一臉輕蔑。「趕著投胎我成全你。」
她手一點,馬上出現四名剽悍大漢圍住他們。
「喂!加拿大是有法治的國家,你們不要以身試法。」他冷靜的一喝,要愛人躲在他身後。
「法治是什麼玩意我不懂,在加拿大的華人都歸我老爸管,政府官員都得看他臉色行事。」
解雲月見不慣她的跋扈,探出頭說:「你是混黑社會的呀!口氣這麼囂張。」
「月兒,忍一忍。」脾氣老是這麼沖。
「人家都欺到我頭上了,你還要我忍氣吞聲。」早知道就買把槍防身。
「你……」
驕縱慣的施梅莉不耐煩地吹吹指上蔻丹。「不用忍了,一人送一顆子彈,很公平。」
「你敢——」鳶爾商冷汗直冒,但仍故作縝定。
他賤命一條死不足惜,但是他不能讓月兒平白犧牲,她才二十歲,有一片美好前途正等著她,不應該魂折加拿大。
眼前的四人皆人手一槍,過往的路人因害怕而不敢靠近,鳶爾商小心地護著未婚妻,期望她能逃出生天。
「反正都要死了,激怒我是沒有好處。」可惜他長得俊卻不識時務。
施梅莉最討厭男人不為她美色心動,更恨長得比她漂亮的女人,他們都該死。
「臭女人,要殺就殺少廢話,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死算什麼,只是不甘心。
恰好自商店走出的一位黑髮黑眸的東方女孩,聽到解雲月的誓死宣言輕歎了一聲。
「你……你好大膽敢罵我,我決定不殺你,要把你賣去中東當妓女。」她手一指,立即有人動了手。
嘩啦一聲,天上落下大水。
接著整個遮雨棚架突然倒塌,恰好壓到上前兩步的四名唐裝漢子,像滾雪球似不斷有異物掉落,連路人都遭受一些波及。
更不用說閃避不及的施梅莉臉上掛了彩,小腿被掛鉤勾破了一道長達十公分的血口。
「哎呀!棚子怎麼倒下來了,這樣我叔叔不能做生意。」一道小小的甜稚聲冒了出來。
眾人順著聲音一瞧,好個粉嫩可愛的東方娃娃。
鳶爾商和解雲月忍不住輕呼。
「小五?!」
「虹虹?!」
※※※
做人不能太清閒,半路都會遇到鬼擋牆。
好不容易甩掉大包袱龍翼,正想好好清靜幾天,一出商店門口就遇見鳶家冤孽「找死」,她能袖手旁觀,不出手相助嗎?
有槍在手很偉大嗎?她拾起一顆石頭算準方位,打破人家擱在陽台養魚的大水缸。
水往下傾,大塊的裂缸落在棚頂,無法承受重量地塌陷,連連相扣往下掉,造成她要的結局。
「叔叔,阿姨,你們是不是認錯人?我是連莎麗不是伍虹虹。」
面上一靦的鳶爾商和解雲月相視一惑,她長得太像鳶家老ど。
只是口氣和打扮上看起來像中學生,甚至更小。
「呃,小……小妹妹,我們認錯人了。」怎麼有這麼像的人。鳶爾商想。
「哇!她真像虹虹,是不是你老爸在外面偷生的?」解雲用嘖嘖稱奇地比手畫腳。
白癡雲月,虧你還是我的好友兼死黨,居然認不出我來,這種笨蛋朋友不要也罷。
「乖巧」的鳶虹戀小心地踩過地上哀叫男人的腳,謹慎地拿了條濕尿巾為施梅莉擦擦臉上的血債,隨腳勾了根鐵枝橫倒了正欲爬起的狼狽大漢。
「美麗的姊姊,你受傷了,要不要請我叔叔幫你敷敷藥,他很厲害哦!」
花容失色的施梅莉只顧著照鏡子,擔心臉上會留了疤,急切的口氣透露出一絲驚慌。
「你叔叔是醫師?快把他給我叫來。」
喝!夠跩。「可是我叔叔正好沒空,你可不可以等五分鐘?」
「死丫頭,快把醫師給我叫來,不然我轟了你叔叔的醫院。」哎!我的臉——
「姊姊你好凶哦!我叔叔幫小狗接生,還要替沙倫婆婆的貓咪打針,他真的好忙好忙。」
施梅莉氣紅了眼一指。「你叔叔是獸醫?」
「是呀!他的醫術最棒,救活了好多畜生哦!連毒蠍子啦、黑寡婦這些毒物都有咯!」
「你……你在罵我是畜生,蛇蠍女。」施梅莉氣得想揮手賞她一巴掌。
鳶虹戀適時的蹲下,兩手抱著頭裝可憐,引來不少路人的同情心,紛紛以憤怒的眼神譴責施梅莉的行為,叫她不敢再輕舉妄動。
「人家沒有罵人啦!我好怕哦!媽咪快來救我……嗚……」她哭得起勁。
「不許哭,死小鬼。」煩死人了。
四周發出一陣噓聲。
「我……我不哭……」她肩膀抖得厲害,令人心酸。
鳶虹戀的做作看在某人的眼中,不由得佩服地直搖頭,慶幸自己早看穿她的本性。
鳶虹戀彈彈留在指尖的一小撮鹽巴,落在施梅莉小腿的傷口上,故作難過地拉開一小塊鐵皮。
正當施梅莉因鹽巴的刺激而痛得跳腳時,剛好踩到她拖動的鐵皮而重重滑一跤,著地的手心被水缸碎片割傷,血一直冒出來。
「對不起,姊姊,我本來想拿開些讓你好走路,沒想到……」她抱著小手發抖,一副很害怕的模樣。
這情景令很多路人為她捏了把冷汗。
「你、該、死」
痛徹心肺又鬧了個大笑話的施梅莉咬著牙,狠狠地瞪著她,似要用目箭把她射穿,在手下的攙扶下方能站立。
「做人不要太過份,欺負小孩子是小人的行徑。」解雲月義不容辭地以身護在鳶虹戀前面。
她的愛心向來氾濫,何況是個神似好友的東方小朋友,她當然要兩肋插刀。
「死到臨頭還強出頭,你們結伴到地府同游吧!」施梅莉已經讓怒火燒到頭頂,下令要誅殺她們。
「不要呀!美麗的姊姊,可不可以等我叔叔來再一起死?」死龍翼,需要他的時候卻不見人影。
「你是白癡呀!死還要成群結黨嗎?」施梅莉不肩地叫停。
死人黨?唔!沒創意。「不是啦!姊姊,我叔叔說這裡的中國人就數他最大,我只是想問他會不會大過你爸爸。」
嘖!真沒良心,拖我下水。柱子後的黑影剝了片口香糖丟入口中。
「哼!你叔叔算老幾,聽過全球最大的華人幫派沒有——龍門,誰敢惹?」
一聽到龍門兩字,圍觀的群眾都倒退兩步,原本想幫助這幾位東方朋友的豪氣立即縮回,氣短地當起路人甲乙。
「喔!龍門呀!我叔叔他也姓龍,他家的門算不算龍門?」門上刻了大紅色巨龍。
「你敢侮辱龍門,我絕不放過你。」施梅莉搶過手下的槍對著她,右手搭上扳機。
鳶虹戀有點灰心的認輸。「龍翼,你想替我收屍嗎?」
龍翼?!施梅莉的手指停止動作。
「戀兒,你真會找我麻煩。」
※※※
他能怎麼樣,小贏一回不算光彩。
笑聲像摩西渡海的權杖一起,所有人湧向兩旁,讓這個一身傲然的東方男子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