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齊晏
他優閒地在水中撫摩她柔滑的胴體,她的肌膚細嫩得令人歎息,就如她臉蛋給人的感覺一樣甜美,他一手隔著緊裡住她酥胸的肚兜,恣意享受掌中的飽滿觸感,另一手滑到她背後,摸索著肚兜的繫帶。
「小丫頭,朕還是第一次看見綁帶如此繁複的肚兜,得花多少功夫才解得開,還真是守身如玉。」極度傾近的竊竊笑語宛如一道響雷,徹底震回了絳彩的魂魄。
她腦中疾速閃過一個恐怖的念頭,想起了藏在胸前的巨大秘密,最令她恐慌的是,他的一隻手正按在這個秘密上頭!
「啊--走開!不要碰我!」她嚇得拍開他的手尖聲大喊,雙手死命地環在胸前。
「你說什麼?」他瞇起雙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見了什麼,居然有人膽敢對他說出「走開」、「不要碰我」這樣犯上無禮的話。
「皇上,奴才只是宮女,不是您的嬪妃,您請自重!」她雙手緊抱著前胸,狼狽地掙扎起身。
「你膽敢再說一遍!」他猛然抓住她的手臂往後一扯,她再度跌回他的懷裡。
「皇上……」他冷傲的眼神嚇住她了。
「手拿開。」他盯著被她死命護住的胸脯,眼神深邃得令她顫慄。
「不要!」秘密一旦曝光,她必死無疑,寧可衝撞他,她也要護住。
絳彩三番兩次的拒絕,激起了韞恬心中一股連自己也說不清的傲怒。
「朕的命令,你竟敢說不要!」
他猝不及防格開她的手腕,悍然揪住她的肚兜,意圖撕扯開來,她嚇得差點昏厥過去,強烈的衝擊與恐懼潰散了她的意志力。
「住手!」她像被判了極刑的死刑犯,恐懼蓋過了驚慌,憤怒又蓋過了恐懼,她的情緒赫然爆發,失控地放聲大叫。「我又不是你不可或缺的女人,你有那麼多的妃子,還不夠你享用的嗎?為什麼非要招惹我不可!」
她的怒喊挫得他無言以對,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出言頂撞他,更不可能說出這種足以死上一百次的話來,他生平頭一遭在女人面前嘗到挫敗感,心中的煩躁和混亂令他更形惱怒。
「你瘋了?竟敢說出如此犯上無禮的話,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他的雙手轉而捏住她的下巴,睥睨的雙眸充滿威嚇。
絳彩冷然一顫,她豈會不知觸怒天顏是怎樣的下場,只是萬沒想到才進養心殿不到一日就前功盡毀了,也讓她明白了殺他根本不是她心中所想像的那麼容易,事已至此,反正橫豎都是一個死,痛罵他一場之後再死,也算對得起九泉之下的大福晉了。
「人命在皇上眼裡有如螻蟻般輕賤,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皇上處死我不過就像踩死了一隻螞蟻,你是皇上,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何曾想過在你殺了一個人之後,那人的親人們會是怎樣的痛不欲生?」她的臉上掠過一抹痛楚,嘴唇微微顫慄著。
她一直設法忘記大福晉在聽見裕老爺被賜死後悲慟哭號的模樣,也一直不敢去想起突然看見大福晉吊死在屋樑的慘狀,但在此時此刻忽然地想了起來,哀痛的淚水倏地溢出眼眶,她想保持鎮定,但卻抹不盡泉湧的眼淚。
「還想說什麼,繼續說完。」韞恬垂眸凝視著她憤恨的淚水,也看見她眼中盛滿了深深的怨痛。
「皇上手握生殺大權,可以輕易讓人生、讓人死,你擁有天下,擁有朝拜你的億萬臣民,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你如何能明白小小螻蟻為了活下來而費盡的千辛萬苦,你一道聖旨可以讓人死、可以奪人快樂、毀人幸福……」她使勁抹著淚水,無法控制變了嗓的哽咽。「你不會瞭解,被你摧毀人生的人,接獲你的聖旨……還得磕頭謝恩……」猝湧的淚勢讓她再也說不下去了。
韞恬深瞅著她悲傷脆弱的淚顏,他確實是毀了她的快樂和幸福沒錯,但是他所面對的詭譎人生複雜得又豈是單純的她所能明瞭的?
他無奈低歎,起身跨出澡盆。
「水冷了,你最好快點起來,以免著涼。」他拿著乾毛巾擦拭身上的水滴,然後逕自拿起紅木托盤上的綢衣穿上。
絳彩怔然呆望著他優雅穿衣的動作,不敢相信在她說完了那一大堆欺君犯上的話之後,他居然沒有叫人把她拖出宮去亂棍打死,而只是關心她會不會著涼?
「回屋去換上干衣裳,好好睡一覺,明早再到東暖閣當差。」他拿起乾毛巾丟向她的腦袋,蓋住了她的視線。
等她扯下毛巾時,他已經走出隔間,只看得見他的悠悠背影了。
絳彩怔怔呆坐著,好半晌都回不了神。
她一再衝撞他,又說了許多犯上的話,為什麼他還願意放了她?她不懂他心裡想什麼?
王康快步走進來,猛一見絳綵衣衫不整、渾身濕濡地坐在澡盆裡,驚訝地瞪圓了眼。
「你這是怎麼回事?瞧你這模樣……難不成萬歲爺臨幸了你?」王康瞠目結舌地指著她驚喊。
「沒有的事,王總管別胡說。」絳彩急忙搖頭,俏臉脹得通紅。
「沒有?」王康一臉詭異。
絳彩匆匆起身,抓起濕淋淋的衣衫疾步飛奔出去,頭也不回地衝回房裡。
她小心翼翼地解下肚兜繫帶,從柔軟豐盈的乳溝間取出她方才誓死捍衛的巨大秘密。
那是一柄打得短小輕薄的匕首和一小瓶劇毒的藥粉。
這兩樣東西都是用來取元羲帝性命的!
她當初費了多大的功夫才得到這兩件東西,但是此刻閃動著冷光的匕首,看起來竟然那麼礙眼。
她是怎麼了?
他的溫柔惹得她好心煩,寵溺的眼神讓她好反感,熾烈的熱吻令她好排斥,他對她所做的一切根本都是在摧毀她想殺他的念頭。
一想到他,她就煩躁得無法忍受,痛恨自己為什麼要被他迷惑?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事不宜遲,她必須盡快殺了他,否則身心都終將淪陷。
突然,她聽見門板上響起兩下輕叩聲,她迅捷地將匕首和毒藥藏在枕頭底下,急忙披上外衣前去開門。
「是誰?」她在門內提心吊膽地問。
門外沒有人應聲。
她疑惑地慢慢打開門--
驀然間,一枝枝開滿了杏花的枝條從高高的門縫間飄落下來。
她詫然呆住,怔愕地呆視著灑落一地的霏霏紅雨,隱約覺得有道目光凝視著她,她乍然抬眸,看見韞恬佇立在廊下,望著她淺淺一笑後,轉身消失在夜色裡。
他怎麼可以這麼待她?她是要殺他的呀!
杏花香氣撲鼻而來,催動了她的淚意。
她緩緩彎下身撿拾杏花枝,眼淚悄悄順頰而下。
完了,全完了……
她的心陷落在何方?她已尋不到了。
彷彿聽見幼年的自己,用童稚的聲音天真爛漫地吟唱著--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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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正時刻,天色未曙。
韞恬比平時更早起身,他下床用力深呼吸,想到昨夜絳彩看見杏花時的詫然神情,他的臉上微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容。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覺得自己就像個孤單很久的孩子,忽然問找著了玩伴,心中有股滿足與喜悅莫名激盪著,一整夜,他的心情都有如騰雲駕霧般愉悅。
值夜的太監們一見韞恬下床,連忙打開寢宮的門,捧著銀盆熱水和毛巾進來侍候他梳洗。
「奴才給萬歲爺請安。」
「叫王康進來。」他伸展雙臂,讓太監替他更衣。
「喳。」
值夜太監趕忙傳話出去,下一會兒,便見王康悄無聲息地走進來。
「奴才給萬歲爺請安。」王康叩頭。
「不必去把絳彩叫起來,就讓她睡到自然醒,誰都不許吵醒她。」他一邊梳洗,一邊說道。
「是。」王康已然明白了絳彩在養心殿裡的特殊地位了。但是久居宮中的他,不免擔心起來,一旦有女人在皇上心裡有了特殊的地位,怕的是後宮不會再有如此的安詳寧靜了。
韞恬梳洗完畢,穿戴好衣服,走出寢宮,逕自走向西配殿。
養心殿內所有的燈一一被點亮了,一群御膳房的太監提著食盒魚貫而入。
用完早膳後,他召見了軍機處大臣,擬議了幾件政務,散朝時太陽已升得極高了。
「皇上,臣弟已經聽說了。」待軍機處大臣離去後,韞麒忍不住開口說道。
「聽說什麼?」韞恬低頭閱看著河南巡撫的奏折。
「韞驍懷疑不久前進宮的小宮女絳彩很可能就是裕賢府侍候大福晉的仙兒。」
「嗯。」他眉也不抬,提著硃筆批折。
「皇上,『嗯』是什麼意思?」韞麒對他的態度大感詫異。「那個絳彩進宮分明有鬼,皇上居然還把她討到養心殿當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