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馥梅
「你……可惡!我不去。」什麼都不說清楚,把她當狗一樣使喚,她幹麼乖乖聽話啊?
他腳步一頓,徐徐的轉過身來。
「妳不來也沒關係,不過我會從妳那一千兩銀子裡扣掉一百兩。」
「什麼?!你不可以!」錢多多驚喊。
「我不可以嗎?」他挑眉笑。
「行了,我去就是了。」哼哼,為了不被扣掉一百兩,她會去,不過休想她會乖乖就範,她就讓他等,等到不耐煩了,她再出現,嘻嘻。
「很好。」柳兆宣點頭,開門的同時又道:「對了,妳若遲了,每遲到半刻,我就扣掉十兩,聽清楚了吧。」
「嗄?」瞪著那被闔上的門,她在心裡暗罵,可惡!小人!
啊,不能再耽擱了。
她匆匆的跳下床,差點被被子給絆倒,及時穩住自己,呼了口氣後,急匆匆的衝到面盆前,胡亂的擦洗一番,再衝到銅鏡前……嗯,頭髮……算了,也不是說很亂,今天這樣就可以了,明天再梳。
決定之後,她回身衝到櫃子前,一拉開櫃子,瞬間傻眼。
奇怪了,這些輕飄飄的衣裳是誰的?她的衣裳呢?
胡亂的翻找著,可惡,到底在哪裡?時間快來不及了!再不快點她一定會遲到,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還不知道那個鬼歡喜園在哪裡呢。
可惡的柳兆宣!如果他敢扣她銀子的話,她一定跟他誓不兩立!
就在她手忙腳亂的時候,房門傳來兩聲輕敲,緊接著,她都還來不及響應,房門就被推開了,一名姑娘走了進來。
「搞什麼東西啊,你們宰相府的人全這麼不懂禮貌嗎?我有准妳進來嗎?」心浮氣躁的錢多多不高興的吼。
綠袖一愣,緊接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想她綠袖可是婢女中最得爺信賴的,每每府中有什麼貴客蒞臨,總是由她專職伺候其中的女眷,如今爺將她調來伺候這個粗俗不堪的下等女人,已經讓她覺得備受委屈,可是爺的命令,她又怎能反抗?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還如此囂張!
綠袖深吸一口氣,冷冷地道:「綠袖奉爺之命來伺候錢姑娘。」
錢多多一愣,「妳說的爺,是指柳兆宣嗎?」年紀輕輕的,就被人「爺」、「爺」的喊著,真可憐。
「錢姑娘莫要不知輕重,爺的名諱可不是像妳這種人可以喚的。」
綠袖臉上的神情是如此不屑,就算錢多多神經再怎麼粗大,也沒辦法當做沒看見。
真是笑話,她這種人是怎樣?她錢多多不偷不搶,行得正、坐得直,在市街上還有「小菩薩」的好名聲,雖然脾氣大了點、腦子笨了點、個性直了點、行為舉止粗魯了點……哦,怎麼缺點似乎挺多的?
啊啊,這不是重點啦,重點是……嗯,那句話財寶是怎麼說的?抬頭沒虧老天爺,彎腰也沒作賤土地?好像是這樣。反正不管她人怎樣,這個叫綠袖的憑什麼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她高尚,那就不要來伺候她這個低三下四的人啊!
「我錢多多的『爺』已經死了,難不成妳要我用死人的稱謂叫柳兆宣嗎?」她惡意的說。
「錢姑娘!」
「我耳朵好得很,妳可以不用那麼大聲。」錢多多掏掏耳朵,漫不經心的說。「妳叫綠袖?」她斜睨著她。
綠袖咬牙。「對。」
「柳兆宣叫妳來伺候我?」
「沒錯。」
「那妳還在等什麼?誤了我的時間,看我饒不饒妳!」錢多多倏地朝她大吼,端出教訓老爹和錢金銀的架式。
綠袖臉色乍青還白,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僵直著身子上前。
「錢姑娘請坐,綠袖幫妳梳頭。」
「頭不用梳了,這樣就好,我要的是我的衣裳,收到哪裡去了?」一定是宰相府的人偷了它們,要不然不會憑空消失的。
綠袖掃了一眼衣櫃周圍的凌亂。「錢姑娘的衣裳,爺吩咐全燒了。」
「什麼?!燒了?!」錢多多驚愕地瞠大眼,可惡的柳兆宣,竟然燒了她的衣裳。「那是我最好的一件衣裳耶!」
「那些衣裳不適合在相府裡出現,就連灶下婢最破舊的衣裳都比那些好上幾倍呢。」綠袖鄙夷的說。
「那又怎樣?我就愛穿那些破衣裳,礙著妳了嗎?」
「朽木不可雕。」綠袖冷哼。
「是,我是朽木、我是爛泥,那妳呢?哈,伺候朽木的不是比朽木更低下嗎?要怎麼稱呼妳啊?高貴的綠袖小姐?」錢多多嘲諷地看著她。
「妳!」綠袖氣憤地紅了眼,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別在那兒我啊妳的,妳不想伺候我,我知道,妳覺得被派來伺候我很委屈,我也瞭解,不過我也不想讓一隻插了七色羽毛就以為自己是鳳凰的烏鴉伺候,妳滾吧!我時間來不及了。」錢多多哼了哼,衣服也不打算換,就這樣衝了出去。
綠袖僵站在原地,她是一隻插了七色羽毛就以為自己是鳳凰的烏鴉……
臉色漸漸蒼白,想起了進宰相府以前的生活,她是不是忘了什麼?那些最原始的自我……
第四章
錢多多沒想到歡喜園竟然就是棲鳳閣和雲涯齋之間的那個小園子,害她繞了好些冤枉路,好不容易才找著了它。
可是,雖然她及時趕到了歡喜園,卻在入口的小洞門被路總管給攔了下來。
「錢姑娘,妳這身模樣,根本連房門都不應該出。」他用那種彷彿看見什麼怪物似的眼光錯愕地望著她,心裡開始為他家主子擔憂,這樣一位姑娘,要在半年內將她改造成一位舉止得宜、琴棋書畫、女紅中饋皆通的美人……這是不可能的任務
「我這身模樣又怎樣了?要不是你們過分的把我的衣裳給燒了,我會這副模樣跑出來嗎?」不過是少穿了件外裳罷了,該遮的也沒露出來啊。
「爺已經吩咐,為錢姑娘準備了一整櫃的新衣裳,錢姑娘不知道嗎?那綠袖沒有去伺候錢姑娘嗎?」路總管蹙眉,若真如此,那綠袖可得接受懲罰了。
「綠袖?有啊,她去了。」沒有背後告狀的習慣,她奉行的準則是,自己的仗自己打。
「去了?那妳為什麼還這副模樣?」
「還不是你家爺害的,竟然限制我時間,我哪還有多餘的空閒梳妝打扮啊!光是找歡喜園就花掉我大部分的時間了。」錢多多愈說就愈生氣。「真是的,我就是搞不懂,不過是一個人住,幹麼把屋子蓋得那麼大,然後又請了那麼多人來伺候他一個,光是要上個茅房拉個屎,搞不好都會來不及拉在褲子上,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錢姑娘!」路總管驚呼,這是什麼對話?「姑娘家說話不可如此粗俗。」
「粗俗?你是說拉屎嗎?」她偏著頭問。
「沒錯。」
「奇怪了,每個人都會拉屎啊,為什麼不能說?難不成你們宰相府裡的人是不拉屎的?」
路總管一張臉全黑了,老天啊!這種姑娘他還是第一次碰見。
「錢姑娘,妳還是先回房把自己打理好,妳這樣實在太不像話了。」
「不行、不行,我沒時間了,就算要回去打理自己,也得先讓我進去見著了柳兆宣再說。」她可不想被扣銀兩。
「錢姑娘,妳怎能直呼爺的名諱,這是大不敬啊。」他驚呼。
錢多多翻了一個白眼,搞什麼東西啊,不過是一個名字,幹什麼他們都這麼大驚小怪的?
「好吧、好吧,我們重來,你先放我進去,讓你家的爺知道我已經來了,然後我再回房去換衣裳,好不好?」
「錢姑娘,我絕對不能讓妳這副模樣進去見爺,太失禮了。」路總管堅持的說。
「厚,你這個死老頭為什麼這麼固執啊!」她不耐煩的喊。「你以為我想這樣子嗎?我也不想來啊,可要不是柳兆宣根本就不聽別人說話,硬是強迫我過來,還限制了時間,我怎麼會這副模樣就匆匆的趕過來呢。」
「錢姑娘,不可直呼爺的名諱。」
可惡,她好想揍人!
耐性告罄,不再和他廢話,她直接撥開他,跨進歡喜園。
「錢姑娘!」路總管驚喊,跟在後頭追了進去。
錢多多才懶得理他,四下望了一眼,歡喜園的面積並不大,一個景致秀麗的花園和一間開放式的竹軒,一眼望去,就看見柳兆宣坐在軒裡,一旁立著陳剛和張倫。
「我的天啊!」張倫一瞧見她,便驚愕的低呼,哪有姑娘家穿著單衣、披頭散髮,還大搖大擺的跑到外頭來的?!
陳剛倒顯得鎮定了點,只不過眼神裡的錯愕依然難掩。
柳兆宣抬起頭,看見她,眉頭緊緊的一蹙。
「爺……」路總管喘著氣跟上來,「奴才阻止過她了,真的。」
「路總管,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忙吧。」柳兆宣淡漠地命令。「對了,把綠袖帶到『省堂』辦事不力,該怎麼做你應該知道。」
「奴才知道。」路總管歎口氣,匆匆的退下,遠離此處的暗潮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