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朱蕾
抱著好奇的心態跟來的崔耳子,沒有想到入眼的是這片焦土景象,當下就怕鄔夜星會發狂,但見他只是盯著傾倒的屋子,沒有戀愛中男人的悲憤、激狂,反倒不安起來。
「也許……我得到的消息不正確,她並不是被關在這裡……」崔耳子從來沒有如此希望他得到的消息是錯誤的。
鄔夜星動也不動,茫然地望著前方。
崔耳子不安地上前,「這屋子可能是很久前就燒了,不是最近才燒的。」
睜眼說瞎話,灰燼中還有絲煙順著風飄著呢。
「秀秀!」
一聲淒厲的呼號讓鄔夜星身子一震,眼神驀地由空虛變得冷酷。
崔耳子怔怔地看著比鄔夜星誇張的樂微江奔來,對著半焦的木頭就是一劈,悔恨悲傷地流著淚,殷殷切切地呼喊著遲秀秀的名字。
鄔夜星倏地一掌打向樂微江,樂微江來不及反應,眼看就要中掌,崔耳子及時伸手格開這一掌。
「喂!他是你弟弟啊!」
鄔夜星陰冷地看了崔耳子一眼,出手狠、絕、快、重,毫不留情地攻向樂微江。
樂微江在慌亂中狼狽應戰,口中下時大喊:「哥!你瘋了嗎?」
「我是瘋了!是你逼我瘋的!」鄔夜星一掌拍在樂微江的肩頭,冷聲道。
樂微江肩頭中掌,整個人往後飛跌出去。
鄔夜星眼中帶殺氣朝他一步步逼近,瞪著他大吼:「是你害死她的。」
「不!不!我不想害她!我根本不想傷害她!我喜歡她啊!」樂微江搗著耳朵大叫。
「喜歡她的結果是害死她!」鄔夜星咬牙道,嘴角流下鮮紅的血痕。
崔耳子驚駭地拉住他,「鄔夜星,你別動氣!你岔了內息,再不停手會走火入魔!」
才說他沒有狂亂的表現,誰知他所有的激動全在心裡,甚至紊亂了學武之人的真氣,眼看就要走火入魔。
鄔夜星大手一揮用力推開崔耳子,不停步地走向樂微江,他要讓造成秀秀死亡的所有人付出代價。從今而後,他會讓世人知道何謂「地魔」。
崔耳子擋在樂微江的前面阻擋鄔夜星。「你是想找死嗎?」
「我不會死,因為我要看著他們一個個死去。」鄔夜星眼中沒有溫度,只有死亡的陰影。
「你冷靜點!我們還不確定遲秀秀是不是在裡面!」崔耳子著急地叫。
「死了!死了!秀秀死了!」樂微江淚流滿面地低喊。
崔耳子臉色一青。這個樂微江還真會扯他的後腿。
「讓開!」鄔夜星盯著崔耳子,冷冷地說。
「不讓!我不能讓!」崔耳子苦笑道。
「不讓休怪我手下無情。」鄔夜星撇唇,眼一瞇。
崔耳子早已罵了自己千百次,幹嘛好奇淌這淌渾水,累得自己無法完好的回家去。
就在鄔夜星肩頭微微一動,正要出手時,倏地臉色一白,整個人一震地轉頭瞪向屋子殘骸的一隅。
崔耳子不解地看著他轉身走向燒得面目全非的……床的方向,開始將壓在上面的樑柱搬開,崔耳子的背脊又開始流汗。
不會吧!樂微江還沒有瘋,眼前這個已經開始有狂亂的舉動了。
「你在幹什麼?她……如果她真困在床下,也早就燒成灰燼了!」崔耳子在他身後大叫。
鄔夜星沒有理會他,手不停歇地清理著床邊的焦柱灰土,直到露出一截鐵板,他的心開始狂跳,血液又流回身上。
崔耳子上前想阻止鄔夜星讓人頭皮發麻、莫名其妙的舉動,卻在見到鐵板和聽到鐵板下無力的敲擊聲時瞠大眼。「這……有人在敲鐵板?」
鄔夜星拉趄鐵板,朝著黑暗的地洞喊道:「秀秀!」
地洞裡傳來虛弱嘶啞的呼喚聲,「夜……夜星?」
鄔夜星聽到自己的名字時,再也忍不住激盪的心情,直接躍入地洞。一個嬌小的人影靠在泥牆邊,當她看見點亮的火摺子映照出鄔夜星失了鎮定的蒼白容顏時,她強撐了幾個時辰的勇氣自腳底流洩,膝蓋一彎跌跪在地上。
「秀秀!」鄔夜星衝到她的身邊,將她纖弱的身子緊擁入懷,牙齒不由自主地輕顫。
「秀秀!秀秀!」他將頭埋入她的頸窩,不斷的叫著她的名字。
「我知道你會來,我知道……」遲秀秀啞著聲音道。
她環抱他的背,感覺到他的顫抖,不禁心疼地輕撫著他說:「我很好……我沒事……」
鄔夜星只是更用力的抱住她,用力得彷彿想將她嵌進自己的體內。
明白愛她是一瞬間的事,為她恐懼、為她失心同樣是剎那的事,當他以為她死亡時,他只有一個念頭,殺死所有讓她受苦的人。
恨意是如此的迅速而輕易的佔領他的腦海,控制他的思緒。他可以成為聖人,為她;也可以成為大魔頭,同樣為她。
「秀秀!」樂微江推開崔耳子,朝著地洞欣喜的大叫。
遲秀秀乏力地抬眼望向地洞口的身影,又無力地垂下眼,將手圈在鄔夜星的頸上,閉上眼。
崔耳子拉開一瞼失落的樂微江道:「該是你的,別人搶不走;不是你的,你也強求不來,看開些吧。」
鄔夜星抱起遲秀秀,輕輕地躍出地洞,冷瞥樂微江一眼警告道:「不要再靠近她,否則我不管你是誰,都不會輕饒你。」
說罷,他抱著遲秀秀,在夜風中步離惡夢之地。
「這位就是讓你差點走火入魔的遲秀秀嗎?」崔耳子透過鄔夜星的肩仔細看著沉睡的遲秀秀,嘖嘖作聲。
鄔夜星目不斜視地凝視著遲秀秀,哼道:「誰教你跟進來的?走開!」
崔耳子乾笑道:「我知道非禮勿視,但是她衣著整齊,沒露出不該露的地方,你何必吃醋呢?」
「叫你出去就出去,哪來這麼多廢話!」鄔夜星橫他一眼,沉聲道。
「好好,我馬上出去,不過你欠了我兩次人情,要記得喔。」
「囉唆!」
眼見鄔夜星不耐煩得幾乎要翻臉,崔耳子立刻識相地拔腳就跑,還是等遲秀秀醒來再進來。
鄔夜星坐在床沿,盯著她平靜的睡顏,揚起手輕輕地畫過她的臉頰,溫熱而柔軟。
「嗯……啊!」遲秀秀覺得臉上癢癢的,反射性地伸手擦臉,不意碰觸到溫熱的肌膚時嚇得睡蟲都跑了。
當她睜開眼睛迎上一雙漆黑的眸,昏厥前的情景蹦入腦中,火燒的絕望、地洞裡的恐懼,以及以為自己瀕死的思念,所有發生的事恍若隔世。大顆的淚珠不受控制地滑落頰邊,起身撲向他的懷中,像個孩童般哭了起來。
「秀秀……」鄔夜星一僵,抬起她的臉忙問:「怎麼了?你哭什麼?」
「我以為我會死……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遲秀秀粗啞著嗓子,抽抽噎噎地哭道。
鄔夜星喉頭一緊,說不出話,雙手卻抱緊她。好一會兒才故作沒事的說:「別哭了,你再哭下去,眼睛都要腫得像核桃了。」
「核桃好吃……」她用他胸前的衣服擦拭眼淚和鼻水。
鄔夜星笑道:「看來你是肚子餓了。」
「嗯,我好像好久沒吃飯了……」忽地,粗啞的聲音和發痛的喉嚨讓遲秀秀睜圓眼,摸著自己的脖子低叫:「我的聲音……這鴨子般的聲音是我發出來的嗎?」
鄔夜星眼底略過一絲笑意。「不要緊,你的聲音過幾天就會恢復。」
遲秀秀眨眨紅腫的眼,不確定地看著他,「真的嗎?真的會好嗎?」
「當然。」
「呼!」遲秀秀鬆口氣,吁出好長一口氣。她的聲音雖然不是什麼天籟,但總好過這鴨子叫的粗嗄刺耳,再說談情說愛時如果發出這種粗如礫紙的聲音,恐怕也不會有花前月下的美好感覺了。
「對了,你怎麼會知道我被關在那裡?」遲秀秀倚在鄔夜星的胸膛,所有不安、慌張、害怕全都不翼而飛。
「有我崔耳子在,你就算是在天涯海角我都找得到你。」聽到遲秀秀號淘大哭,崔耳子自動地又轉進房中。
遲秀秀睜大眼,看著眼前的華衣貴公子脫口說:「喔!你就是那個號稱包打聽、吸錢鬼的崔耳子?」
鄔夜星一聽到遲秀秀的形容詞,立刻不留情面地當著崔耳子的面大笑。
崔耳於聞言青了瞼,乾笑道:「遲姑娘,你這是從哪聽來的話,我崔耳子怎麼會是包打聽、吸錢鬼呢。」
遲秀秀無辜地眨眨眼道:「抱歉,我是聽到閻王恨師叔這麼形容你的,不過你看起來不太像。」
「什麼不太像,是一點也不像。」崔耳子皮笑肉不笑地強調。
「是,一點也不像。」不想讓這名貴公子青著一張臉,遲秀秀只有附和地點頭。
「師叔沒有說錯,這傢伙的確是死要錢。」
「說這樣!我幫你找她兩次,哪一次收了你的錢?」
「你不向我收錢,只是改成向我要人情。」鄔夜星冷哼道。
「金錢易與,人情難買。」遲秀秀仍是賴在他的懷中,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直笑道。
「是啊!遲姑娘果然是知音,能讓鄔夜星欠下人情,那種感覺真是筆墨難以形容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