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仲夏
關中雲冷鶩一笑。「當年，我還只是個五歲的小孩子，出事當時我因吃壞肚子而在草叢裡蹲著，才能僥倖逃過一劫，我眼睜睜看著你是怎麼欺負我娘，怎麼殺了我的雙親，若不是奶娘死命的摀住我的嘴巴，我也沒法子活到現在，甚至是替我爹娘報仇。」
他深吸了一口氣，掩飾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又接著說：「我永遠忘不了那匪徒的左臂上有一大片紅色斑紋。」
他的話讓齊志遠再度瞪大了眼。
「多年以來，我也一直認為秦豹死了，但或許是老天有眼，半年前我從怡香院姑娘口中得知，齊副莊主的左手臂有著難看的紅色胎記，所以我才進到玄天山莊，目的就是想找出真相。」關中雲眼中一道冷光，直射向齊志遠，「你敢讓大家瞧瞧你的手臂嗎？」
「這……」
望著關中雲悲慟的神情，尹天照心裡頭也不由得跟著一陣絞痛，想不到平時嬉皮笑臉的他，背後竟隱藏著這麼一段辛酸的過去。
不待齊志遠親口承認，關中雲已走上前去，伸手扯下了齊志遠的袖子，現出了他手臂上一大片密密麻麻如蚯蚓般的暗紅色斑紋。
「這下子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見身份暴露，齊志遠只好乖乖的俯首認罪，「別……殺我，留我這條狗命吧！我發誓今後必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一輩子罪孽深重的他，此時才真正意識到死神逼進的可怕。
「我是不會殺你，不過我要教你生不如死。」語罷，關中雲挑起地上的長劍朝他身上劃了幾刀，挑斷了他四肢筋脈，讓他成了個廢人。
惡人終究是要以悲劇收場！聽著秦豹淒絕的慘叫聲，四位掌門人紛紛搖頭歎息。
尹天照冷瞥了朱氏父子一眼，對著鏢局裡他唯一看的順眼的林春說道：「秦豹這個惡賊死有餘辜，就把他丟到山林裡任其自生自滅，至於朱氏父子你就看著辦吧！」本來他是不打算饒恕朱氏父子的，不過既然龍纖纖沒事，他也不想弄污自己的雙手。
林春打從一開始觀看到現在，只能說對尹天照佩服得不得了！此刻鏢局正逢群龍無首，若是能由這麼一位論身手、膽識皆為一流的男子帶領，鏢局聲威肯定會揚名四海。
「尹莊主，我等願意棄惡投靠您門下，希望今後能由您來領導四海鏢局。」林春彎腰作揖，誠懇的道。
「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傢伙。」朱尚謙一聽，撿起地上的大刀就朝林春砍了過去。
「小心！」一抹熟悉的輕盈身影閃了進來，同時，一枚梅花鏢也準確無誤射中朱尚謙手中的大刀，刀刃瞬間被削成兩半。
「什麼──」當他看清楚斷他兵刃的是何許人時，不由得瞠目結舌，當場楞住。
「感謝這位姑娘出手相救。」林春一臉訝異的盯著躍進廳裡身著紫衣的姑娘。這小丫頭應該就是令他們爭得面紅耳斥的女人吧？想不到連這麼美麗纖柔的姑娘，也有如此高超的好身手，玄天山莊可真是臥虎藏龍啊！
「沒什麼！」龍纖纖朝他擺擺手，繼而奔向她最心愛的男人。
「天照，我和項東、常勝已將地牢裡關著的善良百姓、黃花閨女全都給放出來了。」她得意的說，嘴角不自覺彎起了漂亮的弧度，眼中閃著動人的光彩。
這女人！尹天照凝視著笑容燦爛的她。他都快為了她的死而歸隱山林了，沒想到她還能笑得這般開心。
「想不到外面的傳言都是真的。」隨後進門的常勝一臉唾棄的說：「地牢裡關了一大堆繳不出保護費的老百姓，還有一些從外地擄來，準備賣往胭脂地的姑娘。」
「另外還積藏了大筆其它鑣局被劫的鏢銀。」項東緊接常勝的話尾說道。
項東話才說完，陡聞龍纖纖一聲尖叫，要是膽子不夠大的話，肯定被她給嚇死。
「你在流血？」乍見尹天照胸口上淌著鮮血時，龍纖纖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珠叫道：「你受傷了？」她急得伸出雙手摀住他的傷口。
「那不重要──」他一把將她攬進懷裡，感激的望向賀清風道：「謝謝你，義父。」
「甭客氣！」賀清風朝他露齒一笑後，便得意洋洋的轉身向四位掌門人炫耀他這寶貝媳婦兒。
尹天照將失而復得的女人緊緊擁住，失而復得的喜悅……似乎已不是言語所能形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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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沒事，為什麼不早點現身，害我像只無頭蒼蠅似的，疲於奔命。」當龍纖纖替尹天照將傷口包紮妥當，他便拉著她坐在他腿上，心有餘悸的責問。
他現在總算能深刻體會到，當初龍威為何會將他打得半死了，這丫頭實在是無法不教人將她捧在手掌心好好呵護著。
「是賀伯伯說要讓你多嘗一點苦頭，以回報你『大聲吼他』之仇。」她伸出手指貼心的撫平他眉間的皺褶，輕聲笑道。
「我什麼時候吼他啦！」他一臉茫然的問。
「還記得你第一次夜闖郁心園嗎？當時不是有個老伯同我在一起，那人就是賀伯伯喬裝的。」這些事也是她墜崖後才知道的。
「其實賀伯伯老早就懷疑齊志遠圖謀不軌，所以假裝中計，再喬裝成壽伯潛回山莊，一來調查他的底細，二來可以在暗中保護咱們。之前郁心園鬧鬼的傳說，也是賀伯伯為了方便藏身，所刻意製造出來的假象。」
原來如此！尹天照這才恍然大悟。回想起當晚上壽伯過於驚慌的神色的確惹人懷疑，若不是他眼裡只有龍纖纖的存在，他應該不難發現壽伯的異狀才是。
「孩子也沒事吧？」他瞥向她仍舊不怎麼起眼的小腹。
「項東和常勝在我落地之前就把我接個正著，所以想當然爾，寶寶也沒事囉……」講到一半，她突然紅了眼眶，側過身子緊緊的抱住了他。「當我選擇跳下懸崖的那一剎那，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她哽咽的說道。
「別哭了！傻丫頭。」他埋首於她頸間，用力汲取她清新的髮香，如釋重負般的低語，「幸好你沒事，否則我這輩子都將活在無盡的悔恨與自責裡了……等等，你剛剛說誰接住你？」尹天照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嘿！嘿！」她乾笑了兩聲。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哭笑不得」啊！她終於體驗到了。
「別告訴我，那兩個傢伙從頭到尾都參與其中。」他的下額緊繃，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著。
「正如你所想，否則這齣戲怎麼可能上演得如此成功。」都到了這步田地，她只好照實回答，「那晚，當我在一間小木屋中醒來後，就見到三顆頭顱在一旁嘰哩呱啦的，基於好奇心的驅使，我就湊了過去，然後……我也加入了他們的『獵豹計劃』。」
該死的！尹天照低咒，這幾個人不去戲班子當主角，還真是糟蹋了。
見尹天照嘴角抽搐得厲害，嚇得龍纖纖趕緊轉移話題繼續道：「在我失蹤的這段日子裡，其實我並沒有離開過山莊，當我見你找我找得快要發瘋，簡直心疼死了，但賀伯伯告誡我千萬得忍住，絕不能現身，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她深吸了口氣又接著說：「我知道賀伯伯表面上說懲罰你那只是氣話，實際上他真正的用意是為了讓秦豹趁早露出狐狸尾巴，好在眾人面前揭穿他的惡行。」
聽完整個事情的真相，尹天照真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走，咱們跟義父賠罪去。」他心疼的揩去她睫毛上的淚水，強按下想將項東、常勝打成肉餅的衝動，恢復他俊美無疇的樣貌輕聲說道。
「吼他的是你又不是我，幹嘛硬拉著我去。」她嘟嚷著，故意鬧他。
「你沒聽說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嗎？」他話中有話的同她說道；「更何況要是沒有義父，咱們倆老早就去見閻王爺了，難道咱們不該去謝謝救命恩人嗎？」其實他另外的用意是想拿她當擋箭牌，免得被義父責備得太難堪。
「你這是在跟我求親嗎？」她可沒漏聽他話裡的意思。
「就當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就當是』。」這可是終身大事，豈可讓他敷衍過去。
「那你要我怎麼說？」
「說你喜歡我。」這對他來說會不會太勉強了？
在歷經了這次的事件之後，她當然能體會到尹天照的心意，可是她真的好想親耳聽聽他對她說些甜言蜜語。
「一定非要我說這麼肉麻的話，你才肯嫁給我嗎？」他皺起眉頭，似乎挺為難的。
「不用了！我逗著你玩的。」她霍然又轉變態度微笑道：「咱們走吧！」
因為她不想為難他，況且他也說了「嫁給我」這三個字，她也該知足了！
這個小女人對於愛情未免也太不苛求了吧！尹天照雙手環著她，心裡頭慎重的做下決定。