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寄秋
「小眉,你脖子上的香火袋會不會太重了?」叫人一目瞭然。
「不會啦!神明隨侍左右才會趕走楣運,我還嫌太少了。」想一想還有什麼神沒拜到?
「有效嗎?」一、二、三、四、五……起碼有十口香火袋。
她哂然一訕地笑得生硬,「神明很忙,大概還在路上走。」
「求神拜佛只為求個心安,你掛再多的平安符都徒勞無功。」黑玫兒動手取。
她頸上的累贅。
「那要怎麼辦,睡不著很痛苦吶!」她指指自己臉上遮瑕膏下的黑眼圈,醜得像受虐婦女。
黑玫兒微微一笑的彈彈手指,「讓我來猜猜,是不是和男人有關?」
「嚇!」好準。
「那個男人讓你坐立難安,鬼一般的無所不在,令你無處可逃。」她的症狀輕得不需要診斷。
「對呀、對呀!他好恐怖哦!我和小晴講一句話都不可以,尹藍不小心碰了我一下還被吼,他好像不用工作每天無所事事的盯緊我……」
杜小眉滔滔不絕地報告著近半個月來的大小瑣事,無所不說的描述自己「可憐」的際遇,彷彿灰姑娘的故事降臨在她身上。
積壓多時的委屈統統爆發,鉅細靡遣地一件件攤開來說,舉凡如何受迫害、慘遭凌虐,一五一十沒有隱瞞地全然傾洩而出。
只不過她沒發覺自己的態度像是抱怨情人的無狀,時高時低的音量不具半點羞怯,明亮的雙眼特別興奮,好像能出口怨氣是件多麼高興的事。
她的「病症」很簡單,會心一笑的黑玫兒在心裡寫下病因——
戀愛症候群。
「……玫姊,我是不是很可憐,我都不能隨便跟人家講話,一出門就會碰上他,要是偷跑他會很生氣的敲我腦袋。」她的頭都快成了木魚。
「嗯!你的問題的確很嚴重。」雙手交叉一疊,她深思的凝了表情。
「嗄?!我會不會死得很慘?」她不放心地往門望去,生怕它會突然被人撞開。
黑玫兒發噱的輕笑,「你想太多了,你的他應該不至於要你的命。」
小眉她本來就膽小怕事,再遇上霸氣、自我的情人,日子不好過是必然的事,不過她倒是樂見其成,兩個互補的人才好牽起一段巧姻緣。
「什麼我的他,他才不是我的。」微嘟著嘴,她柔中帶媚赧紅了雙頰。
「好吧!玫姊問你,你們牽過小手了嗎?」黑玫兒興味十足的問道。
「呃,是他硬要牽的,我甩不掉。」正確說法是她不敢甩。
「親過小嘴了吧!」
她的表情變得更加燦紅,「我……我都說不要了,可是他還是照親不誤。」
很沮喪,她根本躲不開,而心裡還偷偷地雀躍,希冀他會吻久一點,她都變成大色女了。
「上床了?」她仔細觀察杜小眉的神色。
「啊!沒有,我可以發誓,我們真的沒上床。」她像做賊心虛的跳了起來,慌亂的腦袋瓜子直搖。
喔!做了。「做了防護措施了沒有?」
「什麼防護措施?」她一時不察地冒出這一句。
「避孕。」
「啊!啊!啊!玫姊,我不是說了沒上床……」杜小眉都快哭了,極力澄清。
「你太小題大做了,飲食男女少不了性,你這年齡差不多也該交男朋友了。」
做愛不一定要有床。
廚房、客廳、浴室、陽台,無處不春風,不特定是床才可以歡愛一番,車子也是極佳的辦事地點。
開放一點的男女甚至在公共場所運動一下,野外的鴛鴦不在少數,如果詩情畫意的情侶會選擇沙灘或游泳池畔偷情。
人要性致一起,隨處都可恣情,現代人的性愛觀念千奇百怪,見慣不怪才能順應潮流。
「他不算我的男朋友啦!我們……呃,只是走得比較近。」嗚!玫姊怎麼看出她失身了,她走路很奇怪嗎?
她有抵抗過,可是他實在太壞了,脫了衣服就不准人穿上,兩隻手像會變魔術似地又搓又揉,一再低喊她是極品中的極品,一要再要地害她也跟著很想要,整個人變得好色要他不要停。
「是嗎?」近到無空隙。
她苦惱地咬咬手指頭,「他有說過我是他的女朋友,可是我總覺得怪怪的。」
「哪裡怪?」愛情使人歇斯底里。
「我感覺不出來他是不是真心,他老是管東管西就是不許我管他,而且他……」
杜小眉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口。
「他怎樣?」沒安全感?
「他身邊有個氣質很好,人又美得沒話說的女性朋友,他們看起來好相配。」
像一對相守多年的情侶。
「他的前任女友嗎?」三角關係等於不定時炸彈,會影響正在交往的戀人。
隱憂。
「看起來像,耿小姐說他們上過床是舊愛,但是風說她是開玩笑的,兩人是工作上的夥伴兼多年朋友。」她不想當新歡。
好像偷了人家什麼似,心裡很不安。
「依你看呢!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男人呀!沾了腥老是不認帳。
像某人弄大人家的肚子卻不負責,事隔六年想吃回頭草!這種人該千刀萬剮死不足惜。
杜小眉不假思索的道:「假話。」
「小眉,你心底已經有了答案,只是你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他。」愛情不能有質疑。
「我不懂。」她苦惱地想不通原因。
「他說過愛你嗎?」女人都很天真,不管擁有多少知識,「我愛你」三個字足以消滅一切無形的敵人。
「沒有。」低落的語氣洩露她失眠的真正主因。
黑玫兒拿了一根棒棒糖給她。「知道你為什麼會睡不著嗎?」
她搖搖頭,無意識地拆開包裝紙,含起葡萄口味的棒棒糖。
「因為你愛上他。」
轟然!閃電打雷兼下冰雹。
為之一震的杜小眉瞠大眼,口含棒棒糖不能言語,完全失去行為能力地無法思考,呆若木雞地直視前方,難以接受這項惡耗。
回不了神,她就這樣坐著發呆,動也不動地像個木頭娃娃,直到黑玫兒走到外面泡了一杯咖啡回來,又看完一本短篇散文為上。
總要給她適應的時間,衝擊太大難免會產生自律神經暫時失控,這是人之常情。
多震驚幾次會習慣的。
「鵝怎摸回哎裳踏?」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假的,玫姊騙人。
聽不清楚的黑玫兒抽出她口中的棒棒糖。「你在說什麼?」
「我怎麼可能愛上他,他是……他是……」大色狼。
「天底下沒有不可能的事,否則你如何解釋老想著他的事實?」不愛不會把有關他的芝麻蒜皮小事記得一清一楚,宛如他是她的世界中心。
「可是他很壞,以前有過很多女人。」想著他就是愛上他嗎?
眼前浮現他帶笑的俊顏,老是兇惡的吼她的口氣裡卻有一絲寵溺的笑意,時而溫柔時而教訓地要她聽話,巴不得她寸步不離的黏著他。
就算她不乖他也不會真的動手打她,頂多咬她兩下或叩叩她腦袋瓜子,她一蓄淚他馬上什麼都答應地逗她開心。
其實說來他並不壞,只是愛凶她而已,誰叫她膽子只有咪咪,看不下去的他才會忍不住要加點膽子給她。
會愛上他好像也沒那麼難,難道她真是撞邪了?
「以前是以前,人要向前看,他現在心裡有你就不會有別人。」沒有一個男人能受得住她的我見猶憐、纖弱無助。
「人心隔肚皮,我怎麼知道他只有我。」她說得一口酸吶!秀肩微攏地拈酸沾醋。
「玫姊教你一個辦法,包管制得他死死的。」她必須承認心理醫生當久了會有種倦怠感,偶爾一惡是為調劑身心。
「什麼辦法?」杜小眉興致勃勃地眨著明媚水眸,心急地屏著呼吸等著聽下文。
「我要你一見到他就撲上前,用最熱情的聲音說:我愛你。」男人和女人一樣虛榮。
先開口不代表是輸家,攻心為上策。
「嗄?!」她不敢啦!
☆☆☆☆☆
「發什麼神經看心理醫生,你有病呀?」
就是有病才看心理醫生,沒病幹麼到醫院來。不過沒人敢說出口。
診療室的大門遭粗蠻男子一腳踢開,夾帶著大量風雨席捲而來,只差沒拆下那塊門板當柴燒,燙金的名牌倒是歪了一邊。
一般人的想法會看心理醫師的人一定心裡有病,然後聯想到歐斯底裡、反覆無常,接著是精神病、瘋了,再來是住進精神病院當一陣子真瘋子,沒人會去探究精神病是一種文明病,有藥物可以控制。
所以杜小眉去看心理醫生的事,被某某人的某某人傳給某某人,某某人不經意地說漏嘴讓某某人知情,那個脾氣不好的某某人就火大地準備拆醫院。
因為他的愛人沒有病,她非常正常,正常的讓他抓狂,而心理醫師會讓正常人不正常。
為了保護沒大腦的愛人,江牧風十萬火急趕來,可是她居然安然無事的舔著棒棒糖,當他的面咬下最後一口糖心,然後將木棒丟進垃圾桶。
澆油的舉動叫人更加生氣,他筆直的走向她,臉上的怒氣足以燒死十個杜小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